满庭芳小说 > 只为相思怕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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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思涵同情母亲怕穷的心理,但她不靠男人施舍,她用双手攒钱满足母亲,虽然慢了一点、少了些许,不过有摇钱树总比没有强。

  “哎哟!思涵不会的,我看着她长大的,从小到大都很乖。”

  “现在外面社会多乱,万一遇到坏人,一辈子就毁了。”汪母没一句好话。

  “呸,呸,呸,你这是咒自己女儿!”

  “等一下,我和了,总算开和了,收钱啦!”汪母心花怒放。

  “思涵可是你的福星。”

  “对,思涵赶快上楼早点休息,趁你妈忙着数钞票时,快睡!”

  “嗯,你去睡吧!”铁树终于开花。

  汪思涵好不容易解脱了,这道无罪开释令,迟来了廿分钟,她整整被罚站了廿分钟。虽然苦但是值得,如此一来,她节省了一个星期的耳根不净,母亲的习惯是喜欢一次骂够,分期付款可是没完没了的喋喋不休。

  推开房门,老迈的父亲坐在梳妆台前的椅上,面对着门等她。

  “爸,你怎么还不睡?”

  “听到你妈在念你,我怎么睡得着!”汪父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更深。“涵涵,你眼睛怎么红红的?哭过?为了什么事?”

  汪思涵绽开笑容,感激父亲的关怀。“没事了,都是这件衣服惹的祸。”

  那一次摔伤的膝盖,是父亲替她包扎的。她永远记得那一天,母亲罚她站在墙角省过,直到父亲收班回来,心疼地和母亲大吵一架。在包伤口的同时,她看到父亲眼眶里的莹莹泪光,口中念念不停说:如果得了破伤风,怎么办?怎么办……?当时,她双手环着父亲的颈子哭了,嚎啕大哭,父女俩就这样相拥而泣。

  她永远忘不了父亲的眼泪,和那一天。

  “这衣服很漂亮,把我女儿的美丽全表现出来了,有何不对?”他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女儿的美是天生丽质难自弃,绫罗绸缎对她的美丽不过锦上添花。

  “老爸,你当然会赞美我,可是别人却说它低级。”父不嫌子丑,就算她满脸樱亲也会说是好可爱的满天星。

  “是谁这么没眼光?”他气呼呼的问。

  “说来好笑,我不认识他。”她耿耿于怀。

  “不认识的就别在意,相信你认识的人说的。”汪父劝慰道。

  “妈也嫌它。”

  “你妈是吃醋,自己老了不能穿,恨不如你。”

  江思涵缄默。有时候她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母亲生的,有首歌说: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她可是一点都没感受到,母亲对她似乎是又爱又恨,时好时坏,是一种打过后心痛的矛盾情结。

  为什么?三十一年来她反复问自己,答案仍是谜。

  因为她确实是母亲怀胎十月产下的独生女,可是命运却像童养媳。

  “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睡,明天请半天假在家补充睡眠。”汪父体贴入微。

  “不行,公司忙我走不开。”自从父亲退休后,一大清早当她的闹钟,替她买好早点,再到华江桥下练外丹功,已是父亲不变的早晨作息。

  “你这个孩子,就是事业心太重了,搞到现在连个男孩子都没带回来过。”他可不希望女儿是个处处与男人争强斗短的女强人,平凡就是福。

  “我要一辈子陪您。”她娇嗔的说。

  “我还希望多个人来孝敬我。”他敬谢不敏。

  “贪心。”

  “睡了,再说下去天都亮了。”

  “爸,你也早点休息。”

  望着父亲佝偻的背影,汪思涵心底无由地升起酸意。七十四岁了,老来得女的父亲,不是福气是霉气,好命的人五十五岁就退休,较差的也在六十五岁享福,而父亲何其歹命,直到七十岁才放下肩上的重担。半生戎马,一次好心助人,落到无饷无屋的悲剧,识字不多的老军人,被开除军籍后的唯一下场,携妻带女四处打零工,漂泊了六、七年,总算找到了个稳定的工作,大厦管理员,薪水虽簿却固定,家就这样有了根。

  所以,汪思涵不怪母亲嫌贫爱富,因为苦怕了;也不怨母亲反复无常,因为她拖累过母亲。母亲足足小父亲廿岁,年轻到应该拥有花样青春的,要不是骨肉情,以母亲的美貌,不难改嫁个更好的男人,过好日子。

  只能说,一切都是命。

  父亲、母亲、她,三个苦命人。

  ☆☆☆☆☆☆☆

  汪思涵一大清早赶到公司,却发现有个人比她更早到。

  这个人竟是平日昼伏夜出的辛人杰,老板。

  汪思涵直觉想到,今天准定会变天,青天闪霹历。

  “思涵,余先生昨晚打电话来这儿,不准俪佳人刊出他的专访。”辛人杰坐在办公桌桌沿说,手上玩着俄罗斯方块,一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样子。

  辛人杰的个性非常随和,像个大家长,俪佳人是他接手过世母亲的遗志。虽然是继承的事业,不过他搞得有声有色,并创立俪佳人模特儿经纪公司,两间公司相辅相成,业绩蒸蒸日上。

  正因为他没有老板的架子,属下又是美女如云,总有些小鼻子小眼睛又喜欢渲染花边新闻的小报,杜撰无稽之谈的绯闻。偏偏他的妻子吃这一套,三番四次地吞药割腕,终于逼着辛人杰走上了分居的绝路。要不是顾虑两个幼儿的心灵,他会选择一次解决的途径,离婚。

  目前,他没有心交女朋友,也不急着为孩子找后母,他怕了活女人的神经质,俪佳人是他现在唯一神交的死女人。

  “为什么突然变卦?”办杂志难免要忍受名人的脾气,翻脸跟翻书一样。

  “电话里说不清,而且他也不愿多谈。”他耸肩,放下手中的俄罗斯方块,六面六种颜色,他的拿手绝活。

  “现在到哪儿去找递后补的文稿?”她看了一眼方块,辛人杰愈心烦愈是组合俄罗斯方块的高手,由此看来,他心情沉到谷底。

  “就算找到了,我们也不能用。”

  “我知道,一来失信于读者,二来公司声誉受影响。”

  “最重要的是余力耕是个好卖点,他的传奇故事迄今众说纷云,再加上他不肯拍照,报章媒体上找不到他的影子,只有约略叙述他的成功,如果我们能得到这篇文稿,又能说服他拍照,俪佳人这个月的销售量必定可观。”他眼睛一片雪亮。

  “问题是他突然拒绝了我们。”她一盆冷水泼向他。

  “你去试着挽回,他现在可能会拒接我们的电话,所以你亲自跑一趟。”他三言两语丢掉烫手山芋,不偏不倚地落在汪思涵的手上。

  “我今天有一大堆的事要办。”她愁眉苦脸。

  “反正下班前你总要去试一次。”他打了个呵欠,昨夜小孩吵着要找妈,折腾了他一整晚,奶爸难为。

  “如果不成功……”她没有信心。

  “提头来见我。”他直截了当地堵住她未说完的话,无伤大雅的说。

  “过分。”她竟然成了易水畔别燕太子的荆轲,不成功便得成仁。

  “我是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他替她打气,话才说完又连打了两个呵欠。

  “昨晚没睡饱?”她一向不过问他的隐私,可是他熊猫似的黑眼圈,使她不得不担忧在接二连三的打击后,问他过得好不好。

  “根本是没睡过。”

  “为了俪佳人?”

  “不,是小孩闹。”

  “将来怎么办?”她深知他是个好父亲,但也不能取代孩子们的母亲。

  “我和蕙兰是不可能破镜重圆的。”他坚定的说,他的妻子蕙兰人如其名,蕙质兰心,这是他婚前的想法,其实不然,在小家碧玉的外表下,她是个道赖?地的躁郁症病人,是枚不定时的炸弹,这是他婚后的难言之隐。

  “孩子怎么办呢?”她单刀直人。

  “会适应的,时间上早晚的问题。”他自我解嘲地说。

  “你还是那么潇洒。”她头疼他的人生哲理,船到桥头自然直,却不知他内心有多痛。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档着,轮不到我这身高的人顶,有什么好大惊小怪!”他习惯笑脸迎人。

  “无可救药。”

  “你该学学我,肩膀这么削薄,却背了一大堆重物,不苦吗?偶尔该放下来喘口气,享受享受沿途的美景,才没白走一遭。”他心疼她的负担。

  “好,余力耕的事就还给你,你自己去搞定他。”她反将他一军。

  “拜托!行行好,这件事除外。”他双手合十。

  “所以,享乐的事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说做就做的。”特别是她这种苦命女子,丑小鸭休想扮天鹅。

  “先苦后乐好了,事情办妥后我请你吃饭。”

  “我要俄国鱼子酱,法国白兰地。”她要狠敲他一顿。

  “那就去温莎小镇吃法国菜。”他眉头也不皱,爽快地答应。

  “万一办不好呢?”

  “路边摊了,算是慰问你的苦劳。”

  “看来为了口腹之欲,我得使出浑身解数。”她自我膨胀。

  “如果你要用美人计,可得换件衣服,化个妆。”他良心的建议。

  “你要我牺牲色相?”她抗议地嘟着嘴。

  “我哪敢,如果真要有色相,我旗下的模特儿随便你挑一个带去。”不是他不识货,是和氏璧上的灰尘太多,瑕掩住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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