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岁月的感伤,多亏有了金钱抚平,拉皮整型再创第二春。
两个站在窗口的女人,同时看到门外衣冠华丽的余家人,可是心情却交换了,汪思涵喜上眉稍,汪母却额眉深锁。
电铃响起,门一拉开,汪父的笑脸在看到余氏夫妻身后的辜东汉时僵住了,而辜东汉也有些仓皇失措,但是他们两人都很快掩饰住彼此的惊愕。
“伯父,这位是家父、家母,还有姨丈,他姓辜,代表今天的媒人。”余力耕神采飞扬,逐一介绍家人。
“余先生、余太太、辜先生请坐,请喝茶,内人和小女一会儿就下来。”
从楼梯上却只走下汪思涵一人,清秀的脸蛋、朴素的衣着,像块璞玉内蕴耀眼的光芒。她面带羞答答的红霞,使余力耕好生怜惜,当他们的眼神交驰的那一刻,柔情蜜意的电波,连在场的人部有了轻微触电的感受。
“涵涵,你妈呢?”
“她说头痛,不能下楼招待客人,一切由爸作主。”她牵了牵嘴角,歉然一笑。
“好,那我们就找个最近的黄道吉日,为他们文定。”汪父快人快语。
“汪先生,家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习俗?或是聘金需要多少?礼要几样?”余妈妈很仔细的问。
“我们没有习俗,一切随他们年轻人的意思。”
“等一下!”半途杀出个程咬金。汪母这一声叫得大家目瞪口呆,她目光灼灼地巡视每个人,最后停在辜东汉的脸上,眼里闪过一丝痛楚与憎恨,然后故作高贵的样子,头抬得高高的,不可一世地走下楼来。“余先生、余太大,很抱歉让你们白跑一趟。我改变主意了,不打算高攀你们余家少爷。”她站着说话,摆明下逐客令的气焰。
半晌,客厅里的空气凝止了,震惊使他们不知该如何言语,只有汪忠国和辜东汉脸上除了平淡的表情外,看不出一点意外。
“伯母,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今天只是形式上的提亲。”余力耕急了。
“我又没收你的订金,也没和你写下卖身契,为何不能片面毁约?”汪母冷笑,有一种痛快的感觉贯穿她的全身。是的,她的快乐是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
在古代,她一定是个刽子手。
“秀美!你胡说些什么?”汪父咆哮。
“我胡说?你心里有数。”这么多年来的苦难,全拜汪忠国一个狼心狗肺的袍泽所赐,周秀美不信他会忘记,那个人即使化成灰,他们夫妻一样捡得出他的骨头。
“年轻人的事,我们不必扯远。”汪父轻咳一声,意义深远。
“女儿是我一个人生的,我有权决定她的一切。”
又不是无性生殖,不经过受精就可以怀孕生子。汪思涵抓到母亲话中的语玻“你这样只顾自己的喜乐,会断送女儿一生的幸福。”
“汪太大,是不是我家力耕做了什么不对的事?如果有,我代他向你赔不是,您大人大量,别跟晚辈计较。”余妈妈温柔的音调,一听就知是个知书达理的贵妇。
“余太大,不好意思,我只是突然想把女儿多留在身边几年,舍不得她太早嫁。”汪母酸酸的说,心里妒忌雍容华贵的余母,身旁有个中年绅士;不像她的,是看得不想看的白发糟老头。
“不急,不急,先订婚,晚个几年再结婚也无所谓。”
“不,余太太,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所以我是打算用招赘的方式,为我们汪家留后。”汪母故意刁难。
招赘?母亲什么时候生了颗善心,会肯为父亲的子嗣着想?难不成刚才的头痛,痛坏了脑神经?汪思涵决定静静地观看这出戏的结局。
“这--”
“这根本就不用考虑,我没有这种迂腐的观念,只要思涵嫁的人品性好、心地好,爱她护她,我就满足了。”汪父说出心目中女婿的条件,余力耕是拿了个满分,好得不得了的乘龙快婿。
“死老头,我可不希望将来在阴间见到你列祖列宗被唾骂。”汪母搪塞之词。
“你大可放心,汪家早有后了。”
“那是在大陆,不是台湾”,我还不认帐呢!﹂汪母倨傲的说。
“无理取闹。”要不是多年来容忍成习惯,汪父真想不顾家丑外扬,打得这个疯婆子满地找牙。
“除了招赘,难道没有别的法子?”余母想知道底限。
“很为难对不对?余太太,你有你的立场,我也要顾我的,所以我们互相不勉强。”汪母打了个胜仗,以一抵六。
“伯母,将来我跟思涵生的孩子,一个过继汪姓也无妨。”余力耕退一步。
“现在社会乱,治安不好,政局不稳,交通危险,我怕一个不够。”
“秀美,你这是鸡蛋里挑骨头。”汪父神情十分激动。
“汪太太,年轻人最重要是两情相悦,你何苦拆散他们?”辜东汉沉不住气。
“我是苦,但这是汪家和余家的事,没你说话的份。”汪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是没有人性了,女儿算什么?比起她垫伏多年的仇恨,微不足道啊!
她痛苦,全是因为这个女儿,她下地狱;女儿就是她的陪葬品。
“秀美,来者是客,你有点风度。”汪父叹了口气,孽啊!
“我是想对他们客客气气的,但是我不愿意嫁女儿,他们又何苦纠缠不清?”汪母这是打了人喊救命。
“思涵能嫁到余家,是她的福气。”辜东汉有苦难言。
“哈哈哈!她是个无福之人,跟了她穷酸的爹,注定这一辈子苦命。”是啊,谁生做她的孩子,谁就受她的折磨,汪母偏执地大笑。
汪思涵开始有了怀疑,她和母亲之间,究竟孰是孰非?就像先有鸡,还是先有鸡蛋的问题一样,大肚子嫁人,是母体的错?或是胎儿的错?谁该为一时的性欲负责?如果都不想负责,谁又该为生负责?
“伯母,你是不是嫌六百万太少了?我可以再加,一千万如何?”余力耕自以为是,说出秘密。
“什么六百万、一千万?”余父、余母瞪大眼睛看着他。
“我又不是卖女儿,就算你开天价,我也不卖。”汪母一副清高的模样。
“不用求她,你们都不用低声下气了,我早就过了不需要监护人的年龄,她管不着我嫁谁。”她不再坐以待毙。
“汪思涵,你这目无尊长的不肖女。”汪母一巴掌掴去,打得汪思涵脸上五指痕鲜明,自己的手心更是又痛又麻。她是打给别人看的,看了心疼。
“打得好,妈,我要你一毛钱都拿不到,哈哈哈。”汪思涵双手一展,不要任何人靠近她。
“你敢私奔!我就去法院告你遗弃。”汪母恶人先告状。
“去吧!法院会当收到张笑话状纸,在报纸上大肆渲染,滑天下之大稽。”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一张小脸万念俱灰,再也待不下去了。
“你不许出去。”汪母厉声警告。
“有本事你打断我的腿。”
“思涵,等等我。”余力耕急欲退出门,担心她想不开。“爸、妈,麻烦你们坐姨丈的车先回去。”活在这样的家,思涵难为了,他肝肠寸断。
“我要去警察局告你们诱拐。”汪母两手抓住门框,放下狠话。
“告什么?未成年?还是逼良为娼?”辜东汉拉开她的手,嘲笑她的无知。
“滚,滚,都给我滚出去。”
“余先生、余太大,实在对不起,内人诸多不是,害你们受委屈了。”汪父一路赔不是陪到车旁。
他看了一眼辜东汉,摇了摇头,像是问他这是谁的错?
上一代的恩怨,祸延小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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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思涵决定和余力耕公证结婚,为了避免汪母闹场,他们不请客,以报纸刊登结婚启事,通告诸亲好友。
这对余家而言,虽然有些遗憾,但余家坦然接受这桩不能铺张的喜事,只要有情人终成眷属。
婉拒余家留她夜宿的好意后,坐在余力耕的积架车里,汪思涵不发一言的静谧,显然是视回家为畏途。尤其是车行到华江桥上时,她一声迭一声的叹息,挨进余力耕的心坎里,对她的别扭又气又好笑。
“不想回家,就不要勉强。”余力耕皱皱鼻,一只手游移到她的肩膀。
她打苍蝇似拍开他不规矩的手,撇了撇嘴。“不回家睡哪儿?公园?车站?”
“睡我家。你害羞,当然就是上宾馆了。”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臭美。”
“你安一百二十个心,我会等到新婚之夜时,再行周公之礼。”
“哼!你这双毛手、这对毛脚会安分守己吗?”除非天塌下来。她斜瞄他。
他若有所思的迟疑,接着嘴角绽开一小朵痴情花。“放心,只有我的嘴会不安于室。”心湖已被春风吹得波纹荡漾。
“我就知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眼。”
“司机我当,油钱我出,住宿费也是我掏腰包,你是不是应该有所回馈?”他不但精打细算,甚至还要连本带利讨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