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干的好事?”白云威手指著角落的咖啡机,眼睛瞪著她。
“我!”要比眼睛大就来比,纪淑芬用力地瞠开眼皮,眼珠子又圆又亮。
“下班后,把它带走。”白云威毫不留情地命令,口气大得如刮台风。
纪淑芬轻啜了口咖啡,不疾不徐地顶撞道:“我喝我的热咖啡,关你屁事?”
“你用到我的电。”白云威手一伸,拔掉电线,随手乱扔。
“电费我付。”人穷器量小,纪淑芬藐视地眯著眼。
“你占用我的办公室。”白云威鸡蛋里挑骨头。
“租金我分一半。”纪淑芬施舍当大方。
这个混蛋,终于开始反击了!她乐于接下他的挑战书。
听听他说的每一句话,几乎都在钱上面打转,她真是可怜他。
微不足道的穷小子,拿什么跟她这种衔著金汤匙出生的大小姐争强斗狠?光是把存折里一半的钱换成五十元硬币,就足以将他活埋!
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他大概会含笑九泉吧?!能死在钱下,肯定是他这一生最大的心愿。
好好笑哦,穷小子的悲哀。
看著她的嘴角像用了瞬间胶,黏了一个令人看了就生气的微笑,他终于明白,她开口闭口全是钱,真正的目的就是想炫耀自己有钱,瞧不起他穷!
穷是他的弱点没错,但是他有骨气,这是她低估他的地方;他会让她知道,钱不代表一切,更何况,她自己也不是完美无瑕。
他老早就注意到,除了爆炸头,她那两只腿粗得连相扑力士都无法双手环绕,比神木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应该是她的弱点……他等待著机会,在最适当的时候,一举击溃她。
“我看了碍眼。”白云威神不知鬼不觉地设下陷阱。
“你可以把眼睛闭上,或是把眼珠挖出来。”纪淑芬指出。
白云威一手举起咖啡机。“你不带走,就别怪我把它砸烂。”
纪淑芬手指卷了一绺爆炸的发丝。“你砸,我有人证,要你赔钱。”
“威胁得好,那我就放到门口,如果被偷走,算你活该。”白云威大步地走到门口。
“做老板的心胸狭隘,永远都发不了财。”纪淑芬冷嘲热讽,以为命中要害。
“我天生穷命,跟你无关。”咖啡机被放在门外,把发财机会让给收破烂的。
“有,我会幸灾乐祸。”纪淑芬鼓鼓掌,笑容可掬,眼眸却透著寒光。
白云威悠然自得地坐回位子。“你尽量大声笑,大象腿。”
一股羞恼的绯红窜上纪淑芬的脸颊。“你说我什么?”
“说实话,你有一双我见过最粗的腿。”白云威刻薄地指出。
“腿粗走路不怕摔跤,不怕骨折,顶好的。”纪淑芬自得其乐似的。
白云威揶揄地说:“看来你以后只能去动物园,寻找爱象的老公。”
“你只能到非洲,找没饭吃的黑人当你老婆,穷小子。”纪淑芬反击回去。
“黑人是世上身材比例最完美的种族,娶来当老婆不错。”白云威一脸“性”福。
就在他们唇枪舌剑之际,门口停了一辆破旧的三轮车,对方见机不可失,赶紧把咖啡机抱上车,然后快速地开溜。
除了他们两个,小伍、小洪和老张都看得清清楚楚,但基于明哲保身的道理,他们三人都不约而同地保持缄默。
谁要是蹬这浑水,谁就会倒大楣,这是他们三人心中共同的想法。
不过,第一次看到老板发威,言辞犀利,辩才无碍,堪称是男人之光!若不是不想自找麻烦,他们三人还真想大声高呼——老板万岁!男人万岁!
反正今明两天没工作,今晚就买些冲天炮到淡水河边,好好庆祝一下。
正当他们三人在计划美好的夜晚时,一声尖叫打断了他们在幻境神游。
只见纪淑芬冲到门外张望,又冲了回来,目光朝他们扫射。“我的咖啡机呢?”
“不知道。”他们三人异口同声,脸上还附带著「莫宰羊”的表情。
“老天有眼,真的被偷走了。”白云威仰著头,感谢上苍。
“都是你害我的,赔我一台咖啡机来。”纪淑芬气急败坏。
白云威和颜悦色地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做小偷?”
“要不是你把咖啡机拿去放在门口,它也不会被偷走。”纪淑芬怒声谴责。
“你腿那么粗,早点去把咖啡机抱进来,不就没事了?”白云威仍是无动于衷。
纪淑芬老实地说:“腿粗不代表手粗,事实上,我手无缚鸡之力。”
“你都敢拔老虎胡须了,还有什么事难得了你?”白云威反诘道。
“你给我记住!穷小子!”纪淑芬像只臭虫似的发狂,又跳又叫。
“忘不了的,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有大象腿的女人!”白云威豪迈地大笑。
第3章(1)
“什么?!你有没有说错?”纪淑芬气唬唬地大叫。
“叫你去洗车,你就快去洗。”白云威脸藏在报纸后。
“我是来当总机,不是来当菲佣的。”纪淑芬下颚抽搐著。
白云威继续看他的报纸。“我是老板,老板说的话叫命令。”
一想到手指要浸泡在冷水中,纪淑芬就不爽。“万一有电话……”
“我会接。”忿忿移开报纸,白云威眸中透著令人无法抗拒的严厉。
“车是你们在开的,应该你们去洗。”纪淑芬立刻将矛头转向善良的小伍。
一阵寒栗从脊椎升起,小伍不敢不自告奋勇地说:“我没事干,我跟你一起洗。”
“小伍,你去万客隆买一袋卫生纸回来。”白云威狠瞪了他一眼。
“到隔壁的便利店去买,钱我付。”纪淑芬偏要挑战他的权威。
白云威不屑一顾地撇了撇嘴。“没人稀罕你的臭钱!”
纪淑芬傲慢地说:“我的钱比你的身体香多了!”
“我身上有汗臭味,你身上有铜臭味。”白云威讥刺她龟笑鳖无尾。
“好酸的味道哦~~是哪个穷小子在偷喝醋,嫉妒我有钱?”纪淑芬不甘示弱的回击。
可恶!这哪像领他薪水、坐他椅子,用他办公桌、叫他老板的员工该有的态度?他对她的恶行了若指掌,她不仅挂客户电话,骂客户笨蛋,还跟他唱反调,在她心中,他根本不是老板,反倒像是她的奴才。
他提醒自己,不要中了她的圈套。她分明是故意要惹他生气,更巴不得他气坏身体,甚至气死,而他绝对不会让她如愿以偿!
他就不信,他会输给大象腿……从前也有个大象腿的女孩,是他手下败将,她也难逃他魔掌。
老天!他开始喜欢和她争斗下去,制伏大象腿,似乎成了他的宿命。
撩开额前的发丝,露出弦痕,这是他准备开战前的习惯,浑身彷佛充满了腾腾的杀气。
“你那么讨厌我的公司,门在那里,你请自便。”白云威露出冷冷的微笑。
“我不辞职,你能把我怎么样?”大仇未报,说什么都要嘻皮笑脸地赖定他。
“那就废话少说,快去洗车。”白云威厌烦地挥了挥手,仿佛在赶苍蝇一般。
“小伍,顺便买罐硫酸。”纪淑芬一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坏模样。
“买硫酸干么?”成为夹心饼干中的的果馅,小伍悔不当初。
纪淑芬冷哼一声。“洗厕所,不然你以为是要拿来喝吗?”
“买稳洁好了,免得有人发疯,朝人乱泼。”白云威提高警觉。
“我喜欢用硫酸,谁买稳洁,以后就谁洗厕所!”纪淑芬撂下狠话。
白云威无所谓地说:“小伍,除了卫生纸,其他不用买,厕所臭就让它臭。”
“你屁股生疮长脓,是你家的事,你不要连累我成受害者!”纪淑芬咆哮道。
“我高兴害你,我喜欢害你,你想怎么样?”白云威挑衅地挑高眉尾。
纪淑芬气不过地咒骂道:“我诅咒你坏心有坏报,将来生孩子没屁眼。”
“幸好男人不会生孩子。”白云威对她龇牙咧嘴地一笑。
“拜托两位,别那么爱吵架,吵得大家头疼欲裂。”老张已经受不了了。
“我有普拿疼,谁不舒服,谁就拿去吃。”纪淑芬从抽屉里扔出药盒。
她不想让任何人(特别是他)看到她一脸战败的表情,于是她硬著头皮,到厕所里接了桶水,倒了些肥皂粉进去,再扔一块海绵和一条抹布进去,然后深吸一口气,挺直背脊,咬紧牙关,提著水桶快速通过办公室,来到门外。
看著载重一点二公吨的货车,简直像只浑身脏兮兮的庞然大物,真是令她感到怨叹啊……
她是来报仇的,结果仇还没报到,又多中了几箭;新仇加旧恨,仿佛泰山压在她胸口,让她快喘不过气来。
但她不会就此退缩的,她向天发誓,她绝对会讨回公道!
卷起袖管,抓紧海绵,用力地擦拭车体,不一会儿,她发现她错了——
使出那么大的力气,车子不会有任何感觉,倒是她的手酸了,指甲断了,手皮也磨破了。
在这世上,有谁看过穿香奈儿洗车的女工?如果让爸妈看到,连洗衣机都不曾甩过的宝贝女儿,此刻被人如此糟蹋,他们一定会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