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青梅竹马怎会是重点,他为什么也跟着在意错方向?
徐翎和谁一起长大关他什么事?他唯一应该抓住的重点是,他总算明白她为何能够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我没有提醒你,当然是因为我并不认为你会告诉别人。”徐翎耸耸肩,应得斩钉截铁。
“你又知道了?”叶家祺挑眉睐她。
“我当然知道了,你不是那种会降低自己格调的人。”徐翎认真回答,就连一秒钟的停顿也没有。
“再有,你这么缜密,若真要将这件事说出去,应该会找个利多的时候用来威胁我,或是趁我落水时,用来将我压得更深,才不会随随便便想讲就讲。”
“无论你怎么想,对人都应该多留点心。”平心而论,她看人确实很有她的一套,但不管怎么说,太莽撞与太轻信他人都是事实。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徐翎颔首,可却笑得一点防备也没,叶家祺真怀疑她是否有听进去。
“既然东西已经交给你了,我要走了。”叶家祺再度旋身。
“你急着要走是因为生气了?”徐翎再度拍回车门,不放心地问。
“不是,我赶着回家喂兔子。”叶家祺直视她眼,义正词严。
“哈哈哈哈!喂兔子?”徐翎惊愕过后,笑到不行。
“什么理由?这样也行?”叶家祺真是老天爷派来让她增广见闻的。
“不是,我真养了只兔子。”叶家祺用一种她很无聊的眼神看她。
“我不信。”徐翎眼中犹有笑意。
“随你。”
“给我看照片。”徐翎朝他伸手。“有养宠物的人,手机里或多或少有宠物的照片吧?给我看。”
“无聊。”叶家祺不理她。
“好,那它叫什么名字?”
“兔兔兔。”
“啥?”
“就叫‘兔兔兔’。”
徐翎愣了两秒才意会过来。
“你取名要不要再懒一点啊哈哈哈哈!”
“你到底要不要让开?我要上车。”她挡在车门前笑得东倒西歪很不道德。
“给我看‘兔兔兔’的照片我才要让开。”徐翎玩兴大起。
章小敏和阿北都说叶家祺神神秘秘的,现在可以多认识他一点,她当然要好好把握机会。
“给你看你就会让开吗?”总有一种他不交出照片,她就要缠他到天荒地老的不祥预感。
“当然。”徐翎指天发誓。
叶家祺眯了眯眼,迅速在心底衡量用一张照片换几个小时清静的这桩买卖值不值,接着滑开手机,点出照片,凑到徐翎眼前。
徐翎定定望着那张照片,好不容易安静了会儿,最后却爆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哈!‘兔兔兔’好胖喔——它超肥的……是因为这么胖,笼子高度不够耳朵伸展,所以耳朵才垂下来的吗?”徐翎笑到欲罢不能。
“你兔身攻击,还歧视胖子,它耳朵垂下来是因为品种的缘故,才不是因为太胖,它每天至少都有出笼活动半小时以上,说不定活动量还比你大。”叶家祺看她的表情像她是个不可理喻的愚妇。
“活动?原来兔子要遛啊?像去公园遛狗那样吗?”
“未必要外出,在家也可以。”
“那要看着它或陪它玩吗?”
“要的,免得它乱咬东西吃坏肚子,或是跳到高处然后跳不下来。”
第3章(2)
“感觉好有趣喔,你下次可以把‘兔兔兔’带来公司吗?”
“不行。”一秒拒绝。
“为什么?”一秒惊叫。
“它是我的家人,不是玩具,再说公司也不是个随随便便能带宠物去的地方。”
“好吧,你这么说我也不意外啦……”徐翎听起来十分失望,但倒也不特别惊讶。
叶家祺本就是风纪股长,他一定很难理解有人能跟宠物一起上班吧?
“还不快让开?”叶家祺就快要失去耐性了。
“好啦,我——”徐翎侧过身子,母亲中气十足的唤声却从后方嚷来。
“徐翎,你在跟谁讲话?”徐妈妈站在屋子前面,朝着距离二十步远的徐翎背影喊。
“妈,这是我公司的副理叶家祺,我忘了带东西,他帮我送来。”徐翎回身,脚步分毫未挪,照样喊回去。
“伯母您好。”叶家祺感到有些尴尬,隔着这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距离向长辈打招呼似乎有些奇怪,但他主动走过去仿佛也不太恰当。
徐翎未动,他只得跟着提高音量。
“你怎么让人家站在那里?快请人家进屋子里来坐啊。”见徐翎有同事来,生性热情的徐妈妈眉开眼笑,巴不得把女儿身边每个人都安抚得服服贴贴,让女儿在办公室里如鱼得水,人缘大好。
叶家祺这下知道徐翎爱笑的习性是遗传自谁了。她们笑起来时同样都眼眉弯弯,两腮红润,一双圆圆的眼底星光满天,灿烂得令人难以直视。
“不必了,谢谢伯母,时间晚了,我得回去了。”叶家祺出言推拒。
徐翎闻言看了看腕表,突然微微跪脚附在叶家祺耳朵旁,轻笑着朝他说起悄悄话。
“叶副理,你好聪明,幸好你推了,否则不到十二点,我妈都不会放你走的。”
搞什么?她冷不防靠他这么近,发丝搔过他耳壳,细细麻麻留下一阵颤栗,那股令他整晚心神不宁的惑人香气铺天盖地而来,在在提醒他出现在这里的荒谬。
青梅竹马这词瞬间又跳进脑海,叶家祺真有股不是滋味的不是滋味。
更不是滋味的是,他都不知道这份不是滋味究竟是份什么滋味。
是眼红徐翎有个身在总部的青梅竹马,可以对她一路关照?
是眼红徐翎在成长路程上,有个人可以相依作伴?
又或是,他才觉得他开始有点欣赏徐翎的行事风格,未料徐翎却真有背景后台,令他心生失望?
不对,都不是,好像还有些别的什么,令他胸臆郁结;令他光是想着那男人与她交情匪浅,和她亲近得能够代为将她的座车从车厂开回来,就感到十分不快。
那男人也许沿途都浸淫在她的香气里,甚至,也许他比他更早发现她侧颈的小红痣……
不对,这究竟关他什么事了?他为何要因为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心绪紊乱?
“我要走了,再见。伯母也谢谢,再见。”叶家祺拉开与徐翎的距离,打开车门,将自己重重抛进驾驶座里,临行前不忘向徐妈妈作别。
“好,晚上山路比较暗,你开车小心喔,今天真的很谢谢你帮我拿领巾来,拜拜。”徐翎矮身在叶家祺窗边挥了挥。
当然,不用她特意提醒,他也会小心。
叶家祺转动车钥匙,发动引擎,调转车头。
车子经过徐翎身边时,正巧看见徐翎指着屋子外墙两大包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往屋内大喊:“妈,你放在门口这两大袋是要拿进去的吗?”
“啊对啦,我看电视看到忘记,那些我还没整理,你帮我提进来。”已经进屋的徐妈妈从窗边探出头来。
“需要帮忙吗?”叶家祺摇下车窗问。那些东西几乎超过徐翎半身高。
“不用,谢谢,这我做惯了,都是资源回收的垃圾,很轻的。”徐翎特地提高一袋手中物品,轻轻松松,以行动显示她不需要帮忙。“你快下山吧,真的很晚了。”
“嗯。”叶家祺轻应,正要关上车窗,徐翎又猛地回身过来交代——
“对了,现在刚好是桐花花期,明、后天山上都有桐花祭活动,你如果有空的话,可以上山来走走。”
“明白了。”叶家祺颔首,望着徐翎的身影,再探向徐翎屋前那片小小的菜园,不禁眯了眯眼。
矮房、菜园、桐花祭、临溪木栈道,拎着垃圾的女子……
怎么突然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不过,来玩要小心喔,你说话有乡音,或许会被一些黑心商人骗,买东西要记得先问清楚价钱,不要傻傻地先拿再付,知道吗?”徐翎继续热情洋溢地提醒。叶家祺一双敏锐的黑阵眯得更细了。
“你不要不相信,前几年啊,曾经就有一次,有个摊位上的老板,卖人家香港游客一瓶矿泉水八百块,人家不买,还硬要人买帐,找了几个彪形大汉,把人家团团围住,恶劣得很。”
这桩恶行实在太令人发指,徐翎记忆犹新,说起话来仍旧义愤填膺。不过,多年前的记忆总是会出错的,小细节徐翎已经记不清了。
“是五百元。”叶家祺淡淡地回。
不经意被翻出的往事片段越来越完整,记亿影像越来越清晰,叶家祺几乎就要认为当初碰上的那名台湾女孩便是徐翎了。
可毕竟时日久远,他淡淡陈述之余,仍带了几分怀疑与试探,紧盯徐翎面部神情。
“对对对,好像是五百元,不是八百,不对,你怎么知道是五百……”徐翎说着说着,陡然一怔,脸上表情瞬间变了好几变,十分精彩。
“等等,慢着……怎么可能是你啊?我明明记得那是一个很生涩很慌张而且很不知所措的香港人,而且还会笑。”不是叶家祺吧?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