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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记忆让她从小就比别的孩子沉默,同学背地里笑她是怪胎,她比别的孩子需要更多的社会调适期,而她怀疑自己到现在仍然不合格。

  是幻觉?是前世记忆?就在她几乎要消沉地认定自己也许精神方面有问题时,因缘巧合下她碰到了一个人。

  “你选择了最不智的方法。”那个打扮得像吉普赛人的女郎说道,瞬间她情绪几乎失控。

  缘分总是这样,回头再想觉得很奇妙,冥冥中一定有双巧手安排一切。她为了融入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圈子,硬着头皮陪她们去塔罗算命,一见到那个算命女人她就愣住了。

  相貌改变了,但她难以说出那种感觉,也许是眼神,又也许是第六感,说到底还是只能用玄之又玄来解答一切。

  “我本来觉得你没天分,所以放心地教给你,想不到你还是用了。”

  某天放学后,她独自去了那间塔罗相命馆,吉普赛女人请她落座后便挂了“今日公休”的牌子。

  “不过这也是我的疏忽,我本来也不觉得你能够请出战神附身,结果你还是办到了,其实仪式也是催眠的一种,只是要被催眠的不是跳迎神舞的巫女,而是请求运气降临的人,比起我,由你跳迎神舞也许对纳兰的催眠效果还更大,谁晓得你最后还真的把岱森达日给迎来了。”

  第7章(2)

  巫元宵说不出话了,热泪盈眶,她这才发现逼自己把那些记忆当成精神错乱有多痛苦,只是她不得不逼自己这么去相信,理智正在告诉她,这女人也许只是个神棍,她可能藉由某种她所不知道的方法偷窥了她那些“幻觉”。

  “就当成幻觉吧,”女人仿佛能读心似地,倚在门边吞云吐雾,“反正你这一世也忘了施放“转生咒”的方法,万一等不到,下辈子就放过自己吧。”果然没天分的半吊子,施了咒也不完全,记忆丢三落四,她可能连自己为什么坚持要留住那些记忆的原因都忘了吧?

  “所以那真的不是幻觉?”

  “所以你不觉得你很傻?你这辈子该怎么办呢?”女人叹气,“你无法窥探命运,无法掌握你和纳兰来生何去何从,却贸然对自己施了转生咒,就算你们真的降生在相同的年代,天下那么大,茫茫人海,你要怎么找到一个根本不记得你的人?”

  她没有答案。

  但至少与大巫女的重逢,让她的疑惑有了解答,而经由大巫女的开导,她也找到了方式接纳自己的不同——就像有人有阴阳眼,有人拥有超能力,也许科学与逻辑的世界不接受他们,但他们还是可以在人群与自己的与众不同之间找到平衡点。

  至于写儿童奇幻小说则只是一点小冲动和无心插柳,对寻找纳兰,她消极地不抱任何期望,毕竟那就像大海捞针,最糟的是还不晓得那根针到底有没有在海里。

  她对文字有点兴趣,写她和纳兰的故事太伤神也太伤心,还没动笔就泪流漫腮。敖督也许是纳兰之外她第二个重视的存在,当然还有其他人,那些在她前世的生命中留下痕迹的,她用文字去纪念他们,尤其是纪念陪伴她走完后半生的敖督。她把后来她和敖督遇到的许多故事写下来,想不到累积了一些固定读者,然后慢慢地踏上儿童奇幻创作之路……

  能记得的她也写的差不多了,要写出第二部恐怕有困难,自己编嘛……也许可以,但不保证精彩,毕竟到目前为止她都只是写记忆中的故事。

  至于修改结局……她苦笑,就改吧!她也心疼敖督,敖督心疼她受苦,不得不亲自了结了她的性命,想必最痛苦的还是他吧?

  她并不知道后来敖督怎么了?族里的人会谅解他吗?有时想到这,巫元宵又是一阵不舍。

  最后一幕就写,她和敖督在山坡上那颗白山桃树下一起看星星吧!巫元宵想着,笑意浮现在脸上,可惜真实的结局由不得她做主啊!

  “哈罗!请问巫小姐在吗?”两点整,一个烫着大波浪卷发,穿着时髦,脸上彩妆也是当季最流行的女子走进民宿。

  跟上次给她名片的是同一位,看来这家经纪公司的人相当守时。巫元宵立刻起身,“我就是,你是蓝天经纪公司的人吗?”上回她给的名片上,名字是项羽,不知是真名或艺名,果然让人印象深刻。

  “哈哈……我记得你,我本来以为你是工读生耶!看不出来你这么年轻就开民宿当老板娘,好了不起哦!”果然是在娱乐圈打滚,开场就装熟地哈拉了起来,“我今天还带了我们的摄影师来看看,没关系吧?”

  巫元宵招待女人在客厅的藤椅坐下,“要咖啡还是茶?也有果汁。”

  “有柠檬汁吗?欸……小阳你要喝什么?”项羽朝门外探去,“你在人家院子里做什么啊?”

  这栋老房子是台湾早期英式风格的洋楼,维多利亚式的红砖造型,结合热带建筑特色的拱廊,这本来就是民宿的卖点之一,所以当初改建时并没有破坏它的原貌,巫元宵和母亲把大门和窗户都漆成米白色,还在院子及屋檐下种了大片香草植物,就算不开门,也可以隔着门上的玻璃窗格看到庭院里欣欣向荣的花花草草。

  巫元宵透过门上的窗格看出去,只看到男人高大健壮的背影,穿着随性,头发比平头略长,他站起身,巫元宵首先看到他肌肉结实的手臂拿着单眼相机,接着男人旋足,迈开大步进来。

  “有啤酒吗?”他问。

  巫元宵轻抽一口气,瞬间只觉得头晕目眩,她所有的感官几乎封闭了,剩下的只有满满的震惊。

  “巫小姐?”

  “呃……”工读生见老板没反应,只好尴尬的道“只有台啤……”

  “都好。”男人点点头,视线没离开那个一见他就像撞鬼似的女人。

  他长得很可怕吗?他今天早上出门时明明把大胡子修掉了。

  “什么?”巫元宵好半响才回过神,她把惊慌失措藏得很好,双手却克制不住的颤抖,“噢,抱歉,请……请坐。”她尴尬而僵硬地招呼道,“请问要咖啡还是茶?”

  工读生拿了啤酒出来,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巫元宵才发觉自己晃神太严重,只能干笑着,在男人对面的椅子坐下。

  “哈哈哈……”项羽开朗的大笑,打破沉默僵局,“巫小姐这样就被吓到啦?还好我特别耳提面命叫小阳把胡子剃掉,要不然今天事情就谈不成了,哈哈哈……”high咖就是high咖,零下十一度也能继续high,“巫小姐,你不要看我们小阳这副粗汉的样子,他可是非常温柔有爱心的咧!最喜欢扶老婆婆过马路了,哇哈哈哈……”

  一旁的项阳满脸黑线,工读生扑哧一声,捂着嘴躲回吧台后。

  “对不起。”巫元宵红着脸,“我……我只是吓到,因为……因为他长得很像我一个朋友。”为了避免以后见面尴尬,她只好随便掰了一个理由。

  “是哦?那你改天可以叫你朋友跟小阳一起吓人,哈哈哈……”

  够了哦,项阳瞪了旁边笑得乱没形象的女人一眼。

  巫元宵更尴尬了,“可能没办法……”她干嘛真的回答她啊?巫元宵对自己拙于应对进退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项羽终于止住笑,看着巫元宵落寞的神情,再想到她刚刚震惊的模样,自己在脑海里推演了起来,她立刻一脸同情地道“噢,我了解,我懂了,请你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

  项阳在一旁翻白眼,真想拿胶带把这女人的嘴封起来,“不要耽误人家的时间,谈正事要紧。”他只好转移话题道。

  他的话却让巫元宵的眼色悄悄地暗了下来。

  虽然早就知道纳兰不可能还记得她,但真正面对时又是另一种感触。

  “欸,你懂不懂人情世故啊?不要满脑子生意生意,正事正事的嘛!”项羽啐道,转向巫元宵露出笑容,“巫小姐,我们想问你近期什么时候能把民宿空出来?价钱好商量,我们借了多少个房间,就全照住房的价格算怎么样?当然拍完照,该物归原位的全都会物归原位,我们也会把民宿的名字放在合作厂商的名单上。”

  “近期啊……”巫元宵稍早时已经把这一个月内订房的状况了解过一遍,她想了想,“下个礼拜二过后好吗?这礼拜六还有一对老夫妇订房。”

  “那就下礼拜三吧!”

  细节再谈妥,项羽提议巫元宵带他们的摄影师四处看看,还帮他们两个互相介绍,“项阳是我们这次请来的摄影师,也是我堂弟啦!他正好回台湾,所以我硬拗他来帮我们,哈哈哈……这位是巫小姐,巫……”哈拉半天,结果却连人家的名字都没问,糗了。

  “巫元宵。”她替项羽回答,如无其事的看了项阳一眼,很遗憾地发现他显然只把她当作普通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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