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目望去,只见楼月华的贴身侍女心儿,一脸惊恐地朝着自己跑来,楼月恩的心不由得一沉。
自己不祥的预感,似乎要应验了!
在心儿开口前,楼月恩已先声夺人地问:“这次事情大不大?”
心儿一愣,但随即回过神来,哭丧着脸道:“大!”
“月华躲在府里还是府外?”楼月恩又问。
“二小姐躲在府外。”心儿脸色更苦了。
如果说刚才楼月恩只是心凉了一半,现在则是整个儿都凉了。通常只要有楼月华在的地方,就一定有大大小小的衰事发生,如果是府里可以解决的事,那么楼月华便会躲回家,等着姐姐帮她解围;如果像现在这样连家都不敢回了,代表这次惹的祸很大条,目前府里的人还顶不住。
像现在,距离大厅还有好几十步,但已然可以听到里头吵吵闹闹的声音。
“事主找上门来了?”问完后,楼月恩才发现这问题似乎是废话,于是又追加道:“来了几个人?”
“三个。”心儿的回答,让楼月恩稍微松了口气,至少不是大批人马围攻学士府,三个还好解决。然而心儿的下一句话,却又让她差点翻了个白眼,直想自己干脆学楼月华一起躲起来好了。
“但这三个事主,是不同家的,而且背后都有着不同的势力。”心儿怯怯地道。
她的意思是,楼月华这次一惹事,就得罪了三家不同的人啊!这三个人似乎颇有来头,这次学士府被拆了都有可能,事情难办了。
怕来人打扰了母亲,楼月恩急急忙忙步入大厅,大厅里三个男人一见她,就气势汹汹地大喊——
“楼月华!你终于敢露面了,还不快随着我回去向公子请罪……”
“楼小姐,我们小本生意,被你一个人毁了,叫我们老板如何是好……”
“月华小姐,我也不争什么,今天弄坏的东西,你赔了就好……”
“别吵了!学士府是你们可以吵闹的地方吗?再吵都抓去治罪!”楼月恩大喊一声,果然厅里立刻安静下来,不过三个男人的表情倒是都还愤愤不平。
“我不是楼月华,我是楼月恩,楼府的大小姐。我父亲不在,这府里就是我说了算。”三天两头在替妹妹善后,楼月恩处理这类事情已经很得心应手了。清了清喉咙,指着其中一名穿深蓝色家丁服的人,“你先说,什么事?”
明明她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但表现出来的气度,却让那名家丁顺着她的话道:“我们家公子在路上见到了月华小姐,惊为天人,好意想请她喝酒,想不到贵府小姐却在大街上行凶,推倒了我家公子!这叫我家公子的面子要往哪里摆”
所以就是有人调戏了月华,月华动手反击就是,事情是对方先挑起来的。楼月恩点了点头,指着第二个身材壮硕还露着六块肌的男人,“换你,你又是什么事?”
“我是来来酒坊的人!今天送酒到酒家去,楼小姐推倒了那位公子,那位公子恰好倒在我身上,一大车的酒就这么翻了!看你们要怎么赔我!”那男人气呼呼地道。
“那你呢?”楼月华指向第三个身着黑衣还戴着小帽的男人。
“送酒的人酒翻了,刚好洒进了我们悦来客栈里。正好里头一桌正吃着火锅呢,轰地一声就烧了起来,不只客人跑光,还毁了我们半间铺子!”那男人衣角都还有烧过的痕迹呢!
楼月恩闻言只能无语望天,这下明白整个前因后果了,这月华不愧是京城第一扫把星,不过推了个色狼也能烧了一间铺子。可是基于爱护妹妹的心,她必须站出来替妹妹争个公道,于是犀利地指着第一个家丁,向众人说道:“你们不觉得,事情的开端都是此人的公子害的?若不是他来招惹我妹妹,会有后面那些事吗?所以该赔偿的人,是他家公子吧!”
“话是这么说,但是……”那来来酒坊的人犹豫了一下,老实说道:“他家公子,我惹不起。”
楼月恩的眉头皱起来了。
悦来客栈的小二也附和道:“总之楼二小姐牵扯进这件事,我没办法叫那公子赔钱,只能要你们赔钱了。”
楼月恩姣美的小脸蛋微微的抽搐起来。
“你家公子,是谁?”她倒想知道是谁家公子,如此仗势欺人!
只见那名家丁趾高气扬地回道:“我家公子便是当今户部尚书钱士奇的长孙,钱朗!”
此话一出,只见大厅门口听到丫鬟通报赶来了解情况的李凤琴,听到这个名头,惊呼一声直接昏了过去,楼府因此又陷入一片混乱。
瞧瞧眼前三个气势不输讨债集团的男人,再加上一个随时随地都能昏倒的母亲,还有这府里鸡飞狗跳的景象,楼月恩揉了揉发疼的额,不禁在心里哀嚎——
该死的计程车司机!不是说再活一次她就可以享受自己的生活了吗?怎么她好像见鬼的更忙了啊啊啊啊啊……
第1章(2)
由于事情是那钱朗搞的,而户部尚书钱士奇又是出了名的护短,楼月恩解决不了这件事,只好暂时打发了那些人,持着父亲的令牌来到皇宫,希望能找到楼玄,期待父亲有办法靠人脉斡旋一下。
然而她还是小看了宫里的禁卫森严,她的令牌只能进到文华殿的围墙外,再进去就要被拦下来了。眼看着只隔一道门就是文华殿,请侍卫进去通报,又一去就是一个时辰不回,差一步达阵的她只能在外头干着急,一点办法也没有。
突然间,一个身着月色狐毛大氅的年轻男子,沿着围墙边似乎要走进文华殿,楼月恩灵机一动,连忙跑了过去拦住他。
“这位大人,请留步!”
那男人停下了步伐,不解地望向唤住他的人。即使他个性沉稳内敛,见到娇美可爱的楼月恩,也不由得惊艳。
好个娇俏的姑娘家!就是不知道是谁家女儿。
不过那心头的波动也仅此一瞬,他依旧面无表情,甚至是有些严肃,不懂皇宫里怎么会突然冒出个水灵灵的女孩,又是为什么要叫住他。
在宫里不认识他的人不多,敢这样拦他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倒是叫了人的楼月恩,看清了自己叫住的男人,不由得倒吸口气,纳闷地仔细瞧了瞧他。
“这位大人,你……究竟几天没睡了啊?”忍不住比了比他脸上的黑眼圈。幸好这男子长得还算端正俊朗,而且气质高华,也算略略掩盖了他的憔悴。
那男子扬了扬眉,她不问,他还真没算过自己几天没睡了。“本官政事繁琐,岂有多余的时间拿来睡觉?”
楼月恩差点送他一个大白眼,医师的本能一下子拿了出来。“在这皇宫里,哪个大人不是政事繁琐?比如说,没有人不知道本朝的丞相大人是个工作狂,连我爹都像被皇宫绑架了。但睡觉是人体阴阳协调的方式,长期阳不入阴,可是会导致气血失衡,阴阳失调……”
说到这里,她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个好办法,让自己能进入文华殿了。“这位大人,你是否长期食欲不振,全身疲累?”
男子眉头微微一挑,却是回答得很保守。“确实如此,本官的口腹之欲甚为淡薄,精神……亦是时有恍惚。”
“还有,你常觉得头痛欲裂,注意力无法集中?”
“本官事繁,换了谁都会头痛。”他也没否认。
“甚至是口干舌燥,情绪不稳定,做事常不得法?”
这下男子无言以对,因为她全说对了。由于政事推行不顺,他常有发怒的冲动,只是被他强行控制住。不过平时泄露出的一丝半点严厉之气,也够旁人忌惮胆寒了。
“那就对了!”楼月恩看出了他被她的话所影响,便打蛇随棍上。“大人,小女子的医术不敢说赛华陀,但要赛过华陀他儿子应该还是可以的。”天知道华陀根本没有儿子,只有弟子,反正只要能说服眼前的男人,要她掰自己是扁鹊转世都没问题。“所以若是大人能带小女子进文华殿,小女子愿为大人开副药方,减轻大人的……”
她语中的交换之意甚为明显,只可惜男子个性刚直,却是不为所动,只是眉头微皱,转身便走。
见他就要离开,楼月恩急了,她等了半天才有这么一个人经过,家里还等着她救命,可不能轻易放过!于是她脱口说道:“大人你可别不信小女子!你这些症状不改善,到时候不只食不下咽,还会肾阳衰弱……呃,房事不顺……搞不好还会‘无望再举’呢!”
她一口气说出了好几项吓人的病症,甚至只差没直言他性功能障碍了。男子脸上严厉的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像是意外这小丫头竟口不择言到连这些话都敢说。
“你治得好?”他终于松了口,但他在心里告诉自己,绝对不是被她说的什么肾阳衰弱,无望再举之类的话吓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