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樱姐姐,他的娘子,才不是那样的人,不是那样的贪钱之人!
她那么骄傲,骨子里都流露出清雅,又怎会屈服于那些钱财?
“盈耳暮蝉催别骑,数杯浮蚁咽离肠。眼前多少难甘事,自古男儿当自强。”
他真是差劲啊!她临走时留下的诗句里,分明流露着她的不舍和对未来的期盼,他怎么会独独被失望、伤心蒙蔽了眼睛和心,只会一心一意地去恨她,埋怨她呢?
妻妾成群?不必!
大千世界,他独爱这一份特别,她的可亲可暖,她的别具一格,她的辗转不易,她的习惯隐忍,将一切难辛都深藏,不为人言。
三千弱水,取一瓢饮。
他的心,从来没有改变过。
蓬山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樱宁的家就在蓬山脚下,两三间茅草房,几亩薄田,山坡下一排杏李已缀了青涩的果,村落、田野、远方的群山,这是父母向往的田园生活。
月亮高高地挂在天空,四周一片宁静,远处不时有狗吠声响起。
樱宁倚在窗边,静静地望着天边一轮明月,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天边月,天边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圆是几时?
什么时候一家人才能团圆呢?樱宁默默地叹了口气,母亲因忧虑过度病倒了,她照顾着母亲,同样愁肠百结。
院中的榴花落了一地,枝上只剩结实的果,草丛中虫声唧唧,厨房炉上的药想必也煎得差不多了。
敛收神思,樱宁正待转身,下料身后一双手猛地拦腰抱住了她!
“啊!”她吓得差点尖叫,但几乎是同时,这熟悉的胸膛、熟悉的味道,她瞬间软了身于,是他来了……
“你怎么来了?”她柔声询问并回身依进他的怀中,抬起清丽的脸庞,仰着头看着他。
“我想你。”云墨望着她的眸清似水,一眼即可望见,那样的真挚、纯粹,心中一柔,伸手抱住她纤细的身子,“你也不给我捎个信,两天没见你,我有多挂念你,你知道吗?”
“对不起。”她抚着他的背,轻声道:“我娘病了,我好担心,还有我爹爹……”
“傻瓜!”他长叹,怜爱地亲吻着她的发顶,“记住,什么时候也不要忘了还有我,就算天塌下来,还有我替你顶着呢!”
他明明比她小,现在却能将她轻巧地抱起,整个儿拥在怀里,让她柔软的依附,还能说出这样令她感动的话,樱宁的心里一阵踏实。
“所以……”云墨捧起她的脸,笑容好看的令人眩目,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最后抵在柔软的菱唇上,“你也要学着信任我、依靠我,好不好?”
她在他怀中点点头,郑重地说:“好。”
“那么全部都告诉我,你父亲的事,还有,只要是你想告诉我的,全部告诉我,我来解决。”
樱宁笑了,她主动踮起脚尖,轻轻地吻了吻他的唇,换来他热烈的亲吻。
唇舌纠缠在一起,他们的心也贴在一处,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
窗外的月光如水,洒在一对相互依偎的俪人身上。
那天之后,云墨开始全力打探,他的手脚很快,不过两三日,便已经从各种管道得知了老丈人的下落。
“抓你爹的是那个叫戚崇的当今国舅,在朝廷里官拜工部尚书;你爹一直将景家的画卷藏在清州的绣庄里,等着景家的后人去拿,半个月前,景家的后人去将画卷取走,不料你爹被一直追查那画卷的戚崇给抓到了,如今被关在麓城的大狱里……”
“你怎么知道得这样快?”樱宁担忧不已。
云墨抱住她安慰,“我把玉陵城翻了个逼,找到了那个姓贾的,才知道他当初是在巴丘,无意中听到一个叫阿昌的囚犯提到过你爹,那个阿昌是从麓城逃到巴丘的,与你爹曾经关在一个牢房里,你爹受了很多罪,迷迷糊糊的时候总念叨着家中的情况,提过“樱宁”、“三三”、“小豹”这些名字,所以姓贾的很容易就猜到那人是你爹,这才以此要挟你嫁给他。”
樱宁听到父亲遭罪,忍不住落泪。
“放心!我会救你爹,要不然,我怎么能让你娘认同咱们的婚事呢?”云墨温柔地吻掉她的泪,“乖乖地在家等我,嗯?”
“好。”她含着泪,脸上却绽开最美丽的笑容。
第10章(2)
两个月后,云墨将裴守元完好如初地带回玉陵城。
裴氏夫妻相见,一家五口团聚。
小别胜新婚!两个月没见,云墨像是饿坏了……
两具汗湿的美好身躯紧紧相贴,亲密得不能再亲密了。
“谢谢你,救我爹爹。”她主动亲吻他,他闭着眸,享受着她的柔情。
柔软的纤手滑过他耳后、颈项、喉结、最后来到扁平的胸膛上,他低低的发出shen|吟,俊颜上泛起潮红,连眉眼都带着愉悦。
这两个月的奔波,他黑了,也瘦了,从骊京到玉陵,又从玉陵到断横山,再从断横山到麓城,他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她。
但,她仍然有些难以置信。
“你真的……那样就把戚崇给骗了?”
众人没有不好奇云墨是如何能把裴守元带回来的,他很低调地说了四个字:投其所好。
戚太师的大儿子戚贤爱权;二儿子戚崇爱财;三儿子戚威爱美色,戚太师呢?戚太师最爱装文人,因为财、权、美色都有了,想要的自然是天下墨宝。
戚崇狮子大开口,不仅要轩辕侯府在西边的产业,而且还要范夫人的墨宝。
后来呢?
“西边的产业,其实早被皇上的爷爷借走了。”
当今圣上的祖父那时还是韩王,要起兵造反,需要大量的银两,借到云家头上,打了欠条,将云家当时在西边的产业全部讨走,韩王好面子,借款时与云家约法三章,此事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得泄露。
韩王后来如愿得了天下,但该还的还没来得及还,称帝的韩王就突然暴毙,那事儿就顺理成章地搁下了,云家的人倒也不怕债主没了,这帐就会烟消云散,反正还有其子其孙万万代,利滚利,越滚越大,自个儿活得越久,那皇家欠云家的债就越丰厚。
所以戚崇拿到手的其实是先皇的欠条,姓戚的有本事、有胆子,就去帮忙找当今天子要这笔胡涂帐吧!
“老侯爷怎么会愿意把这欠条给你呢?”樱宁仍是不解。
是因为有人找上门大骂了云万里一通。
云墨想起当日情形,仍有些忍俊不禁。
“范夫人,是你外婆。”
“嗯。”樱宁点头,外婆在外公去世后四海游历,走遍大江南北,异域高山,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到家乡了。
“你外婆是我爷爷的旧友,其实我怀疑,他们俩年轻时是不是有过什么……”
四年前,祖父与樱宁之间生过嫌隙,依樱宁的脾气,只怕是不愿轻易地随他回骊京,他夜夜缠着她,就是盼着能让她快点有孕,生米煮成熟饭,他的樱姐姐只能嫁鸡随鸡了。
而依祖父的个性,侯府有了曾孙,而且不是艳娘那种弄虚作假搞出来的冒牌货,心里必然喜出望外。
没想到,就在他心急如火地赶回侯府时,竟然看到一个英姿飒爽的美妇,在大骂自己那一辈子说一不二的牛脾气祖父。
原来四海游历的范夫人在收到女儿的信时,正好到了离骊京不远的邺都,一怒之下就杀到侯府去找云万里算帐。
“云万里,你以前不过是个一身铜臭、目不识丁的土财主,凭什么现在瞧不上我的外孙女儿?”范夫人是多凶悍的人,指着云万里就是一通大骂!
“阿瑶,你别恼,是我错了,我并不知道她是你外孙女……”云万里一生真正倾慕的只有这个比自己年长好几岁的女人,偏偏有缘无分,一别三十年,到老方相见,那分巾帼不让须眉的英气不经意流露出,仍然令他怦然心动。
“这什么话!”范夫人却并不买帐,继续训斥:“不是我的外孙女,若是别家的闺女,就可以让你这劳什子破侯府随意欺负?”
“不是、不是!”云万里自知有愧,百般检讨,最后道:“阿瑶你说怎么办吧,我都听你的。”
“你这人越老越胡涂,倒是你家这孙子我挺喜欢,做我外孙女婿不错!”范夫人总算出了气,笑吟吟地看一眼正站在一旁看好戏的云墨,云万里见她心情好转,刚松了口气,可下一秒,便又见心上人瞪着自己,“现在要去救我女婿,你帮不帮忙?”
帮!哪敢不帮!就算砸锅卖铁也要帮呀!
当下云万里就将先皇的欠条拿了出来,还怕被戚祟看出端倪,又另给了好些连云墨都不知的体己,云墨这才知道云家多有钱。
而所谓范夫人的墨宝,云墨则很大方地送了三大箱,里头到有一张确是范夫人当下亲手所书,不过却是大骂戚家的话。
“戚氏为我,是无君也;戚氏兼爱,是无父也;无父无君,是禽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