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眼光纷纷聚拢过来,他咬牙瞪眼威胁地扫了一圈,看他的德行就知道这是个坏脾气的狠人,不想惹麻烦的人们都假装没发现热闹,用余光瞟着缓步路过。
“这班你不用上了!你不就是家里困难要赚钱吗?我养你!”他把凶狠的目光又转回到简思身上。“张柔给你几个钱?我十倍给你!”
张柔目瞪口呆,奚纪桓情商很低她知道,虽然女人堆里打滚了这么多年,怎么哄女人他还是个白痴,以前全是女人哄他来着,没见有人把包养要求当众说的这么坦荡的。
奚成昊正好走到这排车阵边缘,奚纪桓的声音又不算低,他停住脚步,默默看着奚纪桓车边的三个人。
简思单薄的身体晃了晃,她竟然笑了,抬起头看着奚纪桓,张柔暗暗顿足,以为她喝多了,酒劲上来。“为什么?”她很认真地问。
这个简单的问题显然问住了奚纪桓,他从事金主行业很多年,被人问过出多少钱,没被人问过为什么。他也喝了点儿酒,很仔细的思考了一会儿,觉得想出了正确答案,很自信地说:“你漂亮。”
张柔噎住,半天上不来气,觉得无论是奚少爷还是简思都是活宝,张着嘴巴看他俩。
简思眨眼,酒精确实给了她异乎平常的胆量,她接受他的答案,她知道自己漂亮。“你会娶我吗?”她提问第二题。
奚纪桓瞪大眼,想都没想,“不会。”
简思对他果断的答案并不惊讶,有些遗憾的点点头,“那我还是跟着张总好好工作。”
张柔靠在奚纪桓车上揉太阳穴,奚成昊面无表情的站在路口,眼神幽深。
“你!”奚纪桓不接受她的答案,扯着她的胳膊,“嫌钱少?价钱好商量。”
简思笑起来,她的笑容瞬间迷惑了奚纪桓,他愣愣地看着她俏美的脸庞,神魂失守地喃喃说:“你……要多钱我都给……”
张柔突然很同情奚纪桓将来的爱人,这个家伙真是让人无话可说了,他不过就是想说他很喜欢简思,怎么从他嘴巴里说出来的,就连这么恶心邪恶的话题都让人觉得幼稚可笑呢?就好像一个孩子对喜欢的玩伴说:跟我一起玩吧,我的糖都给你。
简思摇头,“不是钱的问题。奚总,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不要再给我买东西,我只是想好好工作,好好生活。不要再来纠缠我了。”
奚成昊一声不吭地走近,却停在两步远的地方,似乎不想介入这个混乱又搞笑的场面。
“纠缠?!”奚纪桓的少爷自尊被严重打击了,他没想到这个没气节的词语会被人用到自己身上。
那一大杯红酒对简思来说已经是极限,酒劲来的慢,现在已经全然发作起来。她很高兴终于借着酒勇把该说的都说了,她突然想到什么,态度严肃地对奚纪桓说:“那么贵的衣服我不能要,你收回去吧。”她看见自己身上这套,迷糊摇晃地开始解扣子,“还有这几件……”表情可爱又单纯,拗拗的让人想掐她的小脸一把。
张柔没想到简思喝多了也是个这么不省心的,赶紧哭笑不得的上来拉住她的手,不让她当众把衣服脱下来还给奚纪桓。
简思还纳闷地问张柔,“我原来的衣服呢?”
第6章(2)
恼羞成怒的奚纪桓突然起了坏心,开了车门在后座一大堆衣袋里翻来翻去,终于找到装她旧衣服的那包,提溜出来搡给朦胧瞪着眼的简思,嘿嘿冷笑着说:“给,你换吧。”
简思向来是个听话的人,顺从地“哦”了一声,一掀衣襟,张柔崩溃地赶紧扯住,里面的内衣已经闪现了一下,小肚脐都露了出来。“我的姑奶奶,你别闹了!”张柔头疼不已。
奚成昊终于皱起眉头,一把扯住简思,“扣上扣子!成什么样了?!”
简思混乱的脑子接受了命令,进入操作程序,乖乖扣扣子。
奚成昊脸色难看,对张柔冷声命令:“她这样不能回家,她家里人看见了会误会。你打电话到她家,随便找个理由解释一下。”
张柔点头,奚成昊从没对她用命令口气说话,现在他盛怒,她也识趣地遵从,说到底,他毕竟是大老板。
“你也别闹了!”他瞪奚纪桓,“还能开车回家吗?不能我叫人来接你!”
奚纪桓瞪着他抓简思的手,“你干嘛,你干嘛?”像被抢了玩具的孩子。张柔赶紧扯住他,他就是个活祖宗。
奚成昊也不想再理他,拖着简思往自己车上去,简思昏昏沉沉地踉跄而行,好像就要睡着的样子。把她塞进车里,奚成昊还不忘对拦着奚纪桓的张柔丢了个眼色。张柔明白,“放心吧奚总,我会和她妈妈解释的。”
奚纪桓发急地看着堂兄带走简思,冲张柔发火:“拦着他啊,羊入虎口了!”
张柔终于松了口气,今天可真够乱的,尤总没成气候,简思和奚少爷倒卖力演出了一把。她掏手机找简思家的电话,嗤嗤冷笑,“你把女孩带走才叫羊入虎口,你哥,我放心!”
“你知道个屁!我哥那才是正真的禽兽啊!”奚纪桓发狠,拿出手机给奚成昊打电话,脸色忿忿地拨了几遍,气恼的把价格昂贵的手机使劲摔在水泥地上,力气之大让手机啪的一声裂成两半。
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道让简思从昏沉睡梦中醒来时,心情无比放松,阳光被上好的茶色提花纱帘挡在外面,朦朦胧胧,既温暖又奢华。简思无意识地看着纱帘上精致艺术的花纹,慢慢将眼光移到窗边的一张沙发躺椅上。阳光微淡,所以他背光的脸庞却看得十分清晰,长长的睫毛尖端似乎扫了点儿白霜,幽幽透着迷人的光晕。
简思皱起眉,昨夜的点滴慢慢浮现,她只记得和奚纪桓把事情说清楚了,酒意朦胧中也阵阵轻松,然后她就睡着了……
这里……她的眼神平淡无波的从躺椅上那个俊美男人的脸庞上挪开,慢慢打量周围,这卧房就和偶像剧里的豪宅一样精美奢侈,她习惯在阴暗而满是潮味的小房间里醒来,习惯看见斑驳的粗糙墙壁,她微微而笑,她虽然还没变得太过现实,但确实屈服于物质感官,那个品貌一流的男人带给她的震撼不如这间舒适而考究的房间。她的目光停顿在床对面的小窗台,那股令人神怡的香味来自窗台上插瓶的新鲜百合。
遗憾,非常的遗憾,这些——他,这样的房间,这样的生活,都是她不能拥有的。
她就是这么可笑,一方面希冀这样优雅的生活,一方面又跨不过那道坎,不然她就可以答应奚纪桓了。每当这时候,她很遗憾的时候,就对自己说:以前她也有富裕的生活,但现在穷得连像样的内衣也买不起,以前她也有好看如明星的男朋友,但现在只剩不堪回首的往事……可见,所谓幸福也不过是浮云一片。这么阿Q的想想,就好受多了。
她躺的床宽大的简直如她狭小的房间,床单被褥躺上去熨帖着肌肤舒适得让人叹息,呼吸间还带着上好洗衣粉的淡淡香味。她穿着一件男士睡衣,躺在被窝里简直像放在床上的一个小人偶,只占了不到五分之一的位置。她旁边的枕头平整,不像有人躺过,这一发现并不使她放心而愉快。刚才看见奚成昊的那瞬,她就想到了最糟糕的情况,她短而又短的慌张了一下,自己都好笑了。有什么糟糕的?就算一起睡过了,又怎样?她和他……早就睡过,那不代表任何意义,分手的时候他仍走得决绝,连反悔的机会都没留给她。
她看见自己的衣服叠放在床头的长椅上,奚成昊的生活习惯严谨而利落,不像一般的大少爷那样随性,他……一直都是这样。
他一直默默看着她,不说话,也不动。
简思犹豫一下,知道他不会因为她需要穿戴而回避,他就是这样的人,他从不迁就别人。抓起衣服,她挪到床的另一侧,背对他穿衣,极力稳住自己,不要显得过于慌乱。
“思思……”他低沉而缓慢地叫她,因为久未说话而嗓音沙哑。
“不要这样叫我,奚总。”她扣着扣子,手一抖,没扣住。
被她刻意的那声奚总刺到,他浑身一僵。眼眸深了深,他眯起眼,似乎下定了决心,“思思,我可以娶你。”如果留她在身边的代价是婚姻,他也愿意。
她的脊背一挺,整个人僵了一会儿,他半靠在沙发上,帘幕后的阳光晒着他的后背,不怎么热,他却骤然出了一层汗。
她站起身,拉上裙子的拉链,没回身,她问:“为什么?”
她问他的问题和纪桓的相同,不一样的只是顺序。
他咬了下牙,实话让他的骄傲破碎,但此刻,他不敢用假话搪塞,他的机会……并不多。“我,忘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