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烈什么也不说的就离开了。
为什么她会被丢下?
这时候应该要追出去。
她紧抓著床沿,强迫自己坐在花墨砚的床上,动也不敢动。当她想要站起身的时候,便尽力的把自己的身体往下压。等到她的手都痛了,痛得逼出泪来,她还是紧紧抓著,像是救命稻草一样的抓著,似乎放开就会失去性命。
不知过了多久,无色已浸染她整个身躯。
沫宇突然起身,拔腿往外奔去。
外面依然下著雨,她踩著水洼站在雨中,没有伞的遮蔽,雨随著无色淋了她一身湿。她的双眼直视前方,她不清楚那是不是雨烈离开的方向。
或许是,或许不是。
一步也不动地矗立在水洼之中,沫宇的目光没有移开过前方。
像是在等著谁一样。
她希望在下一秒,那人突然在她的背后拍著她的肩,像是常见的偶像剧情节。还有很多疑问没有获得解答,在最后的最后,她似乎听到他被风吹散的声音。她没有听清楚。
等到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雨从她的嘴里流至心里,再从心破洞的地方往下滴落,她的身体也下著雨。
她觉得她已经等了很久。
但那人却没有回来。再也,没有回来。跟花墨砚一起,离开了她的生命中。她什么也不知道,到头来还是被蒙在鼓里,不明不白地不晓得该说是遮掩还是保护。
最终,她双腿一软,倒在水中。
雨,从来没停过。
尾声
三个月后。
雨,从来没停过。
“外面好像下雨了。”陆炜撑著头坐在吧台前,百般无聊地看著咏羲擦著未开的酒瓶。
“下雨的话,今天就不会很忙了。”
咏羲说著,望向门口的阶梯。虽说是地下室,但寂静的时候能清晰的听见雨声,仿佛带著规律的节奏,滴答著如心跳般。陆炜听得出神,没能接话。咏羲了然于胸的微笑一下,无声地继续擦拭下一瓶装著深琥珀色液体的白兰地。
EVEN NIGHT只剩雨声,像是融入某种雨之国般的被雨包围。
当咏羲擦完整柜的酒,此时DJ从员休室走出来,站定调了几个音后,音乐顿时充斥著整个地下室的空间。
雨声并不是嘎然而止,而是淹没在人为的乐曲之中。
陆炜小声地叹口气,换了一个姿势,不再慵懒的撑著头,他无意识地直视前方。咏羲正检查著冰柜,等他一转身才发现陆炜双眼无神地盯著他。
“干嘛?”咏羲好不容易平息惊吓到魂快飞的情绪,问道。
“我无聊。”
“无聊的话去打扫一下,快开店了。”没想到这句话从咏羲的口中说出来,还难得的有魄力。
陆炜用鼻子哼了一声。“什么时候轮到你提醒我了?”
他一说完便从高脚椅起身,打开EVEN NIGHT全部的灯光,绕到储藏室拿出扫把,开始漫无目的且敷衍的挥扫。
“蓝紫会来吗?”咏羲从口袋拿出手机,开启自拍模式后,整理额前的浏海。
“清晨的时候会来帮忙一下,而且你这时整理仪容是想干嘛?”陆炜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支小叉子,二话不说往咏羲的手一记射去。
“痛!”咏羲缩起手,“这叉子到底是从哪来的?太危险了吧!”
陆炜耸耸肩,接著眯著细小的眼,露出狐狸般阴险的笑容。“今天早上在学校帮朋友庆生的时候,吃蛋糕留下的。”
“你好可怕。”咏羲倒抽一口气,下了这么一个结论。
陆炜笑著接受这句赞美,停下拿著扫把乱扫的手,直直站著又发起呆来。“说到蓝紫,她说沫宇又翘了一个礼拜的课,找不到她。”
他回想起昨天蓝紫一脸担心的跑到他家门口,问沫宇最近有没有趁蓝紫不在的时候出现在EVEN NIGHT。他摇摇头表示没有,事实上他已经有三个月没看见沫宇了。
这时才发现,原来世界并不是这么小。那些偶像剧式的左转右转都会遇到熟人的情节,果然只有偶像剧里才会发生。
“后来有找到吗?”咏羲擦拭著吧台的桌面,关心地问。
“蓝紫说她今天晚上会再去按沫宇家的门铃,虽然我觉得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仍然没有回应。”陆炜若有所思的回答著。下定决心要躲起来的人,你一辈子都不可能找到他。
“这样啊……”咏羲垂下眼眸,手上虽然进行著擦拭桌面的动作,却重复擦著某一块地方,桌子仿佛快被他擦去一层表层。
陆炜双手撑著扫把,下巴靠在手上,视线转向位于最底端的办公室。“回应嘛……不晓得彦玖面试的怎么样了?”
“这是第八个了吧?”咏羲的目光也跟著投向门扉紧闭的办公室。“希望这次可以成功找到人,好几个都临时落跑了。真佩服雨烈,当时他一录取隔天就来上班了……”
咏羲的最后一句话还来不及说完,陆炜一记凌厉的眼神立刻扫向他。咏羲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地闭上嘴巴。
“在彦玖面前千万不要说出‘林雨烈’这三个字,就连‘红发安妮’也不能说。”陆炜压低声音,走近吧台靠著。“彦玖好不容易想开,应征新的公关了。要是在他面前提到雨烈,另一个公关的位子又要一直空著。你是想要忙死我吗?”
“好啦,对不起。”咏羲不好意思地搔著头。
此时,办公室的门“咿──”地应声开启。一名约二十岁的男子走了出来,彦玖跟在后面。陆炜与咏羲不发一语地看著他们两个。
他们走到门口后,男子转身,彦玖伸出手,男子二话不说握了上去。彦玖盯著男子染著褐色的头发,良久,从未移开视线。
而后,他眯起眼,若有似无勾著一边的嘴角。
“你比较适合红发。”彦玖微笑的说。
三年后。
雨从来没停过。
滂沱大雨将灰色的柏油路染黑,街道无色的更加黯淡。像是一根一根的针无止尽的落下,一滴雨湿了一小片皮肤都会觉得痛。
被针刺了,当然痛。
她在此时动也不动的站在雨中,雨滴在她脚下踩的水洼形成一小圈涟漪,往外扩散之后,她突然提起脚步往前走。
不晓得是否与三年前离开的他相同的方向,她一直往前走。
走到雨势更剧烈的瞬间,她不知道为什么会看向右边的小巷,转身之后,她想也不想地钻进那漆黑的蜿蜒。
她的身子没入了暗影之中,蜿蜒绵延地时间似乎过了许久,她顿时停下脚步。视线往下,落在蜷曲在她脚边的身躯上。
一名男子表情痛苦地倒在地上。
“你……还好吗?”
她蹲下之后,才发现男子被膝盖遮掩的腹部淌著血。她捂著男子腹部的伤口,拿出手机叫了救护车,原本被雨滴到的地方又开始微微作痛。
她的眼睛开始酸涩,而后渐渐看不清楚眼前的景象,她不确定是不是因为雨下得太大而模糊了应该清晰的视觉,雨落在地上的声音仿佛把她一点一滴的敲醒。
呼吸急促的瞬间,那名男子一手握住她的手腕。
她的视线倏地变得清晰透明。
在无色的世界中,那名男子的头发红得似火──却不是存在于她脑海中三年的那个人。
救护车的鸣笛从远方逐渐驶近,掩盖过雨滴在耳畔的声响。下一秒,像是火焰燃烧的灯光照亮了整个漆黑的巷道。
--《灰色,爱情故事》完--
--《灰色,蝶之栖》始--
后记
(到现在才发现如果书籍“已完结”,就没办法再新增章回了。)
虽然没什么人看(这是事实),但还是想写一下所谓的“作者后记”。说是后记,充其量也只是一些废话和心情。
这部作品开始连载的确切时间我已经不记得了,大略是2013年的8、9月吧?刚升上大四的时候,看似无忧无虑却充满彷徨不安的一年,像是一颗默默地、不断地膨胀的气球,气体是不安与悬空。膨胀之后是爆炸,炸开之后的气体变成绝望。
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这部作品就在那样的心情下诞生。
这部作品的前身是一篇短篇小说--〈莫莫〉,五千字不到,为了参加征文而写的。女主角叫“莫莫”,男主角是“小烈”,其他角色没有名字,只有母亲来父亲去的这样。没有什么爱情元素,主要就是不成熟的惊悚与小小的解谜,如此而已。
想当然耳,没有得奖。但在〈莫莫〉完结之后,突然有一种“想发展成长篇”的想法。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连大纲都没有拟(没有拟大纲的习惯),莫名其妙就这么写下去了。连主角名字都换了(虽然还是有些关连),然后渐渐发展成一堆角色搅和在一起的局面,最后连原本没有要出现的蝴蝶刺青都占有举足轻重的关键。
对,蝴蝶刺青是半路杀出来的构想,也是一部写不完必须写第二部的原因。简直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