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宇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似乎无法理解雨烈的举动,“所以,你才请我喝饮料吗?”她问道。
“没错。”
“那,谢谢。”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雨烈请她喝饮料的原因出乎她意料之外。
一瞬间气氛就凝结起来,沫宇和雨烈尴尬的低著头,不约而同自顾自地喝著自己的饮料。沫宇转头看著窗外,但玻璃窗却只剩下自己的身影,看不清外面的景色。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将头转回来。
“花墨砚还好吗?”雨烈首先打破沉默。
“所以你还是想问她的嘛。”
沫宇微微勾起唇畔的笑容,雨烈听闻之后害羞地搔著头。
“刚刚那女的在,我不太敢问。”
“她叫蓝紫。”沫宇又皱起眉头,语气有些责备。
“我知道啦!只是她一直叫我红发安妮,想报复一下而已。”雨烈摆摆手,开玩笑的说著。沫宇笑了一下,她刚刚还想问说为什么是红发安妮,但下一秒当她看到雨烈的一头红发时,顿时间就明白了。
“我很久没看到她了……所以无法回答你,抱歉。”
沫宇指的是花墨砚,她还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的“母亲”,但也无法直呼其名,所以仍使用代称。沫宇感觉到,最近花墨砚总是有意无意的跟她错开见面的时间,比她早出,比她晚归。
“没关系,我知道的。”
雨烈深知两人的状况,并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当他以为他和沫宇又要沉默的不发一与时,没想到沫宇开口了。
“我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你会喜欢她?”困扰已久的问题,在她脑海中曾凭空捏造出几种解释,但仍无法说服她。
她想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虽说在爱情里,年龄不是距离,但她总感觉,雨烈对花墨砚的情感,并非只有爱情这么纯粹简单。雨烈不像其它她看过的男人总缠著花墨砚不放,却也不会冷淡的仿佛不曾投以热情一般,他没有要求过什么,因为他知道花墨砚并没有喜欢他。
但雨烈还是,若有似无的,展现他对花墨砚的感情。
最重要的是,沫宇更想知道那时花墨砚将雨烈带进她的房间,究竟做了什么?
沫宇看著雨烈歪著头想了一会儿,又闭著眼、双手环抱著胸前,沉思了一些时间。而后,他抬起他红色的脑袋,表情颇为严肃认真。
“我之前以为,花墨砚跟我母亲长的很像,所以我才喜欢她。”有些难以形容,应该是想念的亲情衍生了爱情,雨烈自己也有些混乱,但他没说出口。
沫宇聚精会神的听著,墨如星夜的瞳直视著他的眼。
“不过后来,我曾仔细想过,为什么在我眼中的花墨砚与我母亲如此相像?我以为是长相,但当我再见到花墨砚时,却发现她跟我母亲的长相有十万八千里的不一样。”雨烈的声音轻得像是在讲著床边故事,飘忽不定的游荡一圈,最后停在沫宇的耳际。“之后,我一看到花墨砚的刺青,就明白其中的原因了。”
说到刺青,沫宇想起花墨砚胸前那只起舞的黑蝶。从花墨砚一来到她家,她就看到了那只蝴蝶,在她的胸前驻足著,就这么驻足了好多年。
“我母亲也有一样的刺青,在后颈。”
雨烈飘然的声音将沫宇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微睁著眼,脑中的神经线一丝一丝的拉扯,她快要听不进雨烈的下一句话。
“还有她们的眼神,坚毅中带著些许悲伤。”
这句话在沫宇的脑中,突然像一团火球炸开来,轰隆轰隆的掩盖著她所有的知觉。不知怎么,她的眼眶有些湿润,等她意识过来才发现一股滚烫从她眼中汩汩流出,滑过她的脸颊。
“那个刺青,我也有。”
她嘶哑著说出这句话,扯著自己的衣服。沫宇转过身背对著雨烈,雨烈一时之间意识不过来,当他想阻止时沫宇早就拉起在背部的衣料。她往上拉到内衣的下缘,就停止了。
雨烈看见半只蝴蝶,正垂死的停在沫宇白皙的背上。
夜幕低垂之时,脚踏车缓缓驶过无人的街道,最后停在一栋公寓前。
“谢谢。”
沫宇低著头,从脚踏车的后座下来。在黑暗的天色中,雨烈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他想起沫宇背上的半只蝴蝶,想起刚刚他有些惊讶错愕、不可置信的情绪,他深知他的表情真切地显露在脸上,但沫宇不以为意。雨烈不明白那只蝴蝶刺青的意义究竟为何,缠绕著他去世的母亲与花墨砚的身上,甚至烙印在沫宇的灵魂中。
他轻轻摇摇头,没有答案的事想破头也没有用。微笑了一下,他向沫宇挥挥手:“不会,晚安。”
“你不上去看她吗?她应该在家。”沫宇抬头瞥向透著亮光的窗,雨烈也顺著她的目光往上看。
“有点晚了,我下次再来。”
“嗯好,晚安。”
“再见。”
雨烈边说著边踏上踏板,踩了一下,轮子也跟著滚动。沫宇目送他离开了所在的巷道之后,转身走进公寓。
当她打开家门时,不意外地,花墨砚正坐在餐桌前喝著一杯颜色奇特怪异的饮料。“回来了?”她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唇边勾起一抹艳丽的笑容。
“嗯,我回来了。”沫宇在门口脱了鞋子,漫不经心地回应著。等话一出口她才想到,她好像很久都没有与花墨砚正常对话,尽管是敷衍的话语都没有。
沫宇把包包放到房间后,走至客厅坐在沙发上,看著花墨砚轻松的将手上那杯又绿又黄又紫的饮料一饮而尽,眉头都没皱一下。
“那是什么?”那杯饮料让沫宇越看越觉得不舒服,这难以言喻的诡异颜色应该不是现实生活中能喝的东西吧?
“蔬果汁。”花墨砚耸耸肩,语气仿佛她喝的是再自然不过的白开水。
“颜色好怪,你加了什么?”如果花墨砚说加了蛇胆在里面,她也不意外。沫宇心想。
“我想想……茄子、奇异果、芒果、海带。”花墨砚数了数手指,思考著说。
“……”正确答案一揭晓,沫宇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般人会把海带加进果汁机里吗?而且还当作蔬果汁的材料。
“你要不要一杯?厨房还有。”花墨砚笑著将空杯子往沫宇的方向举起,下巴朝厨房指了一下。
“不要。”沫宇义正词严地拒绝,怕一喝下去,就永远醒不来了。
“好吧!你不喝真的很可惜。”花墨砚将椅子往后推,站起身来,拿著空杯子走近沫宇的身边。笑著蹲下身,凑近沫宇的耳朵旁。“我要去睡了,明天要早起。晚安。”
沫宇皱了一下眉头,“你是不是还加了酒精?”她闻到些许酒味。
花墨砚听闻之后直挺挺的站起,笑出声来:“帮助入眠,我又没醉。”她华丽的转了一圈之后,把杯子抛给沫宇,沫宇紧张地接住它。
“我很开心你愿意跟我说话。”花墨砚直视著她女儿的双眼,瞳孔倒映出与她相似的面容。
“我说真的。”
“你快去休息。”
沫宇下意识地闪过花墨砚的目光,她低下头沉思著。花墨砚听了轻声笑了一下,转身往房间走去,此时沫宇突然抬头叫住她。“那个……”
“怎么了?”
花墨砚停下脚步,沫宇却欲言又止地摇摇头。“不……没事。”
“没事就好,晚安。”
“晚安。”
沫宇吐出的这句话,被花墨砚关上的房门挡在外,幽幽的飘荡在客厅的空间。她背部的半只蝴蝶仍萦绕在她的脑海,以前她不以为意,但自从雨烈表明他母亲也刺有一只一模一样的蝴蝶之后,她怎么也无法忘怀。
她想问花墨砚,那只蝴蝶代表了什么?
她努力地在脑海中找寻烙印蝴蝶的记忆,却发现是一片空白,她什么也不记得。她不记得那半只蝴蝶什么时候停在她的背上,也不清楚蝴蝶为什么会被刻印在她的身体上。
当她想开口时,却将问题咽入喉咙。
不知为何,她问不出口。
她总觉得,如果一开口,她所认知的世界就会开始崩解。而好不容易从恐惧症破茧而出的她,会再度回到那封闭的世界里。
不起眼的门一推开,踏著往下的阶梯,到达的是另外一个世界。
节奏鲜明的舞曲从来没有停过,踩著混乱旋转的步伐,编织著随兴的舞步。强烈的光束变换各种颜色,穿梭于他们兴奋快乐的神情。一旁的长型吧台从来没有休息过,位置的接替也毫无空档,咏羲认真的摇著酒,速度快到只看的见残影。
坐在正中间的男士才刚站起,蓝紫眼明手快的一屁股坐下,椅子存著微温的热度,她恶心地皱著眉头。
“谁叫你要抢位子。”咏羲照惯例递了一杯特调冰茶给她,无酒精,上面还插著一只绕成回旋状的黑色吸管。
“谁叫你面前的位子这么抢手。”她吸著冰茶,往后一瞥,发现其他女生正忿忿地瞪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