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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他眼眸微敛,锐利的眼神想要看穿她,可是,她将自己的内心给藏得很好,好得教人有点火大,“你替我安抚了凤姨、叔爷,也给东总管一个很好的交代,其实你大可以告诉他们事情真相,但你没有,现在,你又要去替我安抚唐家的太爷,为什么你要帮我呢?”

  沈晚芽耸了耸纤肩,唇畔的沟痕更加扩大,因为他的话令她觉得很想笑,“我不是想帮你,而是希望这整件事可以尽早落幕。不想再见到更多意外风波,我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仅此而已。”

  见她笑得十分明媚,问守阳更加火大了三分,不过他没有表现出了,只是谈勾起浅笑,微颌了下首。

  “好,就交给你了,既然你自告奋勇,我没有理由反对,不过要是事情没办成,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我知道。”她也不以为如果事情没办好,他会轻易饶过她。

  只是从他的语气听来,他们之间的身份改变了,但是,他待她的方式似乎没打算要改善。

  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让自己看起来再平静不过,心想,无论如何都好,她只想要回到从前的日子,安安稳稳的,就好。

  “太爷,晚芽来给您请安了。”

  唐桂清早在她进门之前,就已经得到通报,说来的人是问家的妾夫人,出乎意料地,他见到她进来,竟然没给好脸色,拄着拐杖,别坐过身。

  “怎么会是你?那个臭小子呢?我要见的是那个臭小子!躲在女人的衣裙后面,这算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哼。”

  沈晚芽跨进门槛儿,刻意无视老长辈的故意冷淡,“是我坚持要替他来见太爷,您是他至亲,要是在这气头上彼此都说了不应该的气话,伤了双方多年的感情,太爷忍心从此以后与这位晚辈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吗?”

  “所以,你就自愿来替他挨我骂吗?”老人家握着拐杖,一边站起身,一边说道:“你被他收房做妾,这委屈你真的能够吞得下去吗?”

  “在我心里不觉得委屈,就没有吞不吞得下的问题了。”她吟吟笑道,上前搀扶着老人家,“太爷,今儿个天气大好,要不别再屋里闷着,让晚芽陪您出去散心一下吧!”

  唐桂清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还是在她的搀扶之下做出屋外,确实是个天蓝如洗的好天气,只是最近京城里的柳树逢春,漫天飘舞着柳絮,远远地听见孩子们的笑声,吸引了沈晚芽的注意。

  “太爷真是好福气,儿孙们个个好精神。”她笑着说道,细心扶着老人家走上通往亭廊的石阶,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教人觉得刻意。

  “我好福气,但他们没有。”唐桂清闷哼了声,明明是个头发尽白的老人,生起气来却比孩子更像孩子。

  “太爷此话怎讲呢?”她微笑偏首,愿闻其详。

  “本来,我就等你年满二十,等着把你从‘宸虎园’接出来,打算让你当他们的师傅,把你一身好本事都教传给他们,然后,再由我的长孙把你娶进唐家,他今年二十四岁了,已经跟着他爹亲在学做生意,你瞧,我这算盘敲得够如意了吧!”

  说着,他笑叹了声,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又接着说下去。

  “可是,最后我想,还是把你留给守阳那个臭小子吧!要是你们可以结为夫妻,那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出几年,你们一定可以将问家经营得比现在再更好数倍,我唐桂清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不会见不得人家好,你和他都是我疼爱的后辈,我尤其想看你们过得比别人都好。”

  听完长辈一字一句的关爱,沈晚芽的心暖暖的,却只是笑着没答话,她知道有时候安静地倾听,比急着发表意见或是辩解来得好。

  “只是,我要他好好待你,我明明交代过他,可是他却——”唐桂清说到一半,气得只差没跺脚。“那臭小子!枉我八年前助他一臂之力,才让他得以渡过难关,有今天的局面,没想到,他竟然将我的话当耳边风!”

  沈晚芽垂首低眉,看着老人家气得紧握住她臂肘的手,思量着他说八年前助过问守阳一臂之力,问家才能渡过难关,她想,如果是一件那么大的事儿,怎么不曾听叔爷和义父提起过呢?

  八年前,不就是问守阳逼退叔爷,汰换掉“云扬号”一些前朝元老的时候吗?

  所以,说到底,是唐家的老太爷助他铲除异己吗?

  但她隐约感觉到,事情不若自己想象中的简单,只是,她的神色平静,就当自己什么也没听到,淡淡地噙起一抹微笑。

  “所以,在太爷心里,觉得他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吗?”她微笑瞅了老人家一眼,伸手轻拍掉沾在他衣襟上柳絮,动作十分的细心谨慎,“可是呢,在我的心里却不跟太爷一样想法。”

  “哼,怎么?我在为你抱不平,你倒是替自个儿的男人说起话来了?”唐桂清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却因为她的贴心举动没法子真的动气。

  “太爷,想想他当年被推掉的那门婚事吧!好些年过去了,在他的心里仍旧惦着范家的姑娘,您说,像他这样死心眼的男人,能是个忘恩负义的臭小子吗?若是没将太爷放在心上,需要我来给你交代吗?”

  她轻侧螓首,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直瞅着老人家。

  唐桂清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你的意思是,他因为还惦记着那个范柔蓝,所以才没将你扶正为妻吗?”

  “要不然太爷以为还有别的原因吗?”

  “那个傻孩子。”他叹了口气,摇摇头,“人都已经死了,还能记着做什么呢?好吧!咱们再给他一点时间,迟早,我会要他给你正妻的名分,绝对不让他在这一点上头亏待你。”

  “我是他的妻或妾,真的那么重要吗?”她笑着摇头,扶着老人家在凳子上坐落,“太爷,您要为我打抱不平,也要等他真亏待了我再说吧!”

  闻言,唐桂清抬眼瞅着她,见她的笑颜温润,宛如一块通体澄澈的无瑕白玉,以一般人的眼光来看,很可能就被她表现出来的单纯与澄净给骗过去了,但她骗不过他,尚若她只是一个比别人聪明能干的寻常丫头,他唐桂清不会如此疼怜她。

  只是她掩藏得太好了,只怕就连她身边亲近的人都不知道这一点吧!这丫头即便是灿烂地笑着,眼里也都带着伤。

  而如今,在她眼里的那抹伤,又多了几分深浓的颜色,大概就连她自个儿也不自知,而他也决定不点破。

  他活了太久,知道了太多事,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他都能够看得一清二楚,说不准,有些没能来得及说,都要陪着他进棺材了。

  “好,太爷由你。”他笑着拍拍她的手,“不过既然已经拨空来见太爷,就别忙着走,你刚到的时候,我就派人去‘宸虎园’传消息,说你今天要在这里陪我这老头子一整天,咱们就省了午膳,我让人把午茶准备得比平常丰盛,咱们就一边吃茶,一边下棋,如何?”

  “是,晚芽一切听太爷吩咐。”她点点头,嗓音柔软温顺,换得老人家一阵开心的呵然大笑。

  而当沈晚芽从唐家出来,已经是近两个时辰以后的事了,她婉谢了唐桂清的相送,只由唐家的总管代为领送出门,就在她要坐上马车回“宸虎园”时,忽然听见了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唤声。

  “芽儿。”是秦震。

  她没有料到他会出现,回眸望着他的眼神露出微讶。秦震往前踏了两步,就被一旁的唐家厮仆与“宸虎园”派来的车夫给挡下去,他瞪了他们一眼,极力地压抑心里的不高兴。

  “这些天,我想去找你,可是,怕会再给你添麻烦,所以,今天听说你要来唐家,就想来这里等你,芽儿,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说话吗?”说完,他看了挡在她面前的奴仆们一眼,暗示要与她单独谈。沈晚芽静瞅着他极力压抑住激动而显得局促不安的表情,事情会演变到眼前这地步,见她成为问守阳的妾室,怕是他始料未及的吧!

  半晌,她点点头,回头先把马车给打发走。

  在马车走后,她向唐家总管保证不会出事,对方勉为其难地相信她,没再插手过问,然后,她回头对秦震说道:“好,刚好我也有些话要对你说,就让咱们找个地方谈,趁这机会把话说清楚吧!”

  沈晚芽伸出双手,推开几乎快要倾垮下来的门板,“吱呀”的门轴声伴随着木头的剥裂声,然后,光亮透进了屋里,投映出她与秦震二人长长的身影,一直抵至屋内最尽头。

  这里是秦家的小宅院,就在她当年逃进的胡同最底端,老旧而低矮的门楣,小到多站几个人就要满出来的天井,屋子只能勉强隔成两部分,一边是平时起居的地方,一边是只能容纳他们几个人睡觉的大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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