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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页

 

  当李澈离去后,狄宁宁擦干脸上的泪痕,坐在太师椅上,将本子放在桌上,从第一页开始细细读起。

  半个时辰过去,李澈敲了敲房门,双手负在身后,走入里头,刚好看见狄宁宁读完最后一行,抬起俏脸,望向自己。

  “看完了?”他扬起一边眉头,笑睨着她,很自动的替自己斟了一杯茶水。

  “嗯。”站起身,她拿起本子,走向李澈,“微臣想请问王爷,您在我父亲的记事本里有无发现异状?”

  “你说呢?,”李澈坐在圆凳上,微扯薄唇的反问。

  狄宁宁与他对望一眼,她知道不需要说什么,两人心照不宣。

  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发现,狄仁杰的记事本里依序列出一项项待办事项,有些事项后头注记了“完”这个字,想必那是狄仁杰生前已经完成的梦想,而未写上“完”字的事项里,有一件事情成功的吸引两人的注意。

  狄宁宁将本子翻到他们都感到有蹊跷的地方,纤指指着上头苍劲的字迹。“爹在这页上头写的事情十分古怪,他分别写了‘脖子红豆般伤口’、‘石帛县同花村’、‘江山’、‘江海交会’这些字,我实在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值得注意的是‘脖子红豆般伤口’这句话。”她边低头说话边在他身边坐下,完全没注意两人是如此靠近,近到只要对方微微倾身,就能亲吻到另一方。

  “这应当不是巧合,张御史脖子上的伤口也是红豆般大小,所以这件事的内幕是疑云重重。”李澈伸出长指,替她将贴在唇边的发丝拨至耳后,夹杂着赞许的爱恋目光看向她,对于年仅十八岁的小姑娘能有这样犀利的洞察能力感到敬佩。

  “可是爹的记事本里只写了这些,我们该如何查起?”狄宁宁不晓得是没能发现他的亲昵举止,抑或是已经习惯他的贴近动作,没有任何抗拒,而是一开口就把他也算成一块。

  一听到“我们”两字,李澈心情大好,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我看你父亲写这篇手札的时间是圣历元年,那就是距今两年前的事情,所以你回到议事厅,找个心腹,不着痕迹的找找那年有关于石帛县地方官送来的奏折,也许得以窥知一二,而我继续留在密室里找寻蛛丝马迹。”

  若以他在外界的评论,以及他的身份,不适合进入议事厅底端收藏奏折的仓库,寻找圣历元年的公文,力不逮心的他只能继续留在宰相府里,从大批史料中寻找可疑之处。

  “微臣明白。”不需要他多做解释,狄宁宁便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以及他若是出现在议事厅会引起的诸多猜测。

  毕竟父亲手写了“江山”两字,所以这件事情的背后藏有能颠覆朝堂的阴谋,因此是大意不得的,弄不好,可能会丢掉小命,甚至牵连更多无辜的人。

  当狄宁宁站起身,就要往屋外走时,纤手却被李澈一把握住,令她疑惑的转头,看向他。

  “以后在私下,我可以喊你宁宁吗?”李澈的面容充满无比的期待,瞧狄宁宁先是杏眸圆睁,接着抿唇,薄唇微微勾起,“不说,就当澈哥哥我得到允诺了。”

  “澈哥哥?”狄宁宁偏着头,一脸不解,“谁是澈哥哥?”

  “当然是我啦!傻丫头,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澈哥哥。”李澈撇唇,笑睨着她,“来,喊一声‘澈哥哥’给我听听。”

  狄宁宁怒瞅着他,然后抽回自己的手,撂下“恕难从命”四个字,转头,红着脸,飞也似的跑了出去,用力关上门。

  她的反应就像落荒而逃的小兔子,可爱得令李澈放声大笑,他知道冰山般的她已经开始为他逐渐融化,一思及她的种种反应只为他一人,他的心就如伏卧在马背上,欢愉的享受宾士在草原上的畅快。

  第7章(2)

  戌时,洛阳宫宛如沉睡的巨龙,在周遭活动的人们是安安静静的,深怕惹怒睡龙般的小心翼翼。

  议事厅百官办公处只点了二十盏烛火,最底端保存已经办好内述事项的奏折的仓库却是摆了约莫五十盏的烛台,上头各插了三根蜡烛,全数点燃后,将室内照得有如盛夏的中午。

  狄宁宁与若蓝从两个时辰前就开始在放置圣历元年的奏折书架前,一本又一本的翻阅着里头的内容,只可惜时间不断流逝,两人也只看了半数的公文,看得狄宁宁头昏眼花,更何况是不爱读书的若蓝,更是眼冒金星,都快昏厥过去。

  虽然从小跟在狄宁宁身边学习识字的若蓝阅读不给力,但还是从圣历元年九至十二月的支出资料里发现薛怀义在这期间领了一百两银子,以及签下大量会开凿山壁的人手,说是要准备明年修葺寺庙之用,但是隔年没有任何他领人修筑寺庙的纪录,令人费疑猜。

  狄宁宁直觉这些金钱与人力支出大得吓人,于是将奏折收在怀中,继续找寻石帛县的资料。

  “小姐,吃块糕点垫胃。”若蓝将桂花糕送到狄宁宁的嘴边,要从午膳后就不曾再进食的主子吃点东西。

  狄宁宁咬了口王妈特地制作,再命人送来的糕点,眼睛却不曾离开手上的奏折,她已经有了挑灯夜战的准备,势必要在最短时间内找到圣历元年间石帛县的同花村相关上奏资料。

  就在狄宁宁吃了第二块若蓝送至嘴边的糕点后,眼睛一亮,赶紧将口中的食物吞入肚子里,欣喜若狂的望向若蓝,“若蓝,找到了!找到了?

  “真的吗?小姐,这真是太好了。”参与其中的若蓝开心得眼眶泛红,她终于可以无愧每半个时辰就派人来催促的王管家,洋洋得意的带着小姐回府邸。

  “我们快点回府,我一定得赶紧跟王爷说这个消息。”狄宁宁将奏折藏在衣襟内,以免被有心人发现她从仓库里取出两本奏折。

  心思缜密的她当然明白,贵为宰相的她随意夹带奏折回府是无伤大雅的,但是害怕有人潜伏在暗处偷觑她的一举一动,也许有心人一查就会晓得她取出的是关于圣历元年石帛县县令上奏的报告,和同年薛怀义的异样支出报告。

  狄宁宁与若蓝前后离开议事厅,催促马车加快速度,出了宫门便直奔宰相府,在她入府后,没有回到自个儿的房间,而是来到父亲的书房。

  当她打开书房的木门时,看见李澈从密室里搬了五本书册,正坐在书桌前,长指拿着笔,似乎在推敲什么。

  “王爷,微臣回来了。”狄宁宁走向李澈,同时褪去身上的铺棉披风,将披风放在躺椅上,才从衣襟内取出奏折。

  “宁宁,你找到蛛丝马迹了?快拿来给澈哥哥看。”李澈瞧见她手上的奏折,不禁喜出望外。

  狄宁宁没好气的瞅了他一眼,想他这时竟然还不忘要占便宜,于是加重自个儿在他面前的自称,“‘微臣’在收藏奏折的仓库里找到这本上头未曾有批注的奏折,还有另外一本是若蓝找到的,关于同年薛怀义大量的金额支出资料。”

  “那‘澈哥哥’看了。”李澈笑睨着狄宁宁,学着她加强语气,伸手取过奏折,在翻阅前还先开口征询她的同意。

  “请‘王爷’慢慢看,微臣先回房里梳洗一下,等会儿再来同‘王爷’讨论。”瞅了他一眼,她转身,离开父亲的书房。

  李澈目送她离开后,敛下眼眸,细细阅读手中的奏折,这回眉头没有舒展,反而愈发紧皱。

  稍后,他放下奏折,站起身,双手负在身后,在窄小的书房里边走动边沉思,直到眼角余光瞄见狄宁宁放在躺椅上的铺棉披风,才停下脚步。

  失笑的看着上头毫无缀饰与绣花的茜红色披风,他走上前,将其捧在手上。“这看似精明的丫头真是丢三落四。”他想将布料触感普通,一摸就知道是次等货色的披风挂在屏风上,鼻腔却不期然飘入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

  过去,他绝对不会料想到自己有这么一天,就像登徒子一般将鼻子埋入茜红色披风内,恣意的、贪婪的闻着带有狄宁宁身上气味的布料,而且久久无法自拔。

  突然,木门被打开,发出呀的一声。

  堂堂八王爷吓了一大跳,像只偷腥的猫,手忙脚乱的佯装要把披风挂好的模样。

  “王爷?”狄宁宁偏着头,不解的看着拿着她的披风的他。

  她穿着淡蓝色便袍,还带点湿气的黑色长发披散在身后,显然是洗了头,还等不到全干就急着来到书房,要与李澈讨论事情。

  “我只是……只是瞧宁宁把披风丢在躺椅上,我想躺在躺椅上休憩一会儿,因此打算把霸占位置的披风挂在屏风上,如此而已。”

  李澈第一次知道自己也有窝囊的时候,披风的主人都还没开口说什么,他就像此地无银三百两忙着解释,完全失去他玩世不恭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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