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这样的。”他急道,想跟她解释,他认为这件事根本不是问题,更有把握在造成她困扰前解决掉,不然他一定会告知她的。“你听我说!”
倏地,她松开了他的领结,往后退了开来。
“思仪?”
她难过地摇头。“算了!别讲了,也许你已有想法,但我也有我的打算。”
他一惊,急切地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她转过身背对他。“反正我现在怀孕了,所以如果副总要把我调走,且——工作内容更加轻松的话……我——我可以接受。”
“不!”他将她扭转回身。“我不允许你这样做!听着,你不要轻举妄动,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处理,相信我,好吗?”
他那严厉的语气骇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相信我,好不好?”
他是那样的坚定,甚至带了些许恳求,不由自主地,她点了点头。
见她答应了,他心上大石才稍安下来,如今事情已演变至此,不能再拖下去了。
“什么?”她错愕地瞪着他。“你要辞职吗?”
“不!不是!”他握住她的手。“我现在有事必须去处理,你别问我什么事,目前我还无法跟你说明,还有——”他迟疑了一下。“我可能暂时连家都不能回……”
“什么?”她难以置信地提高音量,引来路人的好奇。
“听我说,别激动。”他轻声安抚她。“因为我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工作完成,如此一来才能把所有的问题解决。”
“解决——所有的问题?”
“对!相信我,好吗?”他再一次恳求道。
她垂下眼,片刻才开口。“之后——你会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吗?”
他凝视她一会儿,然后点点头。“我会!”
“好!”她很干脆地答道:“我会等你回来!”
他将她拥入怀中。“谢谢!我保证,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所有的事情弄清楚。”
那天,官霖真的没有进公司,对同事及副总的询问,她简单告知他暂时不进公司,代为请假,尽管副总满心不悦,埋怨他不负责,在未交接工作前就擅自离开……,可另一个同事刘雅芬立刻开口说他前一天就已经将手上所有的工作完成,没有任何拖欠,她这才发现,其实他早已计划好,只是…… 事先没有告知她。
说不清那时的感觉为何,脑海中拼命地涌上他说的话——相信我!相信我!
唯有不断地回想,才能忘却那有若被人打了一巴掌的感受。
当她回到套房时,也发现他已收拾简单的行李离开。
“什么时候回来?”
他说:“最快一个星期内,最慢——半个月。”
望着再度只有她一人的小套房,没有那闲适的自在感,只有挥之不去的沉重。
走到他留下的鱼缸旁边,默默地看着那群尾巴色彩缤纷的鱼儿们优游的游着。
看着那小小的水族世界:心中仍不住想起昀心曾对她说过的话。
“思仪,喜欢养鱼的人通常喜欢观察别人,却不容易让人窥见他真正的自己,所以——你要有耐心。”
耐心吗?
她轻轻抚摸鱼缸,看着鱼儿因她的动作而互相靠近。
第9章(1)
夫妻俩再次碰面,是八天以后的事!
尽管这段期间他们都有保持密切的联络,早上、中午、晚上都会通电话,互问吃了没?衣服够不够?身体健不健康?刚开始她会跟他讲公司的事,就像紧闭的蚌壳,没主动透露出他现在到底忙和什么,但她听得出来,他周围有许多人,很忙、很乱、很杂……
完全不知他到底在做什么,让她的心很慌,情绪变得紊乱,有时会在夜半惊醒过来,只因做了根本就不愿再回想内容的恶梦,那个时候——她就会瞪着另一半空着的床铺发呆,直到再也撑不住地睡去。
短短的八天,有如过了一个世纪,前两天几乎完全断了音讯,让她焦躁不安到极点,可——怎样也没料到,夫妻俩再次会面会是这样的情况——在可容纳三十人的会议室里,她与他面对面隔桌坐着,冰冷空气从空调孔不断地送出,在静默的两人周围循环。
她想唤他,可他脸上的神情却让她出不了声。
他是谁?瞪着八天未见的丈夫,头发往上梳了,穿着黑色西装,打着蓝色领带,那身装扮,跟他当新郎时有得比,但却没有那时的喜气与兴奋,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冷凝与严肃。
坐在这样的他面前,她第一次感到不安跟忐忑:心头像打鼓似的猛跳个不停。
像过了一世纪,他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我是由总公司派来,负责监管子公司所有财务的审计监督员,这次奉指示到子公司查核内部会计绩效,所以有关你工作业务范围的几个问题,希望你可以配合回答。”
本以为这里的温度已经够低了,可听完他那毫无温度的官方式说明,有若一桶冷水兜头泼下,冻得她里外都结冰,总公司派来的……他到底隐瞒了她什么?
她面无表情望着他。“我会配合回答的。”声音与他同样冰冷无温。
“你是化妆品部分的会计帐务主要负责人!”
“是!”他从一开始就带着目的进来公司,而他什么都没跟她说!
“在你处理这部分的帐务时,有发现过任何异常的状况吗?”
她眉轻蹙。“请说明你的‘状况’定义为何,是我做的帐有什么问题吗?”
“不!你做的每笔帐都很清楚。”
“那——”她愈来愈不懂他到底要什么了?
“你除了做帐外,还会做成本分析的报告吗?”
“当然!”
“那你可有察觉什么问题存在?”他直视她问道。
问题……她凝眉想了想。“我曾经比较过其他同类公司的成本报告,不否认,我们公司的有比较高,但购买原料成本及品质问题一向是由采购部门负责,即使曾经反应成本过高的问题,可大多不了了之。”
“有那些项目是你觉得不合理的?”
她说了几个原料的名称,他边听边记下来。
“请问你与汪副总之间的关系为何?”
关系?这两个字令她感到刺耳,他为何要如此问?“一直都是上司跟下属的关系,他交代下来的事,我一向都会尽力完成。”
“就只有这样?”
她开始冒火了,握紧拳头。“就只有这样。”
“你觉得汪副总是怎样的人?”
她没有马上回答,望着他,私忖着他为何要这样问?他曾说过会让副总无法动到他们,那——是否意味着,他想要目前的权力,将副总踢出公司呢?
虽然她不喜欢副总,却也不希望用这样激烈的方式去赶走人家,看到他这样做,她反而感到不安颤栗,一点都没有出到气的感觉。
她轻叹口气。“我虽不喜欢他,但也不至于讨厌到不想他共事,副总有些作为虽然不是很让人尊敬,身为上司——不是能让下属信赖与想跟从的人,可另外一方面,至少他不是会处处找属下麻烦的人,只要不跟他作对、唱反调的话!”
听完这话,他的眼中神色变得更加莫测高深。“这就是你所谓的‘妥协’吗?不跟他作对、唱反调,他交代什么,就做什么,完全做好一个‘下属’的工作吗?”
他是什么意思?故意讽刺她吗?仰起下巴。“我说过——只要是上司合理的要求,下属本来就该配合,不是吗?”
他看着她一会儿,低头翻了翻资料,才又开口继续问道:“那你对汪副总与厂商联合起来向公司骗钱这件事——知情吗?”
她闻言整个人完全呆住。“你……你说什么?”
他以极为冷峻的态度说道:“总经理、汪副总及采购部经理三人联合与特定化妆吕原料厂商签约,公然以高于市场一般价格收购对方的原料,多出的金额全都落入他们的口袋,所有的损失则完全由公司负担。”
“怎么会这样……”对这项讯息,她一时难以消化,整个人呈当机状态。
“你知情吗?”他再一次问道。
“不!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天!她是察觉到怪异,可并没有将事情往那一方面去联想,上司互相串联勾结厂商,她一个小职员怎么可能会明了?
“是吗?”他突然逼近她。“那对汪志方指称你也是共犯这件事,做何解释?”
什么?共犯引思仪感到一阵晕眩,她是——共犯?!
过于震惊,反而不知道怎么反应,有如灵魂在瞬间被抽离,可当渐渐沉淀下来后,她的反应居然是想大笑!可这样的感觉持续没多久,就开始想哭了。
思仪缓缓抬起头,扬起的嘴角扯出不算笑的笑。“我——是不是共犯?”她缓缓倾向他,与他的脸庞相距约二十公分,四目相望。“你说呢?你觉得我是不是呢?”
他下颚紧缩,眸中闪过一道痛苦的神色,随即恢复正常,若不是她一直盯着他,只怕会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