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宇文竣一时语塞。“不是。”
“不是你就别多事。”一句话,简单扼要。
甜儿低头咬着牙,一步一步地走着。
逃跑吗?她努力思索。
不成。
他骑着马,一定很快就追到她的。更令人生气的是,她从来就没跑得快过。所以这是个烂方法。
那么打晕地?
不,她忙摇头。他这么高大,还跟着帮手,万一不好,怕被打晕的是她自己。
装病?
对了!装病!她的双眼突然发亮。她怎么忘了她的看家本领了!
每回要瞒着爹偷溜到外头去时,她用的就是这个法子,现在用来,肯定有效。
太好了。虽然走了一整个早上,可他们离长安城还不大远,如果她这时生病的话,他一定会快马加鞭地把她带回长安,说不定,还会直接送她回家!
到时,她不就可以向爹爹求救了!越想越兴奋,她干脆直接抱住肚子蹲下——
“唉哟——”
“甜儿,你怎么了?”一听见她的呻吟,宇文竣立即翻身下马,扶住了她。
拓拔鹰的动作并未稍逊,但早已下马的他却只是站在一旁,微微皱眉地观察着。
她不可能是病了,他断定。
虽然不让她吃太多东西,但他一直注意着她的情况。一路上,他还刻意放慢速度配合着她的步伐,不应该出现问题才是。除非——
“我……我不行了……”她低着头,声音明显地虚弱。
不能再任人摆布了,她暗暗补充。
“不行了?!”宇文竣大惊。“鹰,她——”
才一抬眼,却望见鹰双手环胸望着她,一脸若有所思。“你知道,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我们都不可能回长安。”
拓拔鹰话声方歇,宇文竣感到怀中的圆圆身躯微震了下。
他……他不可能是发现她在想些什么吧?“呜……”甜儿旋即抛开这样的想法,顺道发出小小的哀鸣,强调她“病情”的严重性。
而这一切,配合得是那么恰到好处,巧得连宇文竣都不免开始怀疑。她……事情会是像他所想的那样吗?他看向拓拔鹰。
“既然如此,咱们就在这儿歇会儿。”拓拔鹰不置可否,伸手指向路旁的一棵大树。
“待会儿的包子和干粮也别让她吃了,免得加重她的病情。
这话虽是对宇文竣说的,但他一双鹰眼却始终未曾离开过她。
呜……她真的要哭了。怎么会这样?
“这……”宇文竣仍有些担心,如果她是真的病了的话……
不待任何人回应,拓拔鹰上前一步,将她整个儿拦腰抱起,大步迈向树荫。
“啊!”没料到他这样的反应,甜儿花容失色,双手连忙勾紧了他的颈项。
“别乱动。”他命令。
她将自己理进他的肩窝,不想整个人被揽在他怀里。虽然,这里只有宇文竣,但他怎么可以当着别人的面……
天!不过是在他怀里,她的心跳竟又加快了。“放开我——”感觉到他坚实的臂膀和胸膛,她不禁想起之前的吻……天!她的脸又开始胀红。
“你不是病了吗?”他停下脚步。
“噢——是……”她立即以手背按住自己的额头。“我好难过”
看见她的反应,拓拔鹰忍不住摇头,旋即再次迈开步伐。“我也很难过。”
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也病了?甜儿怔怔地望着他。
他将她缓缓放在树下,顺了顺她的衣裳,单膝跪地望着她道:
“为你难过,甜儿。”
“真的?”她睁亮双眼。他低沉的嗓音为什么听起来总是那么好听?
尤其当他用那样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时,听起来是那么诚恳、那么——温柔。
这么说……他还有一点点关心她?要不,他怎么会因为她的病而难过?
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她内心发酵。
“真的。”他点点头,捏了捏她肉肉的圆脸。
“我难过的是……原来我的妻子不仅是个小骗子,而且……还是个拙劣的骗子。只能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明白吗?”
见她脸上一忽儿红、一忽儿白,既尴尬又想生气的模样,他忍不住大笑出声。
甜儿和宇文竣都愣在当场。
前者是因为下不了台,气得满脸通红;而后者,则是为发现大唐美女的真面目而震惊不已。
他几乎不敢相信,向来痛恨谎言的鹰竟可以容许甜儿当着他的面说谎,甚至,还大笑出声?
“闭嘴!”甜儿恼羞成怒,拔起身边的草狠狠丢向他——但当然不可能丢到。
“该死的混蛋!”甜儿简直羞得无地自容。
原来他从一开始便发现了她的谎言,而且还坏心地看着她演了这么久的戏!
可恶!他究竟是怎么发现的?甜儿懊恼。
拓技鹰大笑着走到另一棵树下,将马儿拴在树干上,一边却忍不住摇头。
老天,真蹩脚的演技。
看来肯定是他那个宠女儿的岳文平日就不忍心揭穿她,否则,她不会真以为自己可以骗得过任何人。
不过……瞧着她一脸懊恼,还在气愤地跺脚的模样。
他开始相信,跟他的小妻子在一起的日子,肯定不会太过无聊。
··········
发现了她的多变,宇文竣开始对她产生了兴趣。初见她时,她装扮得像个男孩,圆圆的脸、圆圆的身子,一副人畜无害的可爱模样。
但待她恢复女装时,他却又发现,原来看似圆滚滚的美女,竟也可以有一副诱人的身材。
更令他感到讶异的,是她那多变的性子和敢于面对鹰的勇气。
大草原上,除了他之外,没有一个人不慑于鹰的威仪。然而她不但不怕鹰,甚至敢向鹰挑战!
这样一个充满生命力的女子,怎不令人激赏。
他不禁要怀疑,大唐女子,都像她这样有趣的吗?
瞧她背着手在树下走来走去,眼神却忍不住直往他手上馒头瞟的样子,他几乎要以为自己看见的是一只没人疼的可爱小狗——饿坏了的。
“你知道自己正在看的是别人的妻子吗?”拓拔鹰提醒他,冷然的脸上有些许的不悦。
呵,宇文竣挑眉。“看看也犯法?你自己虐待她,就不准别人对她好?”他故意挑衅。“鹰,人家可是大唐第一美女呢!就算她稍微圆了点,也犯不着让她这么吃苦受罪吧!”出于保护的本能,他自然是站在她那一边。
“你想做什么?”看着他端起包袱走向甜儿,拓拔鹰不禁皱眉。
“拿东西给她吃啊!”这还用问,难不成他真想饿昏她?
“如果想吃,她自己会过来。”他的眉心纠结。
她必须学习服从他的命令。
回到鲜卑,她就是他的后,在众人面前,她必须是美丽、服从而温顺的。况且鲜卑境内,少有像她这样圆滚身形的女子,他不希望她会因为成为众人的笑柄而受到任何伤害。
为了她往后的日子,他必须让她现在就习惯服从。
“我敢保证,她就是饿死,也不会过来求你。”经过这几次事件,宇文竣开始有些了解她的个性。
一个固执的男人、一个骄傲的女人,他真替他们担心。
无视于他的命令,宇文竣径自向她走去。
“唉——”偷瞄着另一棵树下的两个人,她尽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但却忍不住叹息。
这一辈子,她从没走过这么多路,也从没这么低过。但她不想认输,更不想让他看笑话。无论脚有多疼、腿有多酸、肚子有多饿,她都不会求他。
打小到大,她何曾受过这样的苦和侮辱。
在回到鲜卑之前……你必须让自己瘦到我满意的样子……他的话重重地打击了她。
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说她臃肿,现在又强迫她减肥。如果他真对她这么不满意,为什么还要娶她?还是,他娶她,根本就是为了要虐待她?想到这里,她不禁红了眼眶。
“来,吃点东西吧!”
突然,一个声音出现在她耳边。宇文竣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旁。
就算她是鹰的妻子,他也不愿见她被这样对待。既然劝不动鹰,他总可以陪着她吧!
甜儿感激地抬眼。“谢谢你。”她接过馒头,一口咬下。虽然,他是跟拓拔鹰一块儿来的,但他的心地却比拓拔鹰好得多了。
“宇文竣!”拓拔鹰吼。
“我听不见!”宇文竣也不客气地吼回去。欺侮弱女子,非君子所为。“别理他。”宇文竣对她眨了眨眼,塞了个包子给她。
她将包子藏在怀中,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什么事这么好笑?”忍了许久,拓拔鹰终于一脸不豫地朝他们走来。
不知多少次,他必须克制自己想过去拉开他们的冲动。当看见他们两个一副熟悉的模样时,他胸中就像燃着一把火。
她可以对竣微笑,却视自己的夫婿如同陌生人。难道她分不清谁才是她该好好对待的人?
“咱们笑咱们的,干你什么事。”极其自然的,宇文竣的手保护性地搭上了甜儿的肩。
鹰的霸道,是需要受到一些教训。女人是水,本就该被捧在手心上疼的,如果他想把妻子当下属般训练,肯定不会有好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