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儿觉得更难受了,但是她能怪罪他吗?是她先拒绝他的求亲,他自是难堪、羞恼,没将她赶出王爷府就很客气了,她还指望他会给她多好的脸色看?
不过话又说回来,或许她趁早离开王爷府方为上上策,若哪一天金鸿烈把她丢出去,可就不好玩了。
不,现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用力眨眨眼,拍拍双颊,瑞儿努力挤出笑容,故作轻快的看着金鸿烈自行起身后,坐到就近的椅子上,更刻意以更轻快的脚步来到他的身前。
“王爷,我这就为您医治。”她先审视金鸿烈全身上下,万幸他没残了一只手或少了一条腿。
可是当她发现他双手上有破皮擦伤,流出些微鲜血,下额及脸上均有明显的淤青时,仍心下抽疼,想要掉泪。
“王爷,您……您伤得好重。”在有情人的眼中,对方即便只是掉根头发都能视为“伤得好重”,更不用说他现下可不只是掉根头发的程度。
这样叫做“伤得好重”?金鸿烈想嗤之以鼻,但一见到瑞儿嫩容含泪的可怜模样,又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能冷着脸,让她帮他上药。
两人之间的气氛沉重又沉默,一旁的小叶和小草很不自在,真想告退走人,在场唯一不受影响的只有依旧仰躺在地上,状似陷入无力晕眩当中的云槐夏。
未几,瑞儿便处理好金鸿烈的伤口,收拾着药草篮子。她的动作愈来愈慢,希望能伴在金鸿烈身边长一点的时间。
偏偏金鸿烈悻悻然开口,“你怎么还没收好东西离开?本王爷还以为你会急着赶去医治下一个病人,好尽快揽够钱,离开这里。”
瑞儿蓦地想哭,“对不起,我这就走,不会碍着王爷的眼……”这下子她也不管东西收拾整齐了没有,挽着篮子便匆匆离开。
小叶和小草也心急的追了出去。
“哎哟喂呀,那位大夫姑娘怎么忘了我呢?”忽地,理应晕死的云槐夏摇头晃脑的坐起来。“我也伤得很重,也需要上药。”
气不打一处来,金鸿烈挥笑,边挽袖边说:“本王爷这就来帮你上药。”
“喝!不必了,其实我没伤得那么重,只是破了一点点皮,没事的。”云槐夏马上从地面跳起来。
“没伤得那么重?本王爷很乐意帮这个忙。”金鸿烈又挽高另一边的衣袖。
“啧!你是闯够了没?”云槐夏这下可真的有些光火了。“人家姑娘都被你闹走了,你是还要怎么样?”
他是还要怎么样?金鸿烈一楞,泄气似的垂头垮屑。唉,英雄遇上美人,气恁短啊!
看着他消沉的模样,云槐夏想不同情他都不行,一把拉着他席地而坐。
“看来你是真的想娶她为妃。”
“本王爷自然是当真的,还会是造假的吗?”金鸿烈的脑海浮现瑞儿方才离去前法然欲泣的神情,好恨自己冲动行事,伤透她的心。
“既然如此,要不要听听我给的意见?”云槐夏慢条斯理的开口,“这件事,你得双管齐下来办理。第一种光明正大又理所当然的方法是,你差人尽快寻访到瑞儿的师父,也就是春大夫的下落,再请春大夫说服她点头嫁给你。”
对呵!金鸿烈双眼一亮,俊颜光彩十足。真是当局者迷啊!这种光明正大又理所当然的方法,他怎么就没能想到呢?
“本王爷这就差人尽快寻访春大人的下落!只是……”他忽地想到七年前春大夫便亟欲与自己划清界线,那么七年后呢?“如果他也不同意将瑞儿嫁予本王爷呢?”
“还有第二种卑鄙下流又无耻至极的方法。”云槐夏笑得很邪恶,“王爷,你找个机会带酒灌醉人家姑娘,酒里最好还放些合欢散,教人家姑娘酒后乱性,将你生米煮成熟饭……哈哈哈……到时候她不对王爷你负责都不行……呜啊!好端端的说话,王爷怎么又打人了?会痛耶!”
“不打你打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嘴里骂是骂着,可是金鸿烈还真的开始认真考虑。
按常理而言,他只需执行云槐夏说的第一种方法,亦即差人尽快寻访到春大夫即可。然而第二种方法……真教他好生心动!他是不是真的该双管齐下啊?
“瑞儿小姐,请别难过。”
“就是啊!王爷绝不是有意对你发脾气。依我看,王爷一定是打架打输了云公子,说话口气难免差了点。”
客厢里,众人围在瑞儿的身边,七嘴八舌的安慰着她。
原来是王爷府里的奴仆们一听说瑞儿被金鸿烈轰出小厅,赶忙抽空过来。
瑞儿顿时止住泪水,尤其是先前那名抱着弟弟不慎跌落水井中,然后被救起的小女孩乖巧的上前,送上一块甜糖花卷时,教她更是感动到一扫心中阴霾。
“谢谢。”她摸摸小女孩的头顶,又看看众人,“我没事了,不会再哭了,真的。”
“真的?”
气氛变得较和缓,众人努力说笑逗她,她也很配合的露出笑容,直到众人因为工作而陆续离开。
最后只剩下一名厨娘,亦即小女孩的娘亲留了下来。
瑞儿见她拉起小女孩的手,像是想离去,却欲言又止,于是主动询问,“洪厨娘,你要跟我说些什么?”
“是,请问瑞儿小姐,你这几日真的是外出在街头上挂招牌卖药行医吗?”洪厨娘终于开口问道。
“对。”瑞儿颔首。
是的,自从打定离开王爷府的主意后,她便拒绝再收受金鸿烈给予的金钱,悄悄出府卖药行医揽钱,只是时至今日,生意冷清得很。
“那么……”洪厨娘支开了小女孩,接着跪下磕头,哀求道:“瑞儿小姐,你是否愿意救治我的妹子?”
原来洪厨娘的娘家贫困,父母不得已将几个女儿卖了,洪厨娘后来进了镇威王爷府做事,小妹却被卖入妓院成花娘,近来怀了身孕,执意要生下而离开烟花之地,但身体状况不佳,时近临盆了,洪厨娘更心焦如焚,只得壮胆前来恳求瑞儿大发慈悲。
“我小妹真的不是什么坏女人,自从决意要生下孩子,便自行赎身,永远离开妓院了。只是她卖笑惯下的钱为自己赎身后,就没钱延医了。我知道瑞儿小姐想努力攒钱,可是她真的没钱……”洪厨娘因为护妹心切,有些不知所云。
“别说了。”瑞儿伸出手,扶起洪厨娘。“快带我去找她。”
第5章(2)
金鸿烈果真采纳云槐夏的意见,派人寻访春大夫的下落。
但是京城之外幅员辽阔,古冈山峻岭多不胜数,他又不可能回头去问瑞儿详细地点,让这个计画曝光,所以到头来也只得按部就班,二查访。
偏偏与此同时,金氏皇帝召见他,在御书房里商讨国事。
等到商讨国事完毕,皇帝天外飞来一笔的问道:“朕有事与你相谈,不过在这之前,朕必须先确认一事,传闻你将娶妃?”
“敢禀皇上,臣尚未娶妃,不过确实己经有了意欲迎娶的对象。”金鸿烈回答,“敢问皇上为何会突然关切臣的亲事?”
“你已经有王妃人选啦?这下可难办了。”金氏皇帝沉吟,“日前东鹰国差来信使,向朕递交一封和亲书,请求赐婚你与翩皇女。”
东鹰国的翩皇女?那是谁啊?金鸿烈直觉的蹙起眉头,“臣不认得她。”
“是吗?可是人家倒是对你印象深刻哪!数年前,东鹰国王室叛乱内战,朕命令你率领金氏皇朝军队前往相助,那时你在东鹰国王宫中不是大显神威,救了翩皇女一命?自此她便对你芳心暗许,情根深种了。”
有这回事?金鸿烈愕然,却只记得当年自己奉命率军前往,一路只管冲冲杀杀……当时还有余力救人?
“臣不记得了。”他老实的回答。
“翩皇女可是将你记得牢牢的,事隔数年,她已届婚龄,便央求东鹰王递交和亲书,声明非君不嫁。”金氏皇帝叹口气,“本来朕也觉得这会是一门好亲事,但如果你心有所属,就另当别论了。”
“臣己心有所属。”金鸿烈郑重的声明,“请皇上代臣婉拒。”
“看来也只能这么办了。不知未来的镇远王妃是何家的女儿?”金氏皇帝好奇的追问。
“她只是一名平凡民女。”金鸿烈本来想道出瑞儿的大夫身分,可是话到嘴边,又直觉不语。不知为何,他不想让太多人知晓瑞儿的不凡之处。
“只是个平凡民女?这与你可匹配?你何不娶翩皇女为王妃,那名民女为侧室,岂不是两全其美?”
“感谢皇上美意,只是臣自从七年前,便决意只娶与自己情投意合的伴侣,以免酿成不必要的悲剧。”金鸿烈语调轻缓,却字句沉重,直敲听者的心头。
金氏皇帝知道筒中内情,沉默了半晌,“朕明白了。”
总算离开皇宫时,金鸿烈仰首望着夜空,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长长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