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用茶叶调制卤包,用来调理肉质更入味,味道清香。
天青茶栈、天青茶坞原本只在金宁城的城东、城西各开一间,可是独特的商品和标新立异的推广方式让城里百姓趋之若鹜,于是没多久以惊人的速度分号陆陆续续开设,短短日子里遍布各省城,连偏远小镇也有。
茶叶卖到缺货的情况真的很可怕,沐昊然连忙买下数千顷山坡地种茶,茶园多达三十二座,而且是以他的名字置入,是他个人私产,与沐府的公产无关。
茶行大赚钱,趁着大过年沐昊然包下自家茶栈,从过午后到点灯时分都不断酒,宴请各茶行、茶园的掌柜和管事与伙计们同乐。
“来来来,再多喝一点,今年大少爷带着我们发财,我们敬大少爷一杯,不……嗝,不醉不归……”
“是呀!大伙都过了个荷包满满的年,大少爷,我老胡敬你了,你让我服气!”
“呜……大小姐终于能瞑目了,咱们大少爷出息了,我赵忠没……呜……没辜负大小姐,大少爷能独当一面了,我……呜……我高兴呀,死小春,还不给老子倒酒!”
说是高兴,却哭得淅沥哗啦,酒以碗接着一碗喝,赵春的爹赵忠是三座茶园的管事,也是赵雁如当年出嫁时的陪房,替她管着陪嫁茶园。
他们一家人和沐昊然最亲近,虽然已脱了奴籍,仍视他为主子,一家子的忠心是没话可说,除了赵春以外的五个儿子都在茶园做事,连女婿有空闲也会来帮忙。
“爹呀!你别哭了,你的哭声很难听……啊!痛、痛,你轻点,别老子打死儿子……”他说的是实话嘛,他爹满脸眼泪鼻涕的,叫人看了好难为情,不敢认爹。
赵忠的手劲大,往儿子后脑勺扇下一巴掌,拎着他耳朵大声道:“老子哭声难听?那你是什么,乌鸦聒噪?”
一群喝得有点醉的男人因他的话都笑了,男人有酒就是知己,把酒言欢,百无禁忌。
“爹,大少爷在呢!你别失态。”赵春很无奈的扶着醉得摇摇晃晃的老爹,喝得不多的他也被酒气熏得快醉了。
一提到大少爷,赵忠就老实了。
“大少爷,老奴敬你,能看你振兴茶园,老奴死而无憾。”他觉得这一生值得了,没白过。
“忠叔言重了,是我从前耽于逸乐而不求振作,没能早日让你们过上好日子,是我的不是,我自罚三杯酒。”沐昊然豪爽的一仰头,痛快地干下三大碗白干而面不改色。
逞强,都大舌头了还硬灌,不怕喝多了酒精中毒……扮成小厮的杜云锦也被灌了几碗酒,但是她有节制,聪明地不让自己喝醉,混在一堆烂醉如泥的男人当中,她得保持清醒,要不然被人“捡尸”了,那真是想哭都流不出眼泪。
她唯一不满的是到底是哪个混蛋把酒杯换成碗,那一碗酒分量之多,一下肚,胃袋都满了。
“大少爷此话才叫老奴们羞愧,要不是我们只会守成而不会创新,茶行的规模会更大。”几十年的老手不如初出茅庐的小伙子,说不惭愧那是自欺欺人,他们都习惯等客人上门买茶,没想过用更积极的法子卖茶。
“叶掌柜忒谦了,我也是机缘巧合琢磨出一些门道,且说没有在座各位的大力支持,我也没办法做到如今的规模,再干一碗以示感谢。”饮酒如饮水,沐昊然喝得干脆。
“哎呀!大家也用不着互相吹捧了,喝酒嘛!只求个痛快,咱们今天个个是酒国英雄,没喝到吐不许走。”
这话引起哄堂大笑声。
“老胡这话说得我爱听,咱们都别忸怩装闺女呢!大气的喝酒……喂!小子,说得是你,咱们个个喝得脸红脖子粗的,就你还是细皮嫩肉的白斩鸡,一碗一口干了,否则我们压着你灌整缸。”扭扭捏捏的,真看不顺眼。
小子?他是指……杜云锦左看看、右瞧瞧,春笋般的纤指指向自个儿的鼻头,“你说我?”
“不是你是谁?喝!”一碗满斟的酒往前一推,还因为推得过急而溅出几滴酒液,湿了桌面。
看着满满的一碗酒,她头皮都麻了,“我……我的酒量不好,怕酒后失态,你们干杯……呃,干碗,我随意。”
“什么叫你随意?酒量是练出来的,以后还要跟大少爷出来见世面,不会喝怎么成?大家都是男人,你若醉到扯发嘶吼我们也会当没看见。”老胡豪爽地说。
可是她不是男的呀!她是有教养又端庄贤淑的小女子……
她求救地看向沐昊然,“大……大少爷,你看这……好像有点为难。”她期待他能出声维护她几句。
“喝吧!喝醉了,我扛你回府。”沐昊然斜着身躯,神情悠适地以手托着下颚,目含宠溺地笑看着她。
“啥?!”坏人,他火上加油。
沐昊然的回答让杜云锦为之傻眼,她心里冒出一颗又一颗不满的小气泡,腹诽他的不仗义,推人入火坑。
“喝拉、喝啦!别婆妈了,爽快点,小子,喝完这一摊,我带你开荤去。”没喷过女人才会这么婆婆妈妈。
开……开荤?杜云锦的芙蓉玉颊染上一层霜。“别催呀!各位大叔大伯,锦儿喝了就是。”
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杜云锦深吸了口气,细白的小手捧着碗,在一阵嘲笑声中秀气地喝完碗里的酒。
“好,再来,一定要把你练得像个男人,不喝到千杯不醉就继续喝……”
第十四章 画舫上的甜蜜事(2)
还来,他们真要她醉死呀!
杜云锦的脸都黑了,被逼着喝了一碗又一碗的酒,喝到她都有点芒了,几时宴散了也不知晓,只觉得头重脚轻,浑身轻飘飘的,脚不沾地的像在飞,腾云驾雾似神仙……
“把解酒汤喝了。”
一碗黑稠稠的汤汁送到嘴边,杜云锦本能反应的张嘴,一入喉后张眼吐舌的直喊苦,“哇!好苦,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清醒了?”沐昊然的声音十分低沉,大手覆在她额上。
抬眼一瞧,见是相熟之人,她有全身乏力的装死。
“我的头好痛,你说话小声点……我的脑袋瓜里有七个小矮人在挖矿……”
天哪!这就是醉酒的感受吗?
他低笑,“记得这里吗?前年元宵节你落了水,我坐在画舫上吟诗赏月,看到你在水中载浮载沉,一时心生怜惜,跳下河将你救起。”
抱歉,她不记得了,因为她不是原主。
“等等,我们没回府吗?这地……会动……”
她打量一下周遭,好像在一艘船的甲板上。
沐昊然将佳人抱入怀中,一手解开她如墨云丝,“这是我买来送你的画舫,还中意吗?”
“画舫?!”她的?
惊得酒都醒了的杜云锦睁大水眸,犹带醉意的迷蒙眸子恍若银河星辰,一闪一闪的,闪着珍珠光华,如黑玉般迷人。
一排红色灯笼挂满画舫,河面点点银光映着红色灯光,十分美丽,像是一条缤纷银河,河水潺潺无尽处,让人分不清是夜色醉人,还是人间灯火使人迷醉,只愿从此长醉不起。
“当时我是保持有美不救非好汉的想法施以援手,没想到我施恩不望报,却被你杜家人缠上了,他们说我救了你,有了肌肤之亲,众目睽睽之下你的名声已毁,我若不让你进门,他们便要你自尽以示清白,再把你的棺木送到沐府宗祠。”
那时他气笑了,有见过无赖的,没见过这么无赖的,救人的反被威胁,迫得人不得不纳妾。
“你很倒霉。”他这算是无妄之灾,这世道的人做好事没好报,反受陷害。
沐昊然望着远处灯火明亮的渔舟,修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佳人的玉洁雪颊。
“我想我真不该多事,既然连你的亲人都不在乎你的死活,我又何必多此一举,直接让你溺毙河中省事。”
河面扬起一阵风,冷得杜云锦打了个哆嗦。
蓦地,一件银白织金锦貂毛边的大氅覆上身子,她不禁看了看眼前对她处处娇宠的男人,一颗不该萌发的心悄悄长出嫩芽,枝叶向上勃发。
“我多么厌恶被人强迫,也不想让人当冤大头看待,我让你进门却晾着你,和其他后院女人一样的对待,我不喜欢你,所以你的眼泪对我无用,你们杜家人已达到想要的目的了,多的我不会给。”他拒绝他们的任何要求。
小妾没有三日回门,杜家人以此为理由上门欲见人。他回绝了,只道沐府没有杜家人。但赶了一回又一回,他们仍是不死心地想来要点好处,最后他扔出狠话,表示他们若是再来,他给他们一具尸体带回去——入了沐府的妾只有死才能离开,人死发还娘家,不能葬入沐氏祖坟。
“沐……大少爷,你喝多了,开始说起醉话。”她不想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他说得越多,她心口越慌乱,好像有什么控制不了的事即将发生,她不明就里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