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妾身好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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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刻意揭你的伤疤,只是一时口快。”沐昊然歉然地道,他向来狂傲不羁惯了,说话哪里会顾忌?

  看他一脸冷肃的神情,赵筱攸噗哧一笑,玩笑地说着反话道:“没关系,我原谅你,反正我已经被你伤得体无完肤了,不在乎你多往我身上插几刀。”

  “赵筱攸,不要得寸进尺,给你竿子就往上爬。”玩笑越说越夸张,他巴不得她长命百岁,怎会往她身上插刀。

  “啧!还真是个脸皮薄的,跟你开个玩笑还跟我恼羞成怒呀!不念我是你正妻的份上,也要看在我是你表姐,连名带姓的喊人太没规矩了。”她嗔了他一眼。

  “哼!跟我讲规矩?这个家里我的事还没人敢管。”规矩不规矩的是一堆粪石,一把火烧了干净,这府里守规矩的早成了一缕芳魂。

  “你这性子要磨一磨,不要老和父亲横着来,他还能纵着你,是看在你是他的嫡长子的分上,凡事留三分情面,收敛点吧!”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不能老是为所欲为,不顾及家族颜面,沐氏宗亲对他近年来的作为大有不满。

  其中当然有贾氏的杰作,和中规中矩、个性老实的沐昊文一比,他狂肆的行事作风自是引起非议,再加上有心人的煽风点火,他原本风流浪荡的名声更加不堪。

  夫妻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不希望他有朝一日着了别人的道,下了一盘败棋。

  “别提到他,也别劝我什么,少说两句让我耳根子清静。”

  沐昊然慵懒地往红木镶八宝坐榻一靠,仰月沏了杯茶来,他伸手一接,先嗅其味,再观其色,接着细品一口。

  “那你想听什么?遗花院里请你沐大少爷珍重身子的悍妇?”一说到“悍妇”,她止不住的笑意又冒出来。

  一提起杜云锦,沐昊然张狂的神色黯了几分。

  “根本是装白兔的野猫,她居然敢说我的腰不好,要我少纵情声色犬马,不然我不到四十岁身子就掏空了,满院子女人夜夜以泪洗面,一生无望。”

  不就是狠狠地亲了她一下,和以往的肌肤相亲一比不算什么,再亲密的事两人都做过,她装什么贞洁烈妇?还怕人家不晓得她是他收用过的女人,一名小妾的本分就是伺候他,而不是质疑他床上的男儿雄风。

  偏偏她一副受害的神情,好像他是多么罪恶深重的深夜采花恶鬼,看他的眼神是失望、无奈、同情,让他有种被鄙夷的感觉,才会冷不防地中招了,腰上硬生生挨上一记狠捏。

  “呵呵……她说得也没错呀,以你无花不采的浪荡行径,盛极则衰,说不定真给她说中了,花开到最艳时就败了。”真是有见地的女子,叫人激赏。

  “筱攸,别笑得太开怀,小心你的病。”她还真把那女人当知己,一样的没良心,幸灾乐祸。

  瘦得惨白的素手捂住胸口,赵筱攸气弱地笑声渐歇。

  “说句实在话,我很欣赏如今的云锦,有见识、有主见、通晓世情,她配得上你。”

  “怎么,现在就为我铺好后路,打算让出正妻的位置?”他笑着,但眼神冰冷了几分。

  “然弟,你认为我还能活几年?”她觉得身子越来越差了,常常半夜睡到一半,心口绞痛而痛醒。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做好准备总没错。

  沐昊然看着茶盅里澄黄明亮的汤色,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要我说,我当然希望你能活得长长久久,就算无法帮我生孩子,至少可以帮我带孩子,唔,不过你这身子板,想当奶娘可能没办法……”他嘻笑道,企图转换沉重的气氛。

  又拿她的身子开玩笑!她气得笑了,很无奈的摇头,“好啊,孩子你赶快生,生了我就带,你也不想想老夫人多想抱上你的曾孙,枉费她白疼了你这些年。”

  “我和小妾多亲近,对正室置之不理,恐怕她才会气到吐血。”祖母最在意嫡庶之别,她想抱他的嫡曾孙还有得等,她老人家得多保重。

  “得了,你就会说一堆歪理来气我,父亲交给你的茶行经营得还顺手吧?铺子上的伙计有没有出什么纰漏——瞧你的神色是遇到耍滑偷懒的?”

  真让她料中了,那女人的心机之深绝非等闲之辈,一不留心就让人钻了空子。

  “放心,我应付得了,她还没本事拉垮我,你安心的养病,茶行的事我自有数,多找几个朋友来捧场不就得了?”沐昊然狂傲的不放心上,依旧抱持着游戏人间的态度。

  他口中的“她”指的的是贾氏,她是个极度自私又工于心计的恶毒女人,常常暗地里搞些小动作致使他的名声败坏,一心要为亲生儿子铲除任何阻碍。

  偏偏沐昊文的外貌和才能十分平庸,没有一样及得上元配所生的沐昊然,两人站在一起高下立判,出色的永远是沐昊然,被光所遮住的影子只能默默地隐于角落。

  为此,贾氏更加痛恨夺走她儿子光采的沐昊然,只要一有机会便费尽心思打压他,无所不用其极地要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失去和沐昊文竞争继承家业的权利。

  他那些还不是眠花宿柳的猪朋狗友,有几人能托付重任?知道他不爱听陈芝麻、烂谷子的陈年教条,赵筱攸也就不当恶人训人了。

  “杜姨娘对茶叶的了解似乎不少,你别嫌我多事,若她在这方面能帮得上你的忙,你不要倔脾气了,多一个人多一份助力,不耻下问不是多丢脸的事……”

  听着耳边细语的轻柔嗓音,沐昊然有些被人轻看的恼意,他是来寻求同仇敌忾的战友,谁知她反帮那女人说尽好话,她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啊?

  没多待他便走了,徒留赵筱攸的轻叹声。

  “仰月,到遗花院请杜姨娘,说我想和她聊聊。”说着,她脸色微微发白,捂着青紫的唇轻咳几声。

  要快,不然就来不及了。

  “大少奶奶,你的身子……”仰月忧心地端来一杯温茶,让她缓口气、润润喉。

  “无碍,一时半刻还死不了,夏神医不是说过我还有三、五年可活?”她知足了,不再强求。

  那是乐观的说法,多思常虑拖不过一年,仰月不敢说出夏神医语重心长的后话,他要大少爷做好准备,她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

  赵筱攸的心疾由来已久,靠着吃药延续生命,关于她来日不多一事,几个亲近的人都晓得,也特别用心的照料她的身子,让她尽量多活些时日,撑过一时是一时。

  可这是关起门来的事,没有一个人往外透露,清雨阁的丫头、婆子都是精心调教过的自己人,口风甚紧,主子不让说的事一个字也流不出,上下一心相护。

  因此贾氏虽然知晓嫡长媳是无法生育的病秧子,天天断不了药地硬熬着,却不知道她究竟病得有多重,还以为得养她一辈子,让姓赵的白占便宜。

  第八章 通房来找碴(1)

  “我让你查的事你查到了没?大少奶奶的陪嫁庄子里有没有茶庄,赵家那些人在茶行方面能出多少人手帮忙?”一个一个都得让她操心,她要到几时才能安下心来当老太太享清福?

  贾氏不担心儿子布行的生意,有她娘家的关照,成不了大器也能平平顺顺,至少不会大起大落的亏损,稳定的守成也好过败光家产,有她在一旁盯着,出不了大乱子。

  她比较拿捏不准的是那个来讨债的浪荡子,丈夫元配的娘家是南来北往的茶商,继子又娶了赵家主事者的嫡女为妻,女婿是半子又是亲外甥,赵家说什么也不会袖手旁观。

  明摆着是互蒙其利,怎么可能不帮扶一下?外甥若壮大,母家才有利可图,鱼帮水、水帮鱼,再笨的人也看得出。

  而今她该想什么对策应付呢?让那小两口生龃龉、反目成仇,再也不同心……嗯!真是好主意,她真佩服自个儿的足智多谋,脑子一转,再难的问题也迎刃而解。

  “夫人,奴婢照你的吩咐行事,每日风雨无阻的前往清雨阁请安,连守门的婆子都被我感动了,天冷会端姜汤给我暖暖胃,天气热了也会递碗凉茶来……”挑顺耳的迷汤灌总没错吧!

  每日吗?

  那只有天晓得了,掺水的大话人人说得。

  “我要听的不是这些,换个词,不要让我后悔一番苦心付诸流水。”敢在她面前打马虎眼,简直是燕子离巢,飞远了,当她手慈心软,不会下狠手整治背主反骨的奴才。

  穿着藕荷色银丝暗纹褙子的凤眸女子轻轻一福身,“不是奴婢不懂事,辜负了夫人,实在是奴婢有口难言,大少奶奶在病中不见客,奴婢的身分低贱,哪能说见就见?”

  她语中迂回的暗示,自己不过是小小的通房,本来就人微言轻,在人前的地位还不如一个得力的大丫头,谁瞧她不顺眼就能踩她一脚,看人脸色的她其实过得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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