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种无力保护她的挫折感会不断在他心中拨酵。
“我觉得有点累了,今晚的庆功宴我会买单的,你们好好玩吧。”他改以平缓的口吻说着,嗓音低沉而疲倦。
这让始终默默观察着他的纪筱熙不禁感到一丝疑惑,不明白一向沉稳冷静的哥哥为何会有如此反常的举措。
“那我也离开好了。”她笑道:“反正我今天才第一天到公司报到,这场庆功宴本来就没有我的份,就不好继续打扰罗!”
于是,纪家兄妹一同离开包厢,往柜台的方向走去。
当纪展勋正准备付帐的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落入他的眼中。
“请问三一0包厢在哪里?”徐嘉嘉神色有些慌张的来到柜台前,急急忙忙问着服务生。
“嘉嘉?”纪展勋见到她后略感讶异,问道:“今天下班的时候,你不是说想趁着周休二日去垦丁度假吗?”
“总经理?”猛一抬头,看见是纪展勋,徐嘉嘉立刻扬起一抹苦笑,解释道:“我是临时接到朱姐的电话,因为不太放心,于是取消了度假,一路找来的。”顿了顿,她又道:“我在电话中听见朱姐似乎已经喝得烂醉如泥了,我怕她继续喝下去会出事,所以一接到电话就立刻赶过来。”
听完,纪展勋脸色一僵,心里已有数的他,陡然一个旋身,快步往公司同仁们聚会的隔壁包厢走去。
当大门被打开的那一刹那,他永远不会忘记眼前所见到的惊人景象。
“筱熙,今晚你一个人待在家可以吗?”
一手握紧方向盘,纪展勋一面观察着路况,一面与手机那头的妹妹说话。
“有什么不可以?”她都已经二十四岁了耶!“与其考量我一个人待在家里安不安全,我倒是挺担心你能不能一个人搞定刚刚那个女人。”
想起刚才混乱的一幕,纪筱熙不禁莞尔。怎么也想不到,哥哥会在看见一个醉倒在地上的女子时,便误以为她已经休克,当场心急的想替对方做人工呼吸,却……
由那一幕太过于惨烈,不是一般人可以镇定的欣赏完的,因此她放弃了直击的机会,但听见哥哥爆出一连串如雷般的咆哮声时,她大概猜得出来,那个女人对他做了什么好事。
这时,电话的另一头又传来女子吵闹的声音。
“纪展勋,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以为没有了你,我的世界就天崩地裂了吗?呕——我才没有这么……呕——窝囊……呕——”
紧接着是纪展勋惊慌失措的破口大骂。
“笨蛋,别抓我的头发!该死的,你扯我的裤子想做什么?朱心语,我警告你别乱来喔,你敢吐在这里给我试试看……啊——”
听见那一串有如鸡飞狗跳的声音,为了不增加哥哥行车安全的负担,纪筱熙决定赶紧收线。
“哥,虽然我不知道你之前究竟对人家做了什么,害得人家喝得这么醉,还在看见你的时候当场哭得浙沥哗啦,但是,个人造业个人担,你今晚就好好照顾我那未来的嫂子吧,不必担心我了,明天我们在公司碰面罗。”
匆匆与妹妹讲完电话之后,纪展勋一脸铁青的瞪着身旁的醉鬼,道:“你若想骂我,就先一次吐个干净再骂,别一边骂一边吐,我就在这儿,不会跑掉!”
“你还消遣我?”朱心语一听,更是急怒攻心地思索着更残酷的字眼来对付他。
“我朱心语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当初怎么会瞎了眼,爱上你这,没心没肺的坏家伙!”
“我没心没肺?”无端受气,他反唇相稽,立刻回敬了一句,“是谁先脚踏两条船?”
咦,他那怨怒的指责语气,摆明了就是……
“你怀疑我劈腿?”
“我用不着怀疑!”纪展勋低声诅咒了一声,觉得沮丧又绝望。“我都已经亲眼目睹你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了。”
“喔,是吗?”她驳斥蓿,带着质问的语气道:“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跟什么人?你说啊!你说啊!”
“你还想否认?”他严酷地问:“那你告诉我,某个星期日早上,你和谁碰过面?”
闻言,朱心语愣了一会儿,一时竟然无话可答。
“想起来了?”瞧她那副心虚的样子,教纪展勋看了就有气,“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就算想偷吃,也要懂得擦嘴啊!”
那一天,他才刚下飞机,兴匆匆的拿着从国外带回来的求和礼物,打算给她一个惊喜。
怎知就是这么巧,让他在无意间撞见她与那个姓苏的家伙一同亲密的用餐,席间两人看似亲昵热络,非但如此,她还大方的让对方握着她的手,而真正教他气结的是,她竟主动对那个男人投怀送抱!
“原来……我和苏世齐碰面的那一天,你已经回来了?”过了似乎有一世纪那么久,她才重拾她的声音。“你来找过我?”
“很不凑巧吧?”纪展勋冷冷的一笑,“差一点就破坏你们的好事了,是吗?”
听到这里,朱心语也酒醒了大半,脑子里慢慢理出一些头绪。
纪展勋以为她与前一段感情至今依然还未画下休止符,以为她还是无法抛开对苏世齐的眷恋,因此当那一天他撞见了她与苏世齐尽释前嫌的那一幕时,自然感到相当不是滋味,认为自己被愚弄了。
“我没有斯德哥尔摩症侯群。”她说得一脸正经。
他却听得一头雾水。“你说……什么症候群?”
“我没有自虐与被强迫方面的病症。”朱心语摇头叹道:“那一天我与世齐只是偶遇,他也为他曾经做过的许多伤害我的事郑重的向我道歉,希望我们之间还可以是朋友。”
随着她乎缓地、巨细靡遗地娓娓道来时,车子也已经驶抵她居住的公寓外,于是她自行打开车门,准备下车。
纪展勋却在这一瞬间拉住了她,不让她离开。
瞥了一眼他还紧抓着她不放的大手,朱心语以挑衅的口吻问:“纪总经理,请问您还有何指教?”
“那你怎么说?”他一双锐利的眸子直视着她,又问:“难道你还想和那个跟垃圾一样的男人继续当朋友?”
“冤家宜解不宜结。”故意不理会他那一脸寒霜的表情,朱心语以坚定的语气为前任情人澄清道:“况且,世齐已经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也绅士多了,他会是个很好的朋友。”
“那才真的有鬼!”纪展勋冷哼一声,口气十分不以为然,“我根本不相信那个姓苏的家伙对你已经没有任何企图,他绝对不是那种会笑着祝福前任女友的男人。”
那个家伙摆明了就是要把心语再度从他身边抢走,让他眼睁睁看着她再继续当那个男人的所有物!
“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世齐才没有你想像的那样卑鄙,而且他就快要结婚了,婚后将长居海外,未来我跟他碰面的机会微乎其微。”话落,她有意浇他一盆冷水,“现在,你可以把手放开了吗,审判长?”
纪展勋依言放开了她,当她下车之后,他也跟着离开车子,随着她一同上楼。
“你跟着我做什么?”瞪着身后穷追不舍的男人,她没好气的问。
“我都被你‘糟蹋’成这样了,你不必提供浴室让我清洗一下吗?”好歹他也安全送她回家耶!
看他一身狼狈,朱心语自知理亏,只好放行让他进屋。
由于当初两人分手得突然,因此她这儿还留有一些他尚不及带走的干净衣裤,刚好可以让他换上。
“我没想到你还留着我的衣服。”递给她一杯咖啡,纪展勋颇为讶异的说。“我以为你会丢了它们,眼不见为净。”
“还好我没丢了它们。”她才不要看着已经分手的男友浑身上不只围着一条浴巾,光不溜丢地在她的家里乱晃。“你的衣服我已经拿去洗了,因为需要烘干,还要再等一下。”
“嗯,我可以等。”
就像他们热恋的时候一样,她会主动帮他洗脏衣服,而他则会煮三亚香浓的咖啡回报她。
只是,这回他煮的咖啡似乎苦涩了些。朱心语在浅啜了一口之后,便放下杯子蹙起眉。
“时间已经很晚了,你不用回去陪她吗?”
“什么她?那是谁?”
“我虽然喝醉了,但还不到神智不清的地步。”想起刚刚他与那名同车的年轻女子互动亲昵的模样,她的心里颇不是滋味,“既然一开始就喜欢那种年轻美眉,干嘛还来招惹我这位大婶?”
听出她话里浓浓的火药味,纪展勋下怒反笑,眼神更为温暖,而且闪现出一丝笑意。
“你吃醋了?”
“我、我为什么要吃醋?”仿佛承认这个事实令她感到很尴尬,她立即驳斥道:“我没有丧失记忆,我记得我们早就已经分手了。”
“有吗?”纪展勋状似无辜地问,开始大打迷糊仗,“我怎么不记得我有说过要跟你分手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