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见鬼的怎么一回事?”齐仲凯一头乱发,狂怒地瞪着被压制在他身下的花颜,如子夜般的黑眸中布满因睡眠不足的血丝,不耐地咬着牙质问道:“臭丫头,你想谋杀亲夫吗?”
颜静绘艰难地呼吸着,在他有力的钳制之下,她只能低喘着气,徒劳无功地挣扎嘶吼:“齐仲凯,你丧失记忆了吗?我们早就离婚了!”
对于她的指控,齐仲凯仅是回以淡淡一笑。
“离是离了,只可惜……”他低头凑近她羞怒的娇颜,浅笑低语:“六年前我们所签定的离婚协议,根本不具合法性。”
不合法?
“这怎么可能?”他得了老人痴呆,她可没有!颜静绘据理力争,“当年我明明还请了律师见证……”
高扬的争辩言词尚未落尽,即见到他开始大摇其头,一副“不是证人的问题”的表情。
“那……”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就算今天要将她赐死,也该有个“罪名”,好让她死个明白、死个清楚吧?
一向自视优雅冷静,就算泰山崩于面前也不改颜色的她,此刻脸上难得出现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
这让他觉得很是生动,若不是欲向她解释现下两人的情势,他还真想拿一支笔补捉住这一刻她错综复杂的有趣表情。
事实上,当他得知两人的婚姻关系还有死灰复燃的可能时,他心中即充满暖洋洋的憧憬……
他渴望与眼前的小女人再组一个美满家庭,然后拥有一对可爱儿女,让他们的婚姻圆圆满满,再也没有任何缺憾。
一想到这儿,一股强烈的希望便在齐仲凯心中涌起,令他声音变得沙哑而充满情感。
“当初我们的确进了教堂,完成了婚礼,但却忘了最重要的步骤。”也因为如此,今日他才得以藉着这一份“幸运的失误”再次挑战,赢回她的心。
“什么步骤?”颜静绘混乱的小脑袋里完全想不出八百年前,她不幸地与这家伙缔结姻缘时,究竟是在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正确解答公布!
“我们忘记到户政事务所补办结婚登记。”
“咦?”
“因此我们依然是夫妻。”
“咦?!”
由于第二声的“咦”显得太过惊慌与错愕,加上她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令齐仲凯不禁有点小受伤,轻拧着眉不悦地问:“怎么,这个消息听起来让你那么不舒坦吗?”瞧那一张脸,苦得跟什么似的,都可以榨出一红苦瓜汁了!
“不然,我该感到庆幸吗?”拜托哦!听到这种消息,她简直是晴天霹雳、痛不欲生,哪里还舒坦得起来呀?
“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是不是应该先补办结婚登记,然后再……”
“办离婚?”齐仲凯接续她未尽的话。
“怎么样?”’柔嗓微微地扬高,语音里尽是期待。
“什么怎么样?”齐仲凯大打迷糊仗。
“离婚啊!”甜柔软嗓忽变河东狮吼,娇怒地提醒他。“别以为我会乖乖地继续当你的妻子。”下辈子吧!
然而,早就看透她心中盘算的齐仲凯,不愠反笑,更以无情的目光拒绝了她。“我不离婚。”
她当他这么傻吗?好不容易将她“逮捕归案”,他岂有再放过的道理?
“别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她可没有兴趣与他继续藕断丝连、大玩你追我跑的暧昧游戏。
天知道,打从两人协议分手的那一天起,这种无聊的追逐游戏就没有一天停止,足足闹了六年,他不觉得腻,她都嫌烦了!
“清醒一点吧!我们都已经分手了,你还想怎么样?况且我的心早就不在你身上了,就算你锁困着我一辈子也没用,只会徒增彼此困扰,浪费时间罢了!”
困扰?他爱了她整整八年,包括等待她长大的十数年漫长守候,最后换来的……竟只是她一句困扰?
至此,对于两人未来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的齐仲凯,不禁将脸一沉,脑海中所有的憧憬全部灰飞烟灭,心中徒留一片死灰。
深深吸人一口气,齐仲凯将眸光从那张美丽却不带一丝情感的芙颜上扭开,并气闷地将身子往床面一抛,一手掩脸,将此刻撕裂在胸口的痛楚压抑下来。
一分钟过去了……
紧接着,五分钟也过去了,苦等不到下文的颜静绘,不禁有些急躁起来,忍不住像只张牙舞爪的猫儿对着敌人抗议低咆!
“喂!别给我装死,你倒是说句话啊?好歹告诉我,你现在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了将所有失误都纠正过来,她连跟他迂回的兴致都没有了。却一点也没察觉到,他的恼怒已全数在紧锁的眉心表露无遗。
“你就不能判我缓刑吗?”她刻意伤人的话激怒了他,但他声音却控制得异常沉稳。“你刚刚要求我抱你、吻你的时候,可是巴不得我一辈子都黏在你身上;现在你满足了、达到目的了,就想将我一脚踢开?”
这未免也太现实了吧!
“住……住嘴,我才没要求你咧!”她羞怒地瞪着他,反驳地道:“一开始就是你计划好,故意勾引我的!”
“天地良心,我又怎么勾引你了?”
“还装傻,难道你敢说这一切不是你刻意安排好的?”她鄙视地盯着他,两眼绽着怒火。“包括那一场时尚派对,想必也是你一手精心策划,诱骗我自投罗网的华丽陷阱吧?”
闻言,他嘴角抽动了一下——出于赞同和欣赏。
“看来,你还不算太笨。”
“你真卑鄙!”果然是他干的好事,她早该猜到的!
“那又如何?”他以指托起她的下腭,稳住她的视线,并略施巧劲将她倨傲的下巴压低一些,“为了你,就算更卑鄙的事,我也做得出来。”
尽管他表情看来是如此温和、声音听起来是那么无害,但真正的齐仲凯绝对不是一颗软柿子——他是魔鬼,名副其实的。
“那敢情好,就算我已表明不再爱你了,你也无所谓?”这一回她说得简简单单,却深深揪痛了他的心。
他的唇扭成一抹痛楚的笑,虽然视线仍然停留在她脸上,却已经失去了焦距。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这就是他倾以真心、深爱了一辈子的女人?太可悲了……
然而,最可悲的是,即便她如此冷情待他,他依旧爱她爱得毫无道理,情愿年复一年只为她一人忘了情、空了心,痴情地以为有朝一日她总会倦鸟知返。
于是,他放任自己在情感世界里一片荒芜,只为守候她一人;岂料,回以他这一片真心的,依然是她的决绝与无情……
第3章(2)
他心中一冷,轻轻松开了她,语调轻柔,但字里行间仍可嗅出浓浓的报复意味。
“对,无所谓。”他口气转冷,原本沉静的眸光闪出怒意。“即便我们从来就不曾真正相爱过,也无损于我们一开始就如同交易般的婚姻关系。这样,你满意了吗?”
他的话就像一记热辣的掴掌,重重甩落在她面颊上,令她的心不禁瑟缩了一下!
那是真的吗?他从来就没有……真正地爱过她?
这个认知,让原本出言跋扈、咄咄逼人的颜静绘彻底静默了,就连稍早那副刁钻傲慢的态度也已不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比的失落感,深深攫夺了她的心……
为什么她还会有心痛的感觉?为什么事到如今,他所说的每一个字,还能够轻易牵动她一丝一毫的心绪?为什么明明该感到万分庆幸,却还会因为他的冷言寡语而感到心碎莫名?
不该是这样的!经过六年刻意的沉淀与遗忘,她早该将他自心中永远剔除才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教他几句话就搅乱一池平静心湖,让她的心再起涟漪。
为了摆脱心中那抹诡异的悸动,她颤颤开口,退而求其次地要求道:“既然如此,那我要求分居!”只要不再见他,她有把握一定可以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不行。”齐仲凯微抿着唇,却为方才的口不择言感到有些懊恼,不禁放柔了语气:“至少,现在还不行。”
她为他的蛮横再度升起腾腾怒气。“不行?”这简直是世纪大笑话!
“台湾是有人权的国家,你以为咱们的政府会赋予一个丈夫去软禁妻子吗?更何况,就如同你所说的,我们彼此之间根本就已经……”
‘奶奶就要回国了。”不等她把伤人的话再重复一遍,他打断了她,心平气和地续道:“明天下午两点的飞机。”
语毕,前一秒钟还叽哩呱啦炮轰个不停的颜静绘,下一秒钟整个人都被这一件噩耗所吓傻!
冷冷打了个寒颤,颜静绘用着毫无血色的双唇机械式地问:“你的意思是……那个老太婆要回国了?”
当他丢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后,一股恐惧的阴影立即由她心房扩散至冰冷四肢。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简直不敢想像,两人私办离婚一事一旦东窗事发了,那一向阴沉的老太婆将会有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