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太医在得知楚玥风是女儿之身时,不免一阵惊讶,但为皇家做事,他们心底当然自有分寸。
也难怪这皇上对楚大人如此宠爱了,虽然她受伤极重,脸色惨白,但却不减那一脸绝美容貌。只是这一剑刺得极深,鲜血四流,伤及内脏,素雅白衣被染得鲜红,赵天彻看在眼里,痛在心里,瞳仁内布满血丝,恨不能自己代她去受这一剑。
他捏紧双拳,眼神阴鸷可怕,“活著!不管用什么办法,朕要她安安稳稳的给朕活著!”
低沉绝决的命令,听在别人耳中,是何等可怕,宫女太监跪了一地,那些太医更是额头直冒冷汗,使出看家的本领来挽救楚玥风的性命。
“皇上,楚大人一脸福相,定不是短命之人,您是一国之君,当务之急是保重好自己的龙体才是。”福禄看著赵天彻成长,他从小冷静自恃,办事极有分寸,像今天这么冲动,还是第一次看到。
赵天彻脸色阴暗,目光冰冷,“一国之君又怎么样,还不是眼睁睁的看著她受伤。”
声音中带著几分颤抖,右手死死抓著桌面,恨不能将那桌子抓成碎片,“朕可以掌管江山社稷,可以号令百万大军,却唯独不能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
福禄被对方眼中隐含的苦闷吓呆了,直至到此,他才深切的体会到那楚玥风对帝王的重要。
“皇上……”门外传来内侍的轻唤,“已查出那刺客的身份……”
赵天彻起身,命太医好生医治,自己则踏出寝宫,带著一身冷悍凌厉之气,坐于殿外,听那内侍向自己汇报刺客之事。
越往下听,他的脸色便越阴狠,目光中也全是肃杀之气,“没想到赤云国竟如此大胆,敢在朕的寿宴上行刺,看来关外那边被逼到走投无路了吧。”
近日来驻守在关外的沈将军派人频频发来加急密函,云国与赤云国两兵交战,不断胜出,那小小赤云国兵将损失十来万,赤云国国王也急得焦头烂额。
“皇上,那刺客是赤云国皇帝暗藏多年的杀手,性子倔强,用刑拷问,她却服毒自杀,但却在她身上发现赤云国暗卫组织的专属标记,才猜到她的身份。”
赵天彻冷哼一声:“即是这样,就命人将那刺客五马分尸,再将她尸首送回赤云国,给那皇帝看看他自己做过的好事,他胆敢派人来云国行刺,就该承担自己未来的下场……”
“臣遵旨。”对方是赵天彻身边的内侍,自然了解皇上的心情,领旨后起身,速去办理。
而赵天彻却从未像此时这样,周身都布满阴狠的杀气,衬得这尊阳宫上下,一片阴森寒冷。
第7章(2)
已过了多时,太医将楚玥风身上的伤口处理好,又内服了一堆丹药救回了性命,好不容易,血才算止住,但却因为伤及内脏,始终昏迷不醒。
太医们也不敢保证楚玥风性命无忧,但自己脖子上的脑袋和这楚大人的性命有关。自然不敢怠慢。
众人胆颤心惊的就在外殿候著,已经接连几日不曾好好休息过。
宫里出了刺客,众大臣自然担忧,楚玥风的爹进宫几次,想探知自己女儿的伤势,却被阻拦在外。
楚国安没想到当今天子竟然将楚玥风护得这么密不透风,但想到那日晚宴,皇帝眼中的担忧和惊惧,想必皇上也是真心疼著自己的女儿。
期间,九王赵天义也来了多次,只不过下场和楚国安一样,被无情的拒之门外,气得赵天义在尊阳宫门外大吼大叫,直发帝王牢骚。
叫了几次,见没人理会自己,也就悻然离去,跑回自己的宫里生闷气去了。
赵天彻每日守著昏迷不醒的楚玥风,除了早朝,便留在尊阳宫内哪也不去,几日下来,原本一个俊美挺拔的年轻帝王,竟变成了面无血色,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福禄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每天命御厨做补品给皇上进补,但赵天彻却对此兴趣缺缺,只象征性的吃上几口,便发呆似的守在楚玥风床前,一坐就是一整天。
入夜时分,赵天彻又像前几日一夜,陪在床边,拿著湿热手巾帮她擦著脸,已经整整三天了,太医虽说虽然性命暂时无忧,但并不代表她能活下来。
赵天彻看在眼里,却痛在心里,恨不得那天那该死的寿宴从未举行过,那样,他的楚玥风也许就不必躺在这里与死神决斗了吧。
擦了好一阵,他将手中已经冷掉的手巾放到热水盆中,在旁侍候的宫女微一屈膝,悄然离去,偌大寝宫内,只剩下帝王与那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儿。
他轻轻握著她的手,如今只有那指尖微弱的温度,还证明她是活著的吧。
“玥风……你可知,朕的心好痛好痛……”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感受到无能为力的脆弱,从小到大,任何东西都可以唾手可得,唯独她……生命危在旦夕之际,自己去束手无策。
他将面孔轻轻埋在她的胸口,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将心安静下来。
“唔……痛……”耳边仿彿出现在声微弱的低喃,赵天彻却似乎未闻,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
“皇……皇上……您压到……我伤口了……”
那微弱的声音终于提了几个高度,埋在她胸口的赵天彻猛然一惊,几乎是瞬间弹跳起来,就见那床上昏迷的人儿,此时正睁著眼,面孔依旧惨白,嘴唇干裂,却是一脸痛楚之态。
“玥……玥风……你……你可醒来了?”对于这个意外的收获,赵天彻几乎不敢相信,他慌得不知所措,想要碰她,又怕被自己不小心给碰碎了,那种患得患失的表情,著实像个受惊中的孩子。
“太医……太医……来人,快传太医……”接下来,那些候在外厅已守候多时的太医急三火四的跑了进来,也顾不得向皇上行礼,一个个跑到楚玥风床前把脉诊断。
折腾了一番之后,众人齐声跪倒在地,“恭喜皇上,楚大人如今已经脱离危险,保住性命,但伤口还有些严重,只要每日服药调养,相信很快便可下床走动……”
在几个太医轮番的保证之下,赵天彻总算相信楚玥风已然无事。
他又激动又生气,激动的是他的楚玥风终于脱离危险,生气的是楚玥风竟然不顾自己性命,做些冲动之事。
两种复杂情绪来回撕扯著他。就这么眼睁睁看著楚玥风醒来了又睡去了,自己则小心翼翼的守在她身边。
几日后,在太医开的药方的调养下,楚玥风身上的伤口开始慢慢复元。
赵天彻一连多日陪在身边悉心照顾,连上药这种事情都由自己亲手来做,显然将楚玥风当成一件易碎的娃娃来小心保护著。
“皇上,您瘦了……”这日,当赵天彻精心为她换完药后,她猛然意识到,自从自己醒来,每天都是他亲自照顾,连一些不重要的国事也扔在一旁不管。
甚至为了陪她,还将奏折带进寝宫来批,多日下来,那俊俏的面孔,明显瘦了一大圈。
“你以为朕这又是为谁了?”他虽然动作轻柔,内心细密,但脸色却变得有些阴晴不定。
从最初的害怕失去,到现在的想要惩罚教训,内心之中早变幻了千百回。
楚玥风拉好衣裳,不懂对方突然间为什么变了张面孔,“玥风知道这些日子苦了皇上……”
“你若真的心疼朕,当初就不该为朕挡那一剑……”
他终于破口道出内心之中的不满,原本柔和的脸色,也瞬间化为严厉。
“还记得上次在猎场时,朕是如何交待你的,不管今后发生什么事,朕都要你好好活著,可你是怎么回报朕的?”只要想到那惊险的一幕,赵天彻便怎么也放不下内心的芥蒂,若是其他侍卫大臣,挺身救驾,他或许会赞赏对方的忠诚。
可是楚玥风不同,不知从何时起,她在自己心底的地位,已经从臣子,变成了今生今世,最重要的那个人。
他不容许她的生命有任何闪失,就算是为了救他也不可以。
面对他的质问,楚玥风却不觉有愧,“那……那只是出于本能,更何况皇上的命,本来就比玥风的重要,这天下可以没有楚玥风,却不能没有皇上。”
“楚玥风!”一声怒吼从头顶传来,下巴也被重重揪起,她不得不抬起脸,面对帝王眼中的怒气。
“要朕说几次,你是不同的,朕不稀罕你用自己的命来换朕的命,为什么到现在,你仍是不懂这其中道理?难道你以为,你真为朕死了,朕就会感激你吗?朕告诉你,那只能增加朕对你的恨!”
一番话,吼得又狠又厉,楚玥风从没想到,自己当初挡那一剑,竟会换来这样的结果。
当即,她也冷下小脸,“皇上何必如此动怒,自古以来,臣子保护皇上性命都是天经地义,臣只是做了普天之下任何一人个都会做的事,玥风不觉得有错。”从前一味顺从的楚玥风,第一次忤逆了帝王,若许在内心之中,她觉得自己不该受到这样的指责,更是不能理解,赵天彻为什么会大发雷霆,难道她救了他,还救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