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退到客房,开始他平生第一次的收拾,并给她一点思考以及喘息的空间。
是的,那对文清穗而言,的确是喘一口气的空间,她以为邵志扬是因为与艾琳分手了,所以才会变得那么奇怪,甚至对她做出那种亲昵的举动。
“你真的……很喜欢艾琳,甚至还曾经打算为了她而定下来……”看着那隐在墙后的高大背影,她轻声地说着。
心隐隐地抽疼着,这疼意她很熟悉,更清楚那代表了什么。
她还没有走出来,还一直待在那个少女的幻想中,与期待的梦想中,假想着他是喜欢她,所以才没有抗拒他的靠近与他的触摸。
然而,梦最终还是会有醒过来的那天,无法让她沉溺在其中一辈子,他与她只能去到好朋友的位置,从此再也无法越雷池半步。
唇边扬起一抹淡淡的,却苦涩的浅笑。
“再让我待上一会儿,等到你找到下一个新的女朋友时,再让我真正的醒过来,好吗?我保证这一次我真的会醒过来,不再让自己有着半点的遐想。”抬起眸,她轻喃着,是对他也是对自己的说。
脸上的苦涩,在他走出房间时瞬间地敛去,可还是被邵志扬敏锐地捉到。
“怎么了?”大掌强忍着抚上她眉梢上微皱的念头,他强逼着自己用最平淡的口吻去问,可急切的语气还是泄露了他的担忧。
“没有,只是脚还有点痛。”文清穗故意让眉皱得更紧,佯装自己的异样是来自伤口。
“我抱你进去房间里休息一下吧。”他顺势抱起沙发上的她,一步一步地往客房走去。
不想他发现她更多“不寻常”的情绪,她连问找着话题,故作难以置信地问:“你这么快就收好了吗?该不会是你只是做做样子,根本就没有收拾过?”
“我是这样的人吗?”他没好气地反问她:“只是铺铺床和收拾一下,这会难倒我吗?”
“但也太快了吧?”
“你又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我是‘快’还是‘慢’?”他笑得很坏很邪气,满意地看到她一窒,找不到话来反驳,“怎么,舌头被猫儿叼了去吗,怎么不说话的呢?”
文清穗瞪住他,如果不是知道他在开玩笑,她会以为自己收到了邀请……桃色的邀请。
“好好,我不说了……真是的,这年头,说真话也得被人瞪,真没道理。”他嘟嘟嚷嚷地抱着她拐进房门,“看吧,多整齐,我没骗你吧?”他向她展示自己的成果,“没想到我还蛮有做家事的天分,头一次就能有这样的成果。”
他那像只狗狗期待人家称赞的模样,教文清穗忍不住地大笑出声,忍不住地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嗯嗯,阿扬你做得真好,真好。”
“喂!”他瞪她,不满被当成狗了。
“好好好,不摸就不摸。”嘴上这样说没错,但小手还在他的头顶摸着,像摸着最喜欢最心爱的宠物。
“你够喽。”将她放到柔软的床上,再站直身,巨大的身高差距让她不能再继续做那教人又气又恼的动作。
“小气。”她幼稚地对他做了个鬼脸,“谁叫你的头发这么柔顺,就跟对面王太太家养的那只拉布拉多一样。”对那只可爱的大狗狗,她可总是摸得欲罢不能,爱不释手。
闻言,他一脸阴险地凑近她,“拿我跟那只笨狗比?”他朝她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暗示如果得不到满意的答案,就给她尝尝被“狗”咬的滋味。
“奇诺才不是笨狗。”她忍不住为爱犬辩护:“能够养一只狗狗该有多好?至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不会感到寂寞。”
“你自己一个人,会感到寂寞吗?”他听得出她语气中的落寞,以及淡淡的孤单。
“谁一个人的时候不会感到寂寞?人是群居的动物,当然不能长时间自己一个人。”她笑。
“你不是还有凌寇吗,跟他在一起,你还是会感到寂寞?”他试探地问,希望找到更多的理由能够说服她与凌寇分手。
当然会感到寂寞,因为凌寇从头到尾都没有将她放在心上,她只是一面挡箭牌而已!但这些话她没有告诉他,只是巧妙地转移视线,“那你有了女朋友后还会寂寞吗?不会吧。”
“好了,不是有点累吗?先休息一下吧。”不想她提起他之前的女朋友,他连忙躲开问题。
“噢。”她想她不小心踩中他的伤口了,她歉疚地看了他一眼,想道歉却又不知该怎说,只好听话地脱了小外套和衣服躺上床。
“妈说她熬了大骨汤给你补身子,我过去看看她煮好了没有,现在躺着休息,在我回来之前不许下地,知道吗?有事就打电话给我。”他先到客厅将她的随身包包拿进来,将手机掏出来放到她的枕边,然后边吩咐边拿枕垫高她包着石膏的伤腿,再替她盖上被子。
“知道了,知道了,邵志扬,你真的越来越罗唆了!”她用着轻快的语气说,不想让气氛尴尬起来。
“我罗唆是因为谁?”小没良心的,他白了她一眼,忍不住地抚了抚她已回复红润,不像前几天那么死白的小脸,才缓缓地离开房间。
小手摸过他抚过的地方:心跳因为他临走前那记温柔的目光,而稍稍跳快了些,失了秩序。
“似乎,更加陷进去了。”她喃喃自语着,感觉到他的温柔,教她更加陷入自己所编织的梦境里头了。
但是,她现在还有时间可以沉醉在梦境里头,她不想这么快醒过来。
还不想。
第5章(1)
小小地眠了一会,再度睁开眼睛时,外头的天色已经开始昏暗,云朵也染上一层橘红色。
文清穗拉开被单,身上一阵的消毒药水味儿便迎面而来,教她难受地皱起眉来,她讨厌这医院的味道,从小到大都不喜欢。
刚刚回来时,想得太多,根本就忘了要先到浴室好好地把自己从头到脚擦洗一遍,倒头就睡了,现在休息过后,她更加无法容忍自己身上还有这种味道的存在。
她抓过放在床边的拐杖,吃力地撑起身,一步一步地往房外跳出去。
走出客庁时,那个唠唠叨叨担忧个不停的男人不在,似乎还在他家里没有过来,趁他还没有回来,她更加放心地往浴室跳去。
只是,平日短短的距离,因为她的断腿,再加上受伤之后,邵志扬鲜少有让她自己独自拄着拐杖练习行路的机会,不良于行的她,只觉原来的距离倏地拉长了好几倍,遥远得很。
“我发誓,我一定会好好练习,不再让自己……至少在我的腿完全复原前,这么狼狈!”她一边跳着,一边念着。
好不容易终于到达目的地,她早已一身的汗水淋漓,气喘不已。
拉开门跳进去,她手软脚软地坐在马桶盖上,然后又发现,自己居然很天兵的忘了要把换洗的衣物一起带进浴室里。
一想到要回头去拿换洗的衣服,又得再跳上那一段路,她便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无力;但是身上的药水味,却让她无法再次穿上这套衣服。
她左右挣扎着,最终觉得还是赶紧洗掉讨人厌的味儿比较重要。
“大不了待会就包浴巾好了!”把心一横,她把窘困统统抛诸脑后,把身上衣服全脱下,幸好她穿得是连身洋装,否则她还真的没有办法独自脱掉长裤。
愉悦地冲了个澡,将药水味变成自己最喜欢的玫瑰香气,她无视腿伤带来的不便,成功地将自己彻底洗净。
她包上洁白的浴巾,坐到马桶盖上,紧接着,心里的挣扎再一次地不请自来。
如果她现在再走出去,跳上个十分钟,她不就会再流一身的汗,刚刚把自己洗擦一番的努力不就白白地浪费掉?不不不,她不能容忍自己再变成汗水人,滴滴答答地汗流个不停。
可是,她也不能一直待在浴室里不出去啊,该怎么办呢?
“小穗,你在里头吗?”突地,浴室的门被人从外用力地敲起,伴随着邵志扬那带着紧张与喘气的嗓音,好像他刚刚满屋子找了她一遍似的。
“我在。”她连忙地回应,感觉如果她不马上答话的话,他下一刻就会破门而入。
“为什么不叫我?”门外的男人,像是松了口气,找回了自己的呼吸频率地问着。
“我来洗澡,叫你来做什么?”她没好气地问,然后低头看着自己只包着一条浴巾,底下一丝不挂的身子,“阿扬,帮我个小忙好吗?”虽然是羞窘难耐,但她却还是不得不开口求救。
“什么事?”
“你可不可以……”她吞了口口水,迟疑了一会后才接着小声地道:“你可不可以帮我去房间里,拿换洗的衣服给我吗?”
门后的他,沉默了下,“等我一会。”
“等等,还有……我的内衣裤……”羞耻地说出最后几个字后,她将脸埋入两掌之间,完全不敢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