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你吗?小姐。
可是他根本没有机会发问,她的双手贴着他的两边脸颊,踮起脚尖,用力亲上他的嘴。
“唔……唔唔……”岳明桑真的傻眼了。
高玛瑙用力固定住他的脸,逼近的娇容媚眼牢牢的锁定他,似乎在恐吓他不准把她推开。
救命啊!他被人霸王硬上弓了。
“高玛瑙!”一路从学校门口纠缠到这里,大男生涨红了脸,大声嚷道:“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吗?”
“我哪里对不起你?”红唇好不容易离开岳明桑的嘴,可是她半转身时,一条手臂依旧缠绕在他的脖子上。
让岳明桑真正乖觉、安静的原因,则是她指尖上未修剪的长指甲。噢,他可不想尝试被她以五爪撕裂的滋味。
“你要追我,那是你家的自由,我要拒绝你,又是我家的自由。既然我们的‘自由’无法一致,你又何苦纠缠着我不放?大家好歹是同学一场,你非要这样撕破脸才会很好看吗?”比长指甲更加尖锐的,是高玛瑙柔媚的嗓音所道出的字字句句。
哎呀呀,这下子可糟糕啦!岳明桑心想,男人很少丢得起这种被女人大剌剌回绝的脸。
果然!
“臭娘儿们!”大男生抡拳,表情狰狞的冲上来。
岳明桑在他拳头下来的前一秒,及时抱着她转身,硬生生的为她挨了这一记。
“Shit!”高玛瑙爆出怒吼,一片红雾弥漫在媚眼前,挣脱岳明桑保护的臂弯,毫不迟疑的捡起一本重达一公斤以上的精装原文书,双手握紧,作势yu砸人。
“妈的!你疯了!”大男生被她的攻击吓到,拔腿就逃,总算为这场闹剧划下一个匆忙的句点。
“下次就别让老娘看见你!”已经气到完全变脸,高玛瑙真想对那道落荒而逃的背影丢书。若不是及时想起这不是自己的书,她真的会这么做。
岳明桑捂着半边脸颊,一阵麻痛如火焚烧。
高玛瑙小跑步回到他身边,“对不起,是我连累到你了。你没事吧?”她蹲下来帮他收拾。
偏巧一阵风吹过,将她yu拾起的最后一张A4档吹跑,追了好几步,却又冲过了头,在突然飘然落地的纸张正面上踩了半截鞋印。
“对不起,对不起……”高玛瑙很少这么糗,也很少这么对不起别人。“我不是故意的。”
她将总算捡起来的纸张和其他书本档放在一起,相当不好意思的递向前。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岳明桑接过东西,莫可奈何的摇摇头,“你呢?”
“咦?”她不解的抬起头。
“我的意思是,你没事吧?那人先前有没有伤着你?”
“没有。”高玛瑙感激的说,然后满是抱歉的笑了笑,“我才要跟你说对不起,害你被打得……”她直盯着他仍然捂住的半边脸,然后把他手中的书本档接手回来。“跟我来。”
她把他带入自己的住处,因为这是她欠他的。
“你在沙发上坐一会儿,我去弄点冰块给你冰敷,要不然你这一、两天恐怕会肿得很厉害。”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回去弄……”他急着发言。
她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的面前摇动,“你最好给我乖一点,让我帮你冰敷,我可不想看你的脸肿得像猪头,心生愧疚,知道吗?”
“知道……”以惊异的眼光注视她几秒钟后,岳明桑笑了。
他知道的是她那夹枪带棒的言行底下,真的是隐含着愧疚,以及打算弥补一切的急切。
“很好。”高玛瑙大大的松了口气,转身进入厨房,从冰箱里拿出冰块,将冰块装入塑胶袋,再以毛巾包裹起来。
他打量着屋内的格局,一厅一房一厨一卫浴,与一些基本家俱,与自己租赁的屋子大致相同,不过更加简陋,好些东西看得出是二手货,修补过好几次。
她走出厨房,“你最好躺下来,比较好冰敷。”
岳明桑任由她将自己推倒在沙发上,调整成侧躺的姿势,将冰袋放在脸颊上。
她偏着头,端详他好一会儿,忽然绽放笑容,“我们似乎还没正式的打过招呼。你好,我是高玛瑙。你呢?你住在几楼?”
他的心跳瞬间加快,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什么?噢,呃……你好,我叫岳明桑,就住在隔壁。”
或多或少,他与她都开始注意到彼此的动静。
现在高玛瑙已经知道岳明桑是T大的交换留学生,念数学系,往往早上八点左右就可以听见陈旧的四楼楼梯间响起他慌乱的脚步声和哀号。
“快迟到……我快要迟到了啦!”
而她正好拿这每天固定响起的噪音当做起床号,准备念点书,做些家事,然后在中午出门,到T大附近的大卖场上班。
上次他偶然进去闲晃时,就看见她在站收银台,露出疲倦却笑吟吟的表情,帮行动不便的老人家拎东西步出大卖场。
她下午六点下班,然后一边咬着面包或三明治,一边赶到T大。她是T大夜间部的学生,念外文系,课程一直到十点过后才结束,然后又会奔回大卖场去打卡,上大夜班。
凌晨两点多,她终于结束一天的工作,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时也差不多三点了,往往累得看到床便倒头大睡,直到第二天听到起床号才会醒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步调,不过有时候步调中的某些节拍会很巧合的合在一起。
好比说他们偶像会在楼梯间不小心遇见,一个要上楼,一个要下楼,会在擦身而过的零点一秒内点个头、道声好,然后再各自一个要回家,一个要出门。
第1章(2)
数学系期中报告结束,一票人有男有女,嘻嘻哈哈的,岳明桑也受到邀约,一块去聚餐。
T大附近的出名茶馆外,门口窗外疏疏落落的栽植数株垂柳,微风轻轻吹拂。
闲话家常的气氛一直很热络的持续着,岳明桑其实并不是那么健谈的人,偶尔加入聊个一、两句,但大多数时间就沉默的啜饮热茶,整个人看起来闷闷的。
“岳明桑,你怎么看起来很无聊的样子?”自诩为系花的女同学对他眨眼睛,嗲声嗲气的说。
不过他倒觉得这个系花所使用的青黑色系眼影,让她看起来活像“家有贱狗”里的那条狗。
“对呀!是不是因为对面坐着系花倪小美,看都看呆了?”男同学开玩笑的叫闹着,大力拍他的肩膀。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没有啦……”岳明桑苦笑的闪避这些“拳打脚踢”,也刻意不看向满脸期待的倪小美,将视线转向窗外,假装欣赏着街道巷弄间的景色。
突然,斜对角的另外一家小餐馆里走出数个人,牢牢的抓住他的视线。
“嗯?”
是她?
高玛瑙穿着一身红色的连身裙装,火焰般的色彩真旳很适合她,勾勒出她每一寸该凹该凸的曲线,也将她的肌肤衬托得更加雪白细致。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亲昵的搂着一名身穿深色牛仔装的年轻人手臂,和另外两个女孩子交谈,再挥挥手,目送两个女孩子离去,回过头来又继续磨着、巴着年轻人不放。
他奇怪的觉得刺眼,推了推金丝边眼镜,唇线抿成罕见的严厉线条。
这时,其他人也注意到窗外的动静了。
“耶?那个不是高玛瑙吗?那家伙该不会是她的新凯子吧?”某张大嘴巴嚷嚷。
当下这群大学生骚动起来,为了一探究竟,个个都把脖子伸得跟长颈鹿一样长,脑袋争先恐后的贴在玻璃上。
“真的是她耶!”
“你们都认识她吗?”岳明桑讶然。
“你还不认识她吗?也对,你是新加坡来的,难怪会不知道。这个高玛瑙她呀……”
这个高玛瑙她呀,因为娇媚的外表,才一开学就受到四面八方的英雄好汉的注目。
这个高玛瑙她呀,也不知道以前是做什么的,二十二岁才跑来念大学。
这个高玛瑙她呀,平常没有参加社团什么的,有人写情书给她也不曾给过回音,更过分的是,有人看见她偷偷的把那些情书扔掉。
这个高玛瑙她呀……
岳明桑没有想到自己才问了一个简简单单的问题,所得到的回答却多到让他头昏脑胀,一点都不简单。
头昏脑胀之余,他重新调转视线,话题中的女主角却已经离开,再也看不见了。
“谢谢您今天的光临,本卖场即将打烊……”
送走最后一位结帐的客人,数台收银机响起一阵串此起彼落的声音,然后就是点钞、数铜板的结帐动作。
等到高玛瑙下班,走路回公寓,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呵啊……”
由于附近另一家超市结束营业,顾客流量大增,大卖场的生意近日忙到人仰马翻,连下班时间都延后许多。
路灯昏黄,她独自走在满是木棉花盛开的人行道上,钻进了地下道,拐进夜风沙沙作响的巷子,脚步没来由的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