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狐应声倒地,四周随即响起欢呼之声。
他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没错!他何必内疚!她只不过是个汉女、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她心里怎么伤心、怎么被人嘲笑都与他无关。他会要她知道,即使她贵为右夫人,仍是附属在他之下,没有一个人能对他有任何不敬! 他高举起手中的猎物示众,血腥的味道刺激得马儿人立起来。高坐在马上的他充满了自信的神采。
一国之君、草原之鹰,岂会让一个小小的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
经过一天的行程下来,君心月终于大致明白这个被称作乌孙的草原民族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了。
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草原,其实是极赏心悦目的。但若要真住在这里,却不如想象中容易。
跟她以往的生活相比,这里的人过得简直就是太辛苦了!这里所有的生活来源就是马牛羊;无论是吃、喝、穿,都跟这些牲畜脱不了关系。因此,乌孙的子民们必须选择水源丰沛、草质优良的地方放牧。每年还得随着气候的消长而更换住地。
若是水源不足时,男人们还得负起狩猎的任务,才足以让每个家庭都能温饱。
而生活在草原中的民族个个善于骑射,在有限的资源下往往也会出现其他部族前来侵略的情况。而在这儿既没有铜墙铁壁,也没有新式的兵器可以抵挡敌人的入侵,自然时时都得担心生活的安全。
所有的人就这样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地过着游牧的生活。没有华屋美食,有的只是毛毡木架搭成的穹庐和腥膻的羊肉酪奶,在这儿,连水都是很难得的资源。象昨晚那样用木桶沐浴,对一般乌孙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享受。
想到昨晚,她的心又微微地抽痛。忆起他离去前眼底的不屑与愤怒,她实在无法不去想它。尤其,现在他们之间的情形怕已传遍整个部族,众人会以什么样的眼光来看待她呢?她又该如何面对?
今天一路下来,百姓对她的态度,有的是不满、有的是好奇,但却都维持着基本的尊重。
或许是因为莫将军在吧,她不愿多想。但她知道,在这个地方,她若不是能自己走出来,是没有人会主动帮她的。
求昆鹰?那更不可能。
虽然心中有着惶恐,但她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因此,她决定试着了解这片土地,或许可以让自己的生活过得容易些。
至于昆鹰——她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对他的感觉。虽然他是如此蛮横、粗鄙、专制,但是,她仍希望能从他身上得到些许的关注。毕竟,她仍是他的右夫人,不是吗?
“右夫人,时侯不早了,我想我们应该早点回宫帐去,过些时间,王也该回来了。”莫飞将马骑近她,细心地提点着,正巧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旋过马辔,朝莫飞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这一整天昆鹰上哪儿去了,也不想问;因为,她不想让人知道身为一国之后,连自己的丈夫到哪儿都还得问别人。
不过,如果她直接问昆鹰,他也不会告诉她吧。
“那么,我们就回去吧。”
有些事情,想太多是没有用的。眼前还是有许多事等着她去做呢。
心中有了主意,她朝冬儿挥了挥手,拉起缰绳、脚下一催,微笑着往绿草原上的一点白点疾驰而去。那儿——是她的家呢。
“小姐!”
“右夫人!”
“等等我们啊!”被她突如其来的行动吓着的两人,扬起马鞭,紧紧地跟了上去。
???
昆鹰以为回到宫帐,看到的会是一张哭丧着的脸。然而,他却什么也没看见。原先带着些许内疚的情绪,立即被愤怒所取代。
“来人!右夫人到哪里去了!”他朝着帐外大吼。
帐外的兵士们急急地进来复命。“启禀王上,右夫人一早就说要出去走走,所以……”
“出去走走!?”他的吼声让侍卫整个脸纠得跟包子一样。
“王,右夫人是这么说的……”
“该死!她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哪里,能走到哪儿去?走走?走多久了?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这女人,简直就是莫名其妙!经过昨晚的事,再加上娜亚的大肆宣扬,一般女人是该哭哭啼啼地等着要求还她个公道,而她,竟然还有心情“出去走走”! “王上,这……属下不知……”
“你该死的什么都不知道!”眼看天色就要暗下来了,她一个人若是走过了,遇上什么猛兽不就糟了!他可不想担起谋害汉女的罪名,平白让汉朝有攻打乌孙的机会!“还有没有人跟她在一起?她的贴身侍女呢?”
“王上指的是那个冬儿?”侍卫战战兢兢地答道。
“我管它什么冬不冬的!回答我的问题!”这群侍卫,一个个简直都是蠢蛋! “右夫人出去时带着冬儿一起的,她们……牵了三匹马,好象……左将军也在……”
莫飞!?莫飞怎么会跟她们在一起?今日他不是负责留守?
“其他的……属下……”
“够了!不必说了!再问也问不出个什么名堂!叫人把我的马牵来,我亲自去找!”说罢,人拿起长弓,怒气腾腾地走出帐外。
第四章
看来,他们似乎走遍了大多数地方。西部的人说她到南方去了,南边的人说她朝北边走了,北方的人却说她往东部去了。绕了一大圈之后,他又回到原点,只得等。
这番搜寻让他气得恨不得一见到她就捏死她! 汉朝的女子不是最守妇道的吗?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鬼了! 才这样想,就看到不远处三匹马往这儿疾驰而来,一瞬间他的怒火直冲脑门。
远远地可以听她银铃似的笑声,她穿着一袭白裘骑在最前头,厚重的长裘下摆微微扬起,可以看出她疾驰的速度,而从她清丽的笑语声中,可以知道她是多么享受这样的奔驰。
他从没见过一个女人可以把马骑得那样好。仿佛马和人的律动合而为一,在蓝天绿地中徜徉的她,宛如一个奔放的精灵。
他怦然心动,却也怒火中烧。那样的神态、那样的笑语,是在他面前从来未曾出现过的。他感到——强烈的嫉妒。
三人三马在不远处停下来,同时翻身下马。莫飞第一个来到他眼前。“王,属下——”看见王脸上的神色,自然知道他在为此事极端地不高兴。
昆鹰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而君心月和冬儿也在这时来到他宫帐前。
“王?”心月的表情显得有些困惑,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儿,看起来象是在等侯她似的。他不是厌恶看到她吗?又为什么……
“你这个蠢女人!”他劈头就骂。
“我?”她又做了什么事?
“就算你会骑马,谁允许你那样骑马!难道不怕摔断你的颈子!又是谁准你四处行走的,要是遇上了毒蛇猛兽或是反汉的族人,你知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他简直快被她的愚蠢给气疯了。“你给我带来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被他这样一吼,所有的人都哑口无言。
“我不认为我是在找你麻烦。”难道身为一国之后,想去什么地方还得经过他的批准?“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
“好极了!”听见她的话,他不怒反笑,但那笑意却让人更形畏惧。
莫飞眼看情况不对,连忙上前解释。“启禀大王,右夫人她只是——”
“住口!”昆鹰一句放就打断了他所有要说的话。“右夫人的事需要你替她解释吗?今天你理应留守的,为什么又擅离职守?你可知道我可以治你违反军令的重罪!”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君心月的话就冲口而出。“昆鹰!你太不讲理了!是我要莫将军带我了解这儿的环境,你真要怪罪,应该算在我的身上,这不是莫将军的错!”
她本以为他虽然脾气不好,但至少还是个明理的君王,否则象莫飞这样的人也不会对他忠心耿耿,但没想到,他竟会是如此的昏庸,为了一点小事就要治莫飞的罪! 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让昆鹰心中极不是滋味。她是他的妻子、他的右夫人,而她竟然当着属下的面说他不讲理,还替莫飞说情!难道他堂堂一国之君,竟比不上一个莫飞! “你——再说一次。”他的声音冷得几乎能让空气结冰。
“右夫人!请别再说了,是属下失职,属下甘愿领罚!”莫飞随即一脚跪地说道:“请王上降罪,属下确有失职、甘愿受罚!”
“不!昆鹰!你不能这样!”心月见状,忙上前扶起莫飞。“莫将军,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不该要求你陪我!冬儿!冬儿可以作证,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冬儿,你说话啊——”
“小姐……我……”站在一旁的冬儿说是也不对,不说也不对。要说了是,那小姐不就糟了,可要说不是,那莫将军不是要大祸临头了吗?这下——该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