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他开始觉得以让她做自己护卫这样的方式接近她,似乎是个错误的决定,因为这么做,反而增加了她的心理负担,他希望她在他身边是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
“雁丹……”他的手轻轻覆在她手背上,话声也变得温柔。“你放心,我会没事的。”
才刚说完话,马车突然轻磕了一下,可能是车轮辗到了石子,车厢一阵摇晃,令刚喝完药的平峻宇脸色突然翻白。
“你真的没事吗?可是你吐了耶……”
这时候雁丹才知道平信放在他膝上那块布是做什么用的。看来真正无微不至的照顾,她还差得远呢!
神医灵隐子,是一个奇人。
传说他年轻时便拥有一手玄黄妙术,医人无数,因此得到神医之名。然而因为一次的好心医治却被人陷害,导致他对天下苍生灰心,远走祁连山隐居。
这几十年间,当然不是没有特地寻来求医之人,但成功得治的人百里挑一。先不说偌大的祁连山,不见得能找得到人,就算找到了人,或许是长久独居的日子让他变得孤僻古怪,他老大常常一句无缘就不医了,让祁连山上平添了不少阴魂。
因此,平家的人来祁连山也只是碰碰运气,若是得灵隐子青睐得受医治,那是最好,最不济就当让平守之出门旅游一趟,毕竟平言开也觉得平守之虽才智高绝,但从小体弱没出过几次家门,缺乏历练。
平峻宇自从灵魂附身在平守之身上后,对外面的世界也是兴致勃勃,有这次的好机会,他自然顺水推舟地答应了。
何况,他心知平家内部的那颗毒瘤埋得很深,他这个未来族长只带一队人就出门,对方不会没有准备的。
进入祁连山,马车便换成了软轿,由武师们轮流扛着,却没有一个人有怨言。少主自从大病一场后,像是换了个人,对武师们也特别照顾,还替他们设计了很多练功的玩意儿,比起以前那个什么木人巷、梅花桩的有效又有趣多了,大伙儿最近练功都相当起劲,也更佩服少主了。
顺着山下村民指的路径,加上参考了一些过去前来求过医的人的经验,他们花了三天登上半山腰一处广大的草原,隔日又穿过一座森林,跨过干涸的土原,惊呼了数次山上天工造物的瑰丽风景,才终于抵达一座山谷。
“听说神医就在这附近了。”千辛万苦地来到这儿,平信感动得都要痛哭流涕了,他有些担忧地望着脸色苍白的主子,安慰道:“少主您再撑一下,我们就要找到神医了。”
平峻宇扯了扯唇,想说些什么却又止了口。
其实他很清楚自己的情况只是有些高山症,不若看起来那么恐怖,可是平信的脑海中已经深植了他就是枝弱柳的印象,不小心就被风摧折了,来到气候地形这么险峻的地方,自然更加担心。
平信的紧张也感染了雁丹,让她不只紧黏着平峻宇,偶尔还会伸手摸摸他的头脸,按按他紧绷的肌肉,或者输点真气给他。
这一路被美人儿摸摸揉揉的也挺舒服,因此平峻宇索性继续装病。
只不过一到这山谷,平峻宇心中一直有种奇怪的感应,不由得疑惑地指着山谷中的一个坳处。
“我觉得那里似乎有什么……带我过去看看。”
“是。”武师们抬起轿,朝着少主所说的地方走去。
雁丹自然也是亦步亦趋,一点也没落下。
第5章(2)
转过了一个山坳,眼前豁然开朗,像是到了陶渊明所说的桃花源一样,广谷鸟语花香,清静雅致,还有一间小竹屋,就立在一座青绿色、犹如镜子的湖旁。
“到了。”在众人被美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时,只有平峻宇平静地道。没有理由,他就是知道灵隐子在里头,而且在等着他。
众人一靠近竹屋,里头突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让他一个人进来,你们全退下。”
神医让少主进去了?众人又惊又喜的互看着,但一见软轿上的少主,又担忧他一个软趴趴的病人要如何自己进去。
尤其是雁丹,她甚至直勾勾地打量起平峻宇,似乎在考虑着要用多大的力气\\\'去他进去,他才不会受伤。
“他能走的,叫他走过来。”屋里的灵隐子又道。
平峻宇心里一惊。他为了享受美女服侍,可是装病了一整路,这神医连看都没看到他,就知道他没事?
果然神啊!
“你真的可以?”雁丹怀疑地看着他。
“我当然可以。”平峻宇点了点头,这下再装也没意思了。
“……要不要我抱你过去?”她立刻伸出双手。
他看了看她的姿势,似乎真想来个公主抱,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他要是让她公主抱了,那还是个男人吗?
“不必,我自己可以走。”说完,他还真怕她要强抱他,坏了他的男性尊严,他自动下了轿,虽然动作有些缓慢,但确实没有弱不禁风到站都站不稳,接着他踏着平稳的脚步,慢慢地步入灵隐子的竹屋里。
屋内只有很简单的家具,同样是竹制的,而竹桌前坐着一名白须白发却满面红光的老者,要不是平峻宇很确定自己身处在古代,他会以为自己看到东方牌的圣诞老公公。
灵隐子仔细地看着他的脸,最后点点头,露出了笑容。“老夫近日卜卦,算出有缘人将至,果然让我等到了。”
“有缘人?”平峻宇被他的话弄得满头雾水。
“不错,所谓有缘人就是……咳咳。姑娘,请不要在门口偷看。”灵隐子手一伸,平峻宇没关上的门便自动关上,遮住了雁丹在外打探的眼光。
平峻宇一方面讶异灵隐子高深的武功,另一方面也对雁丹的举动感到好笑又贴心,不过这两件事都没有影响他的情绪,他仍维持着平淡无波的表情,走到了灵隐子身前。
“平守之拜见前辈。”平峻宇有礼地施了一揖。先不管这名老者医术如何,光是他刚才露的那一手,就值得一礼。
灵隐子示意他坐下,直言道:“老夫以为,你的到来,将解决老夫长久以来的疑惑。”
“在下不知能为前辈解决什么疑惑?”平峻宇心忖,医术他没学过,打架大概也打不过这位老伯,他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平守之,能为一名神医做些什么?
灵隐子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无妨。既然你来了,老夫就先替你看看病吧。”
他伸出手,替平峻之把起脉来,在把脉的过程中,只见他的白眉挑呀挑的,笑容也微妙起来。
诊脉完毕后,他若有所思地道:“老夫观你气色及脉象,发现你半年之前早已病症入骨,气血不调,十有八九活不过今年,然而不知为什么,如今你的病症大部分却已缓解,气血也调顺了,像是脱胎换骨一般。老夫估计阁下半年前必有奇遇,而且必然有些特殊的吐纳导引的方式,活络气血,养精蓄锐。”
这老头只差没直说他就是在半年前附至平守之身上,平时也有打太极拳的习惯了。
平峻宇看他的眼光越发崇敬。这古代有些游方术士果然高深莫测,不是用现代人的常理可以推断的。
“所以,老夫的推断是……姑娘,老夫这窗纸是特制的,你用口水可是蘸不破的。”灵隐子拂了把自己的白胡,目光瞥了窗户一下,笑容也有些无奈。
窗外的雁丹只能郁闷地收回食指,远离了窗户。她就快要听到关键之处,竟又被这老头给发现了!
平峻宇简直都要被雁丹逗笑了。外头的每一个人,对于他要一个人进到这神秘的地方,都感到很不安、很担忧,但真正会付诸行动偷看偷听的,估计也只有雁丹这傻妞,对于她的关切与鲁莽,他实在不知道要开心还是难过。
与老人家面面相觑,尴尬地笑了下,平峻宇把话转回正题,“实不相瞒,灵隐子前辈,在下也觉得自己没有病,甚至也有把握把身体养好,只不过这一趟前来,却是能顺便解决在下家族的一些琐事,贯客斗胆打扰。”
只要见到了神医,他这副破身子等于有了专家认证死不了,族里对于他接任族长的杂音,就会更小了。
“既然如此,老夫就开副药方给你,毕竟你虽然没病,但体质孱弱,确实需要好好调养。老夫这副药,保证比你过去所吃过的任何药都要有效,你也不算白来一趟。”
说完,灵隐子便取来纸笔,然而正要下笔时,他突然脸色微变,傻眼地抬头望向房顶。“姑娘,别踩上了老夫的屋顶,老夫的屋顶可不是很坚固……”
可已经来不及了,雁丹一脚踩下之后,屋顶当下破了一个大洞,而她就这么由屋顶上跌了下来,姿势可称不上美妙。
“啊……”她忍不住惊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