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菱?啊,你说那个漂亮的小娃儿啊!怎么?你们找到她了吗?那小丫头的眼睛是不是治好了?”
他知道甄无良说的“她”,指的就是吕玉婵。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和吕玉婵有恩怨未了?”他拉过老人,疾步前进。
“你……怎么知道?”他像是十分惊奇。“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往事了啊。”
李陵拧起眉心。“对你来说只是段往事,对她来说,却是永远无法忘记的仇恨!你知不知道,你所谓的“往事”,让我们险些命丧黄泉!而且,还害惨了子菱!”
“这……怎么可能?”难道,她还在恨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会的。事情都已经过了三十年,她应该明白,当年他并不是不爱她,只是他不能拋下他的妻子、不能让她背负着不贞的罪名。作出那样的决定,他也是不得已的啊。他知道她最后还是离开了北城派,也辗转得知她定居在天伦山,但,一切不是都过去了吗?
他们这把年纪,还图些什么呢?
“这是事实!她疯了,因为恨把她逼疯了!我不知道你对她做了什么,但她因此而伤害了子菱。解铃还需系铃人,甄大夫,我需要你的帮助!”
“姑娘、姑娘,外头有两个人,好象是要找你的。”掌柜在屋外敲着门,朝屋里通报着。“姑娘,要不要我替你请他们土来?”
坐在铜镜前的子菱默不作声。
“姑娘、姑娘,你在里面吗?”掌柜又继续敲门。口里喃喃地道!奇怪,进去了就没见她出来过啊,应该是还在才对。
那“沈”公子临出门前曾交代他,要人别打扰她,却又要他留心房里的姑娘,说是她的眼疾刚治好,得小心照料。本来嘛,他就想那么美的姑娘瞎了也是可惜,要是看得见了,不知会有多少公子追求,可奇怪的是,这姑娘瞎了的时候还挺活泼的,可是治好了回来,不但没见她开心,反倒整天脸上蒙着条头巾,不说半句话,也不肯出来见人,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更怪的是,这姑娘分明姓“沈”,可楼下来了对来头似乎不小的夫妻,硬说什么分舵说他们的女儿在他客栈里,还说她姓骆。他店里分明就没有姓骆的姑娘啊。
这想来想去,符合这两夫妻要找的十八岁姑娘只有这个。他才大致说了一下,那两夫妻就硬指这“沈”姑娘是他们要找的人。他可给弄迷糊了。
要不是那夫人还算明理,体谅他这店东的难处,让他先上来问问免得得罪了客人,否则,那声势挺吓人的客倌老爷可早就要冲上来了!
“姑娘,你要是不应声,我可要自己开门了。”那“沈”公子交代的话他也不敢轻忽,万一在他店里出了什么事可就糟了!
“不准进来!”一个女声自屋内传出。声音听来像是哭过似的。
“姑娘,你还好吧?“沈”公子去给你找大夫,应该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好生保重啊!”他有些担心地叮咛着。“哎,对了,楼下有对姓骆的夫妇说是要找女儿,我都跟他们说你不是了,他们还不信,是不是…要我替你请他们上来,让他们见一见也就信了。”
姓骆的夫妇?!子菱惊起,打翻了桌上的胭脂。
“姑娘?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听见眶啷声音,掌柜的可急了,姑娘,你别慌,我这就进来帮你!”说着,三两下就开了房门。
“别进来!”子菱还来不及反应,掌柜就已冲了进来,而她反射性转身,一时忘了脸上的纱巾已经摘下。
“姑……”看到眼前这一幕,掌柜全呆住了。“你……你……鬼啊!”她根本来不及阻止,他早已连滚带爬地冲出了房门。
“鬼?”她抚着自己已上妆的脸。“我……像鬼……”泪,无法控制地滴落地上。
听见掌柜的惊声呼喊,待在慺下等得已经有些心焦的黑王立即搂住妻子拾级而上,察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一进房门,就看到自己的女儿背对着房门,双肩颓然地下垂,光是看见这一幕,就足以让郦雪凝心酸。她太了解自己的女儿,若不是真的发生什么事,她绝不会有这样伤心的举动。她的女儿,怎么了?
“子菱?”出于母亲的呼喊,她的心整个儿都要碎了。
娘?是娘?她想喊,但不敢回头。
“子菱你怎么了?你娘在喊你呢!”骆子京跟着开口。
爹!爹和娘一起来了。这是当然,爹和娘总是离不开彼此的。但,她的双肩开始剧烈地颤抖。她怕、她好怕!她根本还没准备好要面对这一切啊。爹娘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来到青海?她该怎么办呢?
“沈”大哥!他为什么还不回来?她一个人无法独自面对爹娘啊!如果他在这儿,或许,她可以不必这么害怕。他为什么还不回来!
噢!娘要是看到她--一定会心碎的。她怎么能、怎么能让这样爱她的爹娘看见这样的她!
“子菱?”这孩子是怎么了?郦雪凝上前扳过她,她却像只受惊的马儿似的,慌乱地避开了。
直到现在,她才真正确定子菱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她看看夫婿,心里忐忑不安。“子菱,你有什么事跟娘说,别把事情闷在心里好吗?”她绕过女儿身后,来到她面前。“子--子菱?!天!子京!”面对女儿的脸,她不由得惊呼出声。
“怎么了?”骆子京即刻上前来到妻女身边,映入眼帘的,却是令他既悲又痛的情景。“谁?是谁?是谁这样对待我的女儿?”他怒吼。
“喔!天哪!我可怜的子菱!”雪凝抱住女儿,忍不住泪流满面。
“娘--”亲情的呼唤,让她扑进母亲怀里,放声哭泣。
爹娘毕竟是爹娘,他们并没有因为她面貌的丑陋而惊吓,甚或是嫌弃她,相反的,他们对她脸上的伤,几乎是感同身受,这样的亲情,让她感到自己备受关注。
虽然“沈”大哥疼她、爱她,但那毕竟和爹娘给她的爱是不同的。
“该死的…是谁做出这样残忍的事?子菱,你不回黑风堡,就是因为怕我们知道你--”骆子京心痛如绞。这些日子以来,她是怎么过的?“子菱,快告诉爹,是谁这么对你?”
谁伤害了他的家人,他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子菱摇头不语。“知道有什么用,难道,我这张脸就能恢复了吗?”她虽恨吕玉婵,但她知道,她只是个被恨意逼疯的女人,找她报仇又如何?能挽回什么吗?
“不管是谁,我鄐不允许他伤害我的女儿!”骆子京义愤难平。“子菱,发生这种事,你怎么能不告诉我和你娘!你知不知道,你娘有多担心你!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心疼!”
“子菱,你的脸--还疼不疼?”雪凝哭着抚上爱女的颊。“为什么?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是我的错!”李陵带着甄无良,一脚跨进了房门。
他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时刻见到子京夫妇,就在他踏进房门之前,他犹豫着。害怕见到故人、也害怕子菱知道真相之后会有什么反应。但,他更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了!本来,他想等待一个适当的时机向子菱解释,但事情发生得如此突然,他必须强迫自己提早面对这一切,既然如此,那么,该来的就让它来吧。
迟早,他都得面对这一切的!
熟悉的声音传入子京和雪凝耳里,令他们震慑住了。他俩缓缓转身,眼前出现的,竟是他们以为早已不在人世的好友李陵!
更令他们惊讶的是--那熟悉的面孔,十八年来,竟无一丝改变?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但见到故人的惊喜掩盖了其它的一切。
他没有想到,十八年后,竟还能看见李陵!
骆子京既惊又喜,一个箭步上前握住了李陵的双臂。“老天!你没死!你这可恶的小子!竟然让我们替你难过了这么久!你知不知迶,我和雪凝找你找得有多辛苦!”
他瞥过眼望见雪凝。她清丽依旧、貌英依然,只是,多了一份成熟妇人的风韵和幸福的丰采。那样的美,让他更确定自己当年的决定没有错。她,过得很好。
“很抱歉,让你们为我担心了。”他笑着握住了子京和雪凝的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本来他以为,十八年过去了,所有的人早已经将他忘掉。但他没想到,这些年来,子京和雪凝竟仍在为他的安危担忧,这让他感到温暖。
原来,面对故人并不如他想象的可怕,“子京、雪凝,谢谢你们。”说话间,他瞥见子菱的疑惑和不安,于是,他走上前去,很自然地拥住她。
这样的举动,让满腹疑云的子京和雪凝相视而朢,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爹、娘,你们和“沈”大哥原就认识吗?”她下懂,为什么他们互相说话的样子,看起来竟像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为什么爹娘从未对她提过,而“沈”大哥也没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