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黑王也怪了,到现在都没出现过半次,只是让黑翼来打探消息,这样,不是很奇怪吗?好不容易得回了小姐,却又不将她带回堡去,这真不像黑王会做的事。反倒是李堡主三天两头就来探望小姐。
难不成……又发生了什么事?
找回小姐的经过和当初坠楼的原因没人敢问,小姐也不提。老爷和夫人不问是因为觉得小姐回来了就好,不愿再提起往事让她伤心,一切随小姐的意。
可是,她总觉得这事不解决不行,难道真的要让小姐在这儿终老一生吗?她现在可是黑风堡的女主人耶,哪有女主人长住娘家的道理?
“青青,别说了,我想睡一会儿,你去忙你的吧。”
雪凝打断了她的话,转身坐上床榻。
青青本想再问,但瞧小姐的神色,却又不忍心再多说,只好点点头退了出去。
小姐那副模样,简直比见到黑王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时还伤心。看来,小姐真的是在强颜欢笑。这样下去不行的,她非得想法子帮帮小姐不可。
“王,我刚从红庄回来……”黑翼对着子京,表情露出难得的腼腆。
子京自一堆卷宗中抬头,看见的正是黑翼脸上尴尬、欲言又止的表情。
自回堡后,他便将自己埋首在堡中事务上,忙得忘了时间、忘了一切。因为唯有如此他才能让自己不去思念雪凝。
这种方式似乎很有效,只除了——夜深人静的时刻。他往往会在梦中惊醒,然后发觉梦里的情境仍然……都只是梦。
那种椎心的刺痛几乎令得他不敢再入睡,于是他会再度起来工作,直到天明。
这样的情形不断持续,直到他也忘了什么时候该休息,什么时候该工作。也好,就这样吧,或许有一天,等到他所有的感情都麻痹时,他也可以得到解脱了。
“是‘她’怎么了吗?”看黑翼那样的神情,令他有些心慌。
“不,不是的。”在这大冷天里,黑翼仍直冒冷汗。
“夫人和以前一样,只不过……又瘦了些……”虽然郦雪凝不肯承认,但事实上她仍是黑风堡的女主人。
“该死!”他丢下笔站起身来。“难道她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吗?青青呢?她在做些什么?”
“王,您知道青青总是把夫人的安危置于自己之上的。”听见王对他心爱的人做出不公平的评价,黑翼忍不住替青青开口辩驳。“她也很担心夫人的情况,但据大夫说夫人一切安好,只是……心内郁结,才会造成这种情况。”
“她……”骆子京为之一阵不忍。
见到王的神色,黑翼唤道:“王……你只担心着夫人,可是属下们都在为你担心——”
“我很好。”他立即打断他的话。
“王……”黑翼明白王不愿任何人过问他的事,只是长久下来,不免教人担心。王那样没日没夜的工作,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承受不了,更何况王心中还有着如此沉重的感情负担。
子京一抬手阻止他。“你原先不是有话要说吗?”
“嗯?”黑翼一怔,才又缓缓开回。“我是有件事……我想……”
子京挑起一眉,等着他的回答。
“我想娶青青过门。”话说出口,像是吁了口气。
子京闻言大笑,上前大力地拍了下他的肩头。“好小子,终于想成家啦!”
黑翼不好意思地笑笑。“我问过青青,她也答应了,只是我还希望能得到王的祝福。”
“这是当然,你说你想怎么办这场婚礼,我一定会替你做到!”骆子京一口答应。
“属下感激不尽!”黑翼双手抱拳复又抬头道:“王……属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王是否——”
“你说吧,只要能办得到,我一定帮你。”
“青青她和我是希望能请王到红庄去提亲!”
“怎么样?怎么样?黑王他答应了没?”青青扯着黑翼的衣袖,紧张地问。
黑翼皱了皱眉。“王是答应让我们成婚,但他认为夫人不会喜欢看到他,他说……他不想再让她伤心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那王的意思是不肯替你来提亲喽?”这些人,怎么都这么固执啊,小姐是这样,黑王也是这样。可是,两个人明明都对彼此有情啊。
“嗯,可是他说他会另想办法……”
“不行!”青青马上回绝。
“不行?”
“对,要是王不来提亲,我就不嫁了!”她背过身子,讲出气话。
“青青!”黑翼吼了出声。“你别拿我们的婚姻来开玩笑!”
“我才没有开玩笑呢。”她挣脱他的拥抱。“小姐一天不回黑风堡,我就一天不嫁。你自己看着办好了。”
说完,端起放在凉亭桌上的汤药,一扭头就往红尘小筑走去。
该死的!怎么红庄里的女人,个个都这么麻烦。
“小姐,李堡主来探望你来了!”青青急急地敲着房门,开心地唤着小姐。
她最喜欢李堡主来的时候了,因为只有这时,小姐的心情才会稍稍开心一些。所以每回她都忙着替他通报。
雪凝闻声开门,见到的就是青青通报的笑脸。
“李陵,你来了。”她微笑。
“是啊。”他也微笑。“我有这个荣幸邀你出去走走吗?雪凝。”接着对她伸出手。
她笑着将手递给他。“当然,这是我的荣幸。”
碧园里正值春暖之交,景致怡人,百花盛开,光是置身花丛就令人心旷神恰,更不用说那片方圆整整五里的广阔草原了。
李陵挽着雪凝的手慢步走在溪石铺设成的小径上,悠闲地游赏着春天的景致。
“苑长和夫人他们都好吗?”雪凝轻声问着,话语里的关切清晰可闻。
“歇会儿吧。”李陵停下,让她坐上一座小小的假山,然后才道:“苑长和夫人都很好。现在书苑的财务和人力问题都解决了,俩老很开心呢。”
当然,李陵是受雪凝之托走一趟书苑的,而私下,子京也做了同样的要求,还把书苑四周的土地全买了下来,以无名氏的身分捐赠出去,让原本小小的书苑成为杭州最富盛名的学苑,造福了不少人。
只不过,子京不肯李陵把这事告诉雪凝。
“那就好。”雪凝低下头。“我实在应该亲自走一趟的,但我才刚回庄不久,要是再出远门,怕爹娘又要为我担心了。”
李陵执起她的手忧心地道:“你总是这样,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怎么就没替自己想一想呢?”瞧她几日不见,又清瘦了不少,眉间的愁绪更浓了。
闻言,她轻轻地抽回了手。“我很好的,你别担心。”
李陵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很好、他很好。我很好!大家都这么说。但瞧瞧你们的样子,难不成是我一个人在这儿发疯吗?”
她倏地抬起头,眼底有着明显的关心。“他……不好吗?”
这是三个月来她头一次问起骆子京。
一直以来,雪凝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起骆子京。因为她以为,将一切看轻、看淡,应该就能平息心中的伤痛。然而此时,她动摇了,和子京相处的所有情景在她脑中翻腾。那个霸气的子京、傻气的子京、温柔的子京、狂野的子京……。
雪凝突然发觉自己好想看看骆子京,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是瘦了还是胖了?是不是——也同样的——想着她。
“唉!”李陵摇头。“你觉得他会好吗?如果你看到他的样子,我想你不会相信爱情可以把一个男人折磨成那样。”
虽然不愿,但雪凝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发疼——
为了骆子京。
“既然你们这么关心对方,又为何要彼此折磨呢?
难道说,你到现在还不肯原谅他吗?”
她起身背向李陵,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李陵,我不想谈这个问题。”
“雪凝——”李陵沉沉地叹息。“好吧!既然你不想谈就算了,但我还是希望你好好想想,有些事,该过去就让它过去,否则你永远也无法把握眼前的幸福。”他按住她的肩,将她扳回看向自己,语重心长地道:“雪凝,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能明白我的话。”
雪凝轻轻地点了下头。
李陵看着她,又叹了口气。“对了,苑长夫人还要我带句话给你。”
“夫人’!她说了什么?”
“她是这么说的,”他清了清喉咙,转告苑长夫人所说的话。“替我告诉雪凝,就说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不会看错人的。子京那孩子是真的爱你,或许他的方法不对,但这样爱你的人,一辈子再难遇见了。
孩子,仔细看看自己的心吧,你真的不懂吗?’”
这番话,直接震撼了雪凝的心。
雪凝的眼框泛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雪凝,旁观者清啊,我们这么多人说的话你都听不进去,苦的只是你自己啊。”雪凝所有的反应,都让李陵—一收进眼底。
“别说了、别说了,求求你别再说了!”雪凝不断地摇着头,泪水无声地滴落在李陵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