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顺风耳讨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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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在拥挤的车中流转。

  忽地,马车一个颠簸,五人的膝头对撞了下,孙谅藉机发难:

  「啊呦喂!疼死我了……我说罗大爷、萃儿姑娘,你们也行行好吧,这么小的马车挤这么多人,莫说未婚男女不应同轿共车,就算要共车,也顾辆大点的车嘛……」别说他这小小俘虏要求多,这车上,她与他订过亲、她与

  他也订过亲,然后他们家的三主子又跟她订过亲,如今全塞进这小小空间里,算算也是种奇妙的缘分;可车小人多,窗子又关得密实,简直比陵里还不透风,真真快憋死他了。

  孙谅忍不住起身,想舒舒发麻的双腿,屁股才离开坐板,萃儿与罗云端同时出手阻止,一拉一扯间,他身子不稳,下巴直直撞向护容胸膛。

  「呃……」孙谅齿间喀喳一声,他开始担心是不是撞断了哪颗宝贝牙。开玩笑,他全身上下最可取的就是灿烂笑容,若是缺牙,那如何见人?只闻他又啊呦一声,想直叫单小姐替他瞧瞧。

  那嘴脸令罗云端莫名恼怒,一把扯过被麻绳裹得有如麻花却还能耍花样的奴才,卯起拳头往他脸上揍下。

  「噗……」一颗牙由孙谅口中飞出,鲜血跟着飙了出来。

  「住手!」出声的是单清扬,眼见罗云端又想出手,她沉声提醒道:「孙谅是洪家家主贴身亲信,稍晚仍有多处用得上他,将他伤得太过,对谁都没好处。」话一出,果然罗云端收了手。回头,孙谅愣愣地盯着一处,想是疼得犯傻了,她挣扎着想起身看看他的伤,却被萃儿压下。

  「够了!」萃儿一手扣在单清扬颈边,另一手将愣住的孙谅拉回坐定,扭着他前襟警告道:「别再胡闹,否则休怪我出手,到时便不是一拳能了事。」

  脸颊中招处已然肿起,嘴角破了,止不住的血来自口中断牙处,孙谅颓然坐着,不发一语。罗云端看在单小姐面上,只揍断了一颗牙,而他非常确定换作萃儿姑娘,肯定乐意揍断他一排牙;分析了利害关系,只能发傻地遥望,默默哀悼那颗随着马车颠簸不断在板上跳动的断牙。

  未久,马车稍停,一人来报,说人已到齐,请主子指示。

  罗云端转向清扬问道:「大路、小路,走哪条?」

  「……罗少爷,我才出庄,孙谅和护容就追上,」单清扬拧眉,看着罗云端,道:「你说,二爷、三爷会没点防备吗?」

  「就是说嘛,」闻言,孙谅又忍不住喃喃地:「没听过有人大白天盗的。」

  罗云端斜他一眼,道:「老江湖谁不知道陵里一日换一次咒,若现在不行动,待入夜,这把玉奶剑就等同废铁无异。我等这一日已等了太久,白天、黑夜入陵,又有什么分别?早一刻是一刻。」

  一日一咒,是省麻烦,真要一日数咒也不是不可能,白日也能换咒的……这话,孙谅自是没说出口。

  眼前萃儿忽而盯着他直瞧,彷佛想看穿他隐瞒了些什么,而孙谅也不是省油的灯,眼也不眨地道:「玉奶剑长年流落在外,难道你们就没想过它可能早已开不了陵墓的任何机关?」

  闻言,萃儿轻哼了声,勾起笑。「如果玉奶剑已无用,你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以你的性子,肯定是静观其变,不是吗?」

  这问题她不是没思考过,但多少年了,罗、吴两家已试过无数方法,牺牲了多少门人,如今钥匙就在手上,这机会是说什么也不会放过。孙谅这奴才看似顽皮捣蛋,其实灵巧,与他对话得用点技巧。「再说就算玉祖剑无用,我手上还有你的剑呀。」

  孙谅不说话了,眼神却不自觉地空洞起来。如果说玉祀剑是把钥匙,那么二爷赐给自己的这把应该算是总钥匙了。这回,他应该能彻底把二爷激怒……不知三爷阁里有没有缺倒茶送水的小喽?还是抄写书册的小书僮?他腰杆很软的,平日仗着是二爷的贴身奴才作威作福,可到了必要关头,为求生存,绝对不介意被府里其他下人使唤。

  李护容表情还是一样僵硬,全身上下唯一能转动的眼珠,看向了萃儿腰间那两把出自府里的短剑。

  单小姐的玉勐剑本是三爷许给妻子的信物,当初让单小姐带走,应是三爷年幼,未细想过此物代表的意义。此事过后,还是当讨回;孙谅身上配的短剑来自二爷,同样是该给庄主夫人之物……二爷将如此重要之物交托给一个身怀三脚猫功夫、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下人,若有什么损伤,或者如眼下这般落入贼人手中,又该当如何?李护容百思不解两位爷何以轻易将如此重要之物交托给无法时时掌控之人。

  见清扬久久不正商回话,罗云端又一把将孙谅扯过,大掌扣在了他颈间。「清扬,大路?小路?」

  眼见罗少爷在孙谅颈间捏出了红印,单清扬咬咬唇,只有道:「行人路吧。萃儿和我走过,理当知道,大路通石壁,此两把短剑皆能开启通道,令于开启之法,孙谅知晓。」这已是她能想到最能拖延的方式,现在,只能祈祷二爷、三爷有所应对。

  「不,」李护容忽然开口,僵硬地瞟向了身边的罗云端,说着:「走小路向城西去,由那儿入陵最快。」

  此话一出,单清扬与孙谅两眼微瞠,望着说出这话的李护容;单清扬蔚异的是他自暴其短,孙谅则没想过一路以来的挤眉弄眼,护容还当真看懂了。

  李护容看了单小姐一眼,解释道:「此路惟有庄中人方知,单小姐不清楚。反之若由前门入庄,只会遇上庄内护卫……」他被点穴,表情声音皆僵硬无比,话一出,众人多有怀疑,他咬咬牙,思考良久后瞥了孙谅一眼。

  「罗少爷,护容只求……只求您莫要伤了孙谅。」

  众人一顿,孙谅的眼已瞠得有如铜铃般大,眼底顿时浮现感动泪光。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了罗云端的箝制,撞进了护容怀里,所有委屈诉诸凄厉的哭声:「容哥!」

  「小……小谅,」而李护容的神情声音还是非常僵硬,无比僵硬。「我李护容就算是拚了命也要护你周全的。」

  「……这是怎么回事?」

  马车停在了林间石子路的尽头,被绑的三人由人押下车,罗云端与萃儿在前,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禁变了脸。

  前方荒草一望无际,微风拂过长草弯身,隐约露出了中间横着一条浅溪;风止了,眼前仍是荒草一片。

  哪儿有陵寝?

  方才行小路,在林间绕了又绕、绕了又绕,众人早失了方向,天不知何时转阴,日头在何处也无从判断……小路通陵寝?如今看来不过是拖延之术。

  思及此,罗云端一咬牙,旋身来到李护容面前,一拳便挥了过去,将他打趴在地。

  李护容忍痛低呜了声,才抬头,就见罗云端一把拉起嘴边还因断牙而淌着血的孙谅,咆哮道:「你敢耍我?!你以为我不会真下手是吗?!」语未竟,一连几个拳头重重地落在孙谅脸上。

  「住手!」单清扬见状着急吼道,她双手被缚,只有冲向前撞开罗云端,挡在倒地不起的孙谅身前。

  罗云端的个性她懂几分,恼火上来是真狠得下手的。护容领着众人来此必有其原因。是奉了三爷之命,要使计令众人踏入溪中,忘却来意转身离去?这么一来双方人马皆不会有伤亡,自是好的。可事情会如此顺利吗?或许是才因太过天真、防心不足而引了萃儿入庄,令得三爷受伤,浅溪的退敌之咒分明就在眼前,单清扬却多疑却步……

  她该怎么做才能配合护容,保住孙谅?究竟三爷是怎么想的?她与三爷之间分别的时光已经带走曾有的信赖,曾经他们不用言语也能知对方心意.……眼下她却百猜不透。

  罗云端高举的拳硬生生因她的瞪视而冻结,被那双被怒火烧得晶亮的眸子震慑住。过去几年,他只见过清扬对父母的百般依顺与遇事时的沉着坚毅,血洗七重门事件后她变得更沉静自卑,眼中总是死气沉沉、了无生气,合该是个好控制的傀儡娃娃……眼前可是他所认识的清扬?他认不出了。

  「住、住手……」李护容趴在地上奋力蠕动靠近被揍到只剩半条命的孙谅,审视着那惨不忍睹的伤势,面上浮起少见的火气。怒目扫过尚定在原地的罗云端,他道:「罗少爷未免太过没耐心,眼前所见皆为四小姐下的咒,是幻象,自有破解之法。」

  「你说什么?」闻言,罗云端才终于不看清扬,转而望向李护容,示意左右下属将之扶起。

  李护容穴道未解,全身僵硬无比,加上孙谅负伤较想像中严重许多,令他眼神显得阴冷。「罗少爷最好记住了,护容说会领路,自当领你等一行入陵,可若有人再动手伤……小谅分毫,莫说你将小谅与单小姐当护容的面剥了皮拆了骨,我也绝不会再帮上半分。护容不与阴晴不定之人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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