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她别开脸,抿紧的嘴角出现了软化的迹象。
「别生气了,我整个人都交给你好不好?」他拉过她的手,在嫩白的手背上印下一吻。
「我才不要你!」她不依地娇嗔。
「好好,那你想要什么?」余泽笑问道,然而笑意并没有进入黑眸里,幽湛的眸子内反而凝聚了丝丝冷冽。
他表面上跟Michelle调笑,然而想到杜凝对他多番隐瞒,唇畔的笑痕逐渐僵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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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在街上偶遇后,已经过了一个星期,杜凝仍旧忙得不可开交。好不容易今天终于忙完了,她拿着包包来到停车场,坐进车子里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怎么会这么愚蠢?
明明不想跟他见面,为什么在听见他的声音时,再一次被他牵着鼻子走?轻率地答应跟他共进晚餐,结果是苦了自己。
只希望他不会与Michelle一起来便好。
因为是旧相识,Michelle不时会邀请她出席他俩的约会,偏偏她不擅拒绝别人,加上余泽的推波助澜,她被逼当电灯泡。夹在他们之间,看着两人恩爱甜蜜,每秒钟对她都是煎熬。
尤其最近几次碰面,她发觉Michelle是故意邀请她,就是为了让她看清他们两人是如何的恩爱。
她当然想过拒绝,可是每次听见余泽的声音,她便无法回绝他任何要求,纵然明知跟他们见面,只是徒令她心头增添伤痕,她还是不由自主地选择了沉沦。
余泽相信分手还是可以当朋友。
就算她不愿,又能怎样?以他们的家庭背景,她不可能跟他一刀两断,也不可能要哥哥跟他绝交。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调整自己的心情,只要她不再对他有任何遐想,自然不会感到难受。
然而三年过去了,她对他的爱恋始终如昔。
「唉。」她轻叹一声,发动车子往餐厅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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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她已跟着服务生来到他面前。
余泽站起来为她拉开椅子,她道谢并坐下来,他坐好后才开口。
「我已经替你点了餐,要不要先喝点餐前酒?」他边问边拿起酒瓶准备为她倒酒。
她摇头,「明天还要值班,不喝了。」
「噢。」他放下酒瓶。
「怎么不见Michelle?」杜凝刻意提起他的女朋友,让自己别被眼前西装笔挺的他迷惑了心神。
他现在就算比以前更俊美帅气,也不属于她,所以她必须保持清醒。
「她到上海出差。」余泽黑玉般的眼眸定定地打量她。
一如以往的打扮,身上是剪裁简单的套装,半长的头发没有系上多余的发饰,脸上亦没有过多的化妆,依然是那般清爽乾净。
不是说恋爱中的女人特别漂亮吗?怎么看她都跟平常没有太大分别,所以,她没有谈恋爱?
不知怎地,余泽稍微松了口气,嘴角也轻微地上扬了。
「所以拿我来填补时间?」杜凝以说笑的语气说,心脏却因此而抽动了一下。
真是的,她怎么会被事实伤害了?
「怎么可能?」他立刻反驳她的话,「我是有开心的事要跟你分享。」
她柳眉微扬,阻止不了一颗心因为他的话而悸动,只好借由喝水的动作掩饰羞赧。「什么事?」
「我赢了官司。」他兴致盎然地说:「我替客户节省了上千万的赔偿,今天简直是技术性击溃对手……」
见他说得眉飞色舞,杜凝也感染了他的好心情,嘴角的笑容不住地扩大,然而越往下听,笑容渐渐僵住了,眉心慢慢地靠拢,她想起了数个月前,因为工安意外送进她先前待过的那家公立医院的数名工人。
他就是代表保险公司及建筑公司的律师?那些工人因为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接下来有一段时间不能工作,必须依靠保险金维持家计,可是他竟然协助无良的保险公司及建筑公司剥削工人?为什么在做了这种昧着良心的事情后,他还可以洋洋得意地炫耀自己的无情?
第2章(2)
「……不要再说了。」她蓦地开口打断他。
「哪儿听不明白吗?」余泽以为自己用太多专业词汇,令她混淆了。
不对!她一直都是他最好的听众,无论案件的大小,她都会仔细听完,不曾如此无礼地打断他。
她摇摇头,「我不想听。」她不要知道他在法庭上有多雄辩滔滔,也不想知道他是如何盘问那些知识水准不算高的工人。
他们价值观有很多分歧,所以他觉得接下这种助纣为虐的案子没问题,她没资格去管他如何挑选案子,只是她有权不认同他的做法。
「很闷?」余泽试探性地询问。
「不,你说得很精采,我只是不想听下去。」她垂下眼,红唇抿紧了。
她在生气。他清楚她任何一个细微的举动,杜凝有良好的教养,所以她不会轻易为小事动怒,但此刻他感觉到她正在生气。
为了什么事?
既然不是因为他的话太闷,那么就是因为内容?他记得那些工人好像是被送到……嗯,是杜凝先前工作的医院。
虽然她是大企业家的掌上明珠,可是她并没有沾染上千金小姐常有的不可一世,对于公理正义这点,她有时执拗得很。现在,她一定是为了他帮保险公司压榨工人的保险金生闷气。
「Tansy?」他小心翼翼地开口,「你知道的,这是工作,不等于我认同保险公司的理念。」
「你没必要跟我解释什么,我只是单纯不想听。」她勉强回个微笑。
「我已经尽量取得平衡,希望能在有限的空间中为那些工人寻求最大的赔偿,你相信我好吗?」他不知道如何向她解释,但要是让其他律师接下这件case,说不定那些工人所得的赔偿金额会更少。
而且工人们提出的要求也不见得全是合理的,为什么她不肯听下去?
「我没有不相信你,只是不想听你工作上的事,就像你也不一定想知道我今天在急诊室如何替伤者缝合伤口对不对?」
其实他是否真的助纣为虐,对她而言并不重要,他有身为律师的立场,有许多事不管个人意愿,他都必须去完成,就如他当初会跟她交往其实全是看在她父母的份上。
那时的她太年轻,不晓得如何掩饰对他的爱慕,为了不得罪父母这个大客户,他才会提出交往,即使对她百般宠溺,可是后来她从别人口中知道这并非他的本意。
要是她可以对此视而不见,他们现在可能仍是情人,但这有什么意义?她根本就不可能给他带来幸福。
何况,他并不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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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啦,我是不想知道。」余泽顺着她的话回答,抬手抚上她的脸颊,「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睡觉?脸色那么苍白,会不会是生病了?」掌心下是一片冰冷,她天生体温偏低,因此每逢冬天对她都是折腾。
杜凝拨开他的手,摇了摇头。「不是,整天待在室内,肤色当然苍白。」她不希望被他发现自己仍会因为他的触碰而脸红。
强烈的失落感自掌心爬满全身,余泽不着痕迹地甩开这种感觉,她不需要分担他的喜怒哀乐,他却总是控制不了想向她倾倒所有思绪的心情,偶尔甚至会幻想她能有所回应,只是他并没忘记他们早已分手。
即使分开了,他还是不愿松开手,希望待在离她最近的位置,以她喜欢的角色继续守护她。他以为自己能够退回哥哥这个位置,也努力地投入每一段恋情,偏偏仍为她保留了心坎一隅。
就算他知道她只视自己为哥哥也好。
所以她不曾为两人分手伤感,所以他们在分手以后──
继续做朋友!
这证明了她会接受他是因为他们认识太久,她只是不懂怎么拒绝他才会答应交往,他却像中了大奖般惊喜不已,最终却还是要放手。
他难掩失落,却不想与她断绝来往,只能拼命按捺思念,女人一个接一个的换,想借此忘记她。
一阵沉默忽然间笼罩两人,幸好服务生送来餐点,也打破了隔阂,两人开始不着边际的闲聊,一顿饭在尚算愉悦的气氛下结束。
结帐后,两人并肩离开餐厅,一阵冷风吹拂过来,杜凝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不好意思。」她尴尬地掏出手帕,偏偏这时她再度打喷嚏。
「就说你穿得太单薄了。」余泽解下围巾,围在她的围巾之外。「我送你回去。」
她摇摇头,「我有开车,可以自己回去。」
「你有可能生病,我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回去。」他故意揉了揉她头顶的发丝。
「喂!」她急忙拨好遭揉乱的头发,没有留神自己被他拉着走,他甚至已开了车门等她。「Darren,我真的可以自己……」
「不要让我担心好不好?」余泽低头看着她,语气放软了,「乖,上车好吗?」
「嗯。」她点了点头,听话的坐进副驾驶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