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牡丹真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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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者,顾家隐形孪生子灵位供奉在报恩寺,这事只告知顾家继承人,是代代传人的隐秘,不会有人来祭拜……

  所以这朵“丹凤白”或许只是报恩寺负责佛塔的师父放的,毕竟师父知道他会带牡丹花来此看人的。

  顾砚旋以此说服自己。

  “奴儿,这是你亲手养的牡丹,今年也开花了,可惜到了清明都慢慢凋谢。今日,我给你带了朵‘垂头蓝’过来,这朵牡丹真像奴儿穿蓝裙的模样。”

  顾砚旋将“垂头蓝”放在牡丹奴的灵牌前,然后盘腿坐在供桌前的蒲团上,凝视着牡丹奴,神情肃穆而悲伤,强压住胸口翻腾的疼痛,努力以往日面对牡丹奴的口气说着话。

  “奴儿,我现在还是常常梦到你,有时觉得我真的只是做了个恶梦,奴儿并没有死,一直等着我……我真是个不肯接受现实的笨蛋吧?”

  “奴儿是我亲手埋葬的,我怎么还在做梦幻想呢?奴儿,这样的少爷很没用,对不对?”

  “是啊,奴儿第一次见我就看到我哭,就知道我很没用吧?奴儿说我会保护你,当时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反而让奴儿来保护。太没用的少爷,只会在奴儿面前撒娇,只会想着让奴儿疼爱,明明是个大男人,可一直依靠着奴儿……”

  第4章(2)

  顾砚旋双手捂着脸,为什么在外面对险境他都能从容的处理,可在牡丹奴面前他就手足无措呢?

  顾砚旋疲惫地垂下手,耷拉着脑袋,终究是他不够强大,才害了牡丹奴的。

  “奴儿,对不起,我把你留在这里。”顾砚旋握着胸口的玉玦,沉声道:“等到年底,我做好一切准备,全面掌握顾家,我就将你从这里用八人大轿娶回家,让所有人都知道,奴儿是我的妻子。”

  他只能以这种方式补偿牡丹奴,此生只娶她,娶不到她的人,他就跟她的灵牌正式拜堂成亲……这样大概也能改变他和顾家的命运,让顾家从此断子绝孙,世代的宿命也到此为止。

  他多么恨身上所背负的一切,逼得他不得不将孪生弟弟往地狱送,逼得他不得不为皇帝卖命做见不得人的事,逼得他不得不成为代罪的靶子让他失去牡丹奴。

  他已经忍够了。

  失去牡丹奴,彻底瓦解了他的心房,终有一天,他会毁了加诸在他身上的一切。

  蜷缩着身子窝在供桌下的郝魏紫,听着顾砚旋的话,泪流满面。

  她拼命地咬着唇部不让自己哭出声,然后死命地捂住嘴,不敢让自己大口地喘气,唯恐引起顾砚旋的注意。

  直到听到顾砚旋起身离开的脚步声,郝魏紫才松了一口气,慢慢地从供桌下爬出来。

  她拿起供桌上顾砚旋刚刚放的“垂头蓝”,层层叠叠的蓝紫色花瓣犹如一层层的云裳,化成了一条华美的蓝裙……她曾穿着这样的裙子以笨拙的脚步学着鸟儿飞舞逗少爷开心,乐得顾砚旋抱着她转圈圈,转啊转啊就转到床上疼她了。

  “少爷……”郝魏紫喃语,紧紧地将“垂头蓝”抱在胸口,眼泪流的更加凶猛。

  少爷怎么会认为她觉得他没用呢?

  在她心中,没有人比少爷更好。

  少爷对她来说,比她的牡丹和性命都重要,她一点都不后悔为他而死,她无比庆幸她能保护少爷不受伤,少爷怎么可以那样自责呢?

  原本因为顾家宿命和隐形孪生弟弟,少爷已经背负沉重的枷锁,她的死只怕会让少爷更加为难自己的。

  该怎么办呢?

  她要怎么做才能减轻少爷的痛苦呢?

  她好想不顾一切告诉少爷,她就是牡丹奴。

  可是,少爷会相信她吗?

  真正的郝魏紫愿意让她支配她身体一辈子吗?

  忽然,背后传来强大压迫感,有股熟悉的气息袭来,与此同时,她听到了熟悉的嗓音。

  “你是谁?谁允许你碰奴儿的东西了?”

  闻言,郝魏紫僵硬了身体,不敢相信顾砚旋会走了又回来,被逮个正着,让她瞬间无措,僵立着不动,连回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怎么是你?宫夫人?”

  顾砚旋是故意去而复返的,特地去问照看佛塔的师父,那朵“丹凤白”不是他们放的,反而得知今日有个手执白牡丹而来的女施主,还没见她出报恩寺的大门。

  所以,顾砚旋确定那个女施主还在佛塔,果然,一回来就被他逮到人,看着她抱着他给牡丹奴的“垂头蓝”哭,太古怪了。

  她不肯回头,那他就上前看清她的真面目,大为震惊,完全没料到居然是前几天陪宫之瑾来结海楼的郝魏紫!

  此时的她,媲美牡丹的绝美花颜泪水涟涟,双眼红肿,神情慌张,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被他逮到令她难堪,模样异常狼狈,发丝有些凌乱,裙子上沾了灰尘,似乎刚从哪里钻出来。

  顾砚旋眼角余光扫到垂到供桌下折卷一角的布幔,恍然大悟,她一直都在这个佛塔里,他刚刚对牡丹奴说的话,她肯定都听到了。

  “我……”

  郝魏紫哑口无言,猛然止住泪意,慌慌张张地将手中被她弄皱的“垂头蓝”放回供桌,目光闪烁不定地望着顾砚旋,他的脸色黑沉,好像她弄坏了他心爱的东西,大有跟她算账的架势。

  “宫夫人,这朵‘丹凤白’是你带来的吧?”

  顾砚旋一手勾定“丹凤白”枝桠,将“丹凤白”拎到郝魏紫的面前,微微眯起眼睛,神情十分不以为然,为什么她会来拜祭牡丹奴呢?

  牡丹奴常年在顾府,守着牡丹园和他,几乎足不出户,即使她曾经很向往牡丹世家的郝家讨教相关培养牡丹的事,但她总担心他回府不能立刻见到她会心情不好,所以从未去过郝家,自然跟郝家没交情。

  再者,牡丹奴性子单纯孤僻,即使被府里其他丫鬟联合排挤,她也不在意,也不大愿意去交什么朋友,她只喜欢和他在一起。

  所以,顾砚旋敢肯定,牡丹奴和郝魏紫毫不相干。

  那么,好端端的清明节,郝魏紫怎么会来祭拜牡丹奴呢?

  最重要的是,郝魏紫怎么知道牡丹奴的灵位在这里?

  “我……我?路过……”

  面对顾砚旋的咄咄逼人,这是牡丹奴所不熟悉的顾砚旋,让她有些被吓到,吞吞吐吐地说着劣质的谎言,目光闪躲着顾砚旋,盯着他手中的“丹凤白”,手足无措。

  “说实话。”

  见郝魏紫敷衍他,顾砚旋莫名地心浮气躁,甩掉手中的“丹凤白”,一手扣住郝魏紫的下颚,逼着她与他对视,追问她,他容不得莫名其妙的人来打扰牡丹奴。

  “你认识牡丹奴吗?”

  眼前的顾砚旋,眼神阴骛,表情凌厉,如刀的目光直刺她而来。

  刚刚还被顾砚旋吓到的郝魏紫,感受着他指间留在她下颚的温度,那是她最熟悉的触感,不再觉得害怕,反而一颗心难以自制为顾砚旋心疼,原本拼命止住的泪,又不由自主地涌出来,她一点都不希望看到这样的顾砚旋,他连在外人面前的沉稳形象都伪装不了了。

  再见她的泪,顾砚旋猛然清醒,发觉他的失礼,倏地松开手,又闻到郝魏紫身上散发出来的和牡丹奴一样的香气,令他胸口一热,心头一软,不自觉地放柔声音再问:“宫夫人,你是牡丹奴的朋友吗?”

  这样柔声细语的顾砚旋,就是牡丹奴最熟悉的少爷了。

  面对他这样充满希冀的追问,郝魏紫无法再敷衍他,她知道他渴望着关于牡丹奴的一切来填充他失去牡丹奴的空虚,即使他在怀疑她。

  如果她无法再回到他身边,那么,至少,她还能给他更多关于牡丹奴的幻想,来陪他度过失去牡丹奴的痛苦。

  于是,郝魏紫为自己编织起美丽的谎言,来解释她的出现。

  “我知道牡丹奴。”郝魏紫掏出手帕,故作平静地擦拭着眼泪,然后摆出郝魏紫该有的架势,面对顾砚旋,矜持又骄傲地仰起头,正视顾砚旋,“我不是路过,我是特地来祭拜牡丹奴的。”

  “你真的是牡丹奴的朋友?那为何我不曾听她提起你呢?”

  顾砚旋狐疑地瞅着郝魏紫,牡丹奴与他之间毫无秘密,如果她认识郝魏紫,一定会告诉他的。

  “我是说我知道牡丹奴,但我并不认识牡丹奴。”郝魏紫有些紧张地揪着手帕,说着让人匪夷所思的话,“因为牡丹的缘故,我曾梦到一个极爱牡丹的丫鬟,她就是牡丹奴,我们才结识的……但是,我不确定牡丹奴是否也会因牡丹梦见我,我也是透过梦里牡丹奴的指引才来报恩寺看她的,我和牡丹奴是神交的朋友。”

  做梦?

  对于这样荒谬的回答,顾砚旋不知道该说郝魏紫太异想天开,还是她太故弄玄虚?

  不过,想到牡丹奴对牡丹异常痴迷,或许她真的是牡丹之魂,才会跟牡丹世家的人透过牡丹产生羁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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