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她竟可以如此对待一个大唐帝王!
她抬头,却仍低垂着眼睫。举动和神情可以控制,但眼神,怎能骗得了人?
“皇上,再迟,就要错过早朝了。”她提醒他。
“你——”他健臂一伸,勾住她的腰身,“要怎么做,你才会心甘情愿地留在我身进?”他寻求一个答案。
他话语里的真切,令她忍不住抬眼:“你真的——要我?”
她说不出“爱”这个字,她怕、怕他只“要”她。
“我当然要你,否则,我不会将一个足以动摇我王位的女人留在身边。”如果此时,任何一个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都足以要了她的命,和他的帝位。
他“要”她,就等同于爱。他要她。也爱她,她不可能会不明白。
她再次垂首,眼底却添了一抹哀愁。
他“要”她——她默默咀嚼着他的话。
“告诉我你要什么!”他紧紧地箍住她。
“我要——”她凝望着他坚实的胸膛,迟迟没有答话。
“说,只要我做得到。”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际回响,“别忘了,朕是大唐天子,只要你开口,我便做得到!”
“真的?”她突然仰起头,眼底闪着难辨的情绪,“那么,我要你——让我成为大唐的皇后。”
看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数种神情,她竟必须克制住自己冲口而出的呐喊——”我要的,只是一个只属于我的男人、一个深爱妻子的丈夫!”
但,她的皇上,永远不可能做到。
大唐皇后!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他还以为,燃什么都不要。
却没想到她几度求去、以死相逼、用尽心机,为的竟就是要成为他的后、大唐后宫之主?!
他瞪大了眼,望住这眼前他所深爱的女人。是的,深爱,他悲哀地想。她以为让他夺去了她的贞操,就可以对他予取予求?
原来,她和其他的女人并没有不同;原来,是他看错了她。一阵心血翻涌,几乎蒙去了他的心智。
“一个先王的昭仪,也妄想成为我大唐的皇后?”他硬生生地戳破她的美梦,“叶冰芯,你太痴心妄想了。”
如果,她不是如此功利;如果,不是让他发现她在利用他,那么,无论有多少阻碍,用不着她提,他都不会舍得让她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
但这愚蠢的女人,竟在这时提出这样的要求,无异是暴露了自己的野心、也断了自己的后路。
而该死的是,即便知道了她的真面目,他仍无法停止对她的迷恋和渴望。
“是皇上说的,只要我开口,你便做得到。”她不害怕他的怒气。只是,他脸上的厌恶,却令她无法直视他。
“是吗?”他推开她,“所以你等的、盼的,就是朕这一句话?”
“皇上想留下我,却将我幽禁在太子寝宫中。”她抬眼,“本来,受到皇上的眷顾,该是每个女子毕生所求,但眼前的情景,却不是叶冰芯所愿。如果,有名有分、有权有钱,谁不爱在皇上身边
当个宠妃?可我呢?就像只被豢养的囚鸟,当还能发出美丽的声音时,皇上的心思始终在我身上。等到有一天色衰爱弛,一个先王昭仪的身份,就足以成为我的催命符。”她敛眉垂首,“相信皇上也不愿让人知道,自己抢了先王的女人吧。但皇上若封我为后,一切便不同了。”
这,是她的真心话。只是,她并不真的想当皇后,除非,她的皇上只有她一个女人。
他蹙起浓眉。
不知为何,她的说法虽无漏洞,但隐约中,他却觉得有些不对。
这像是她会说的话,却又不像。
他知道她宁可回乡,也不愿过着不见天日的富贵生活;他知道她不可能与后宫众多女子共事一夫,那么,她又怎可能要求成为一个皇后?
没错,他是可以封她为后,只要他解决了她曾是先王昭仪的身份——但这并不是件易事。
“不过,还有另一个问题。就是我的妒心重,根本无法忍受圣上有三宫六院、众多嫔妃。若是我做了皇后,皇上的后宫里,就只能有我一人。但我想,这对一国之君来说,是不可能做到的事。如果……皇上真办不到的话,我要求的也不多。不如,请皇上让我出宫回乡去吧!这样,也不算是皇上违背了对我的承诺。”
是了。他的眼陡地一亮。
原来如此。
“叶冰芯,”他上前一步,锁住了她精巧的下巴,“你以为你能骗得过我?”
她的双眸禁不住睁大:“我不懂皇上在说什么?”
他逼近她:“你是我的。”他再次宣示,“无论你的身与心,都属于我,别想否认。”他扣住她摇晃的脑袋,“我太了解你了,小白兔。如果你的心中没有我,昨夜,你不会那样热切地回应我。别说,那只是你的承诺,你不可能骗得了我!”
她如遭雷击。
再一次的,他轻易看穿了她的心。
他松开她,而她,却仓皇地后退:“别想再躲我,也别再欺骗自己,更不要想尽任何办法让我送走你。你属于我,这样的事实,不可能改变——永远!”
一番话,逼出了她的真心,却也宣示了他对她永不改变时情感。如果,她可以听出来的话。
“不,”她仍想否认,“你只是在自说自话,事实并不是你说的那样!”但话语中的急切,泄漏了她真正的心思。
他们两人都清楚,真正在自说自话的,是她。
“事实究竟如何……”他挑眉,“你心里清楚,用不着我多说。”
知道已经到了极限,他不再逼她:“我必须上朝去了。等会儿,我会要人放那个受罚的小宫女出来服侍你。”他踏出宫门,“对了。”他突然回过头,“跟你一样,我也不喜欢后宫有太多等着我临幸的女人。”
“嗯?”他突如其来的话语,令她困惑。
“所以,关于立后一事……朕,如你所愿。”
她胸口猛地一震,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疯了吗?!
金銮殿上,刚刚宣布了新王将广征秀女、纳妃封后的旨意,群臣的脸上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而他,也算暂时松了口气。
至少这些文武百官们,短期内不会再老想着要逼他纳后。
“臣启皇上,先王驾崩即将百日,为感念先王之德,臣请奏在先王冥宫之中大行祭典,并让宫中新进的舞伶与乐女在冥宫中献舞,以慰先王在天之灵。”待一切告一个段落,文丞相上表请奏。
“哦。”李焰眉一扬,“文爱卿设想周到,先王百日之事,就依卿所奏。只是……朕何时要人找来新的舞伶和乐女?”
他对此并无太大的兴趣,这点,文丞相应该只会不清楚吧?
文丞相上前一步道:“禀皇上,新进的舞伶与乐女是臣特别为皇上所安排的。微臣听说先王甚爱乐舞,所以在未事先禀明皇上之前,便先将舞伶和乐女带进宫中,还请皇上恕罪。”
“哦。”是这样吗?“既是如此,文爱卿尽管放手去做吧。”只是——有些事不得不防,“还有一事,一并宣布下去。先王百日是为告慰先王在天之灵,尽可以在冥宫之中举行典与乐舞。但先王放置石棺之处,绝只可让任何人侵扰。为安全起见,即日起,朕派殿前护卫十名于地窖前日夜看守,无朕的命令,谁也不许出人,否则——杀无赦!”
他绝不会让任何人进入石棺停放之地,发现里面没有叶昭仪殉葬的骸骨。之前,他并不是没想到要派人看守,但几经考量,冥宫石棺安置处本就机关重重,毋需再多派人看守,若贸然行动,未杆引人疑窦。现下,恰恰有这样的机会让他安置人手,着实令他安心不少。
文丞相无心之举,却顺水推舟解决了他的难题。
不过,人被他救了出来无妨。但石棺边没有骸骨,却太容易被发现了。关于骸骨,他得尽速处理才行。
听见皇上的旨意,文丞相一凛:“臣谨遵圣旨。”但不知为何,他平日温和的面容上,竟出现了些许愁容。
“什么?!不能进去?”一个清丽的女声,响遍了丞相府的后院,“你再说一遍!我千方百计才来到这里,你却告诉我不能进去?”
他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噤声!我会再想办法的。”将她带入丞相府,已是犯了大忌,他可不能再让她被人发现。
“办法?怎么想?你原先也不是说有办法的吗?”原先急切的声乏,却渐渐变成了哽咽,“皇上都已经下令,还派出殿前护卫,就算你有通天的本领,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些武功高强的殿前护卫?”
“你先别急,解决事情并非只有武力可行。”他眉心揪紧,看见她的泪水,让他几乎失去了平日的冷静和沉稳。
古书上说,女人是水,是祸水。果然这样的水、却搅得他心神不宁。
他本以为,原先的计划已万无一失,但他万万没想到,皇上却会下这样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