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皇帝的女儿不愁嫁。
显庆皇帝曾深深地怀疑此话的真实性,甚至极度鄙视造谣传播的不明真相群众。
他有四个风华正茂的公主女儿,明明貌美如花,却被臣民当作“怪胎”,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纵观朝野上下,无人敢娶。
因为,公主们的兴趣癖好与众不同,将“吃、喝、嫖、赌”玩出了名堂,引得天下的凡夫俗子对她们议论纷纷。
长公主“吃魂食魄”整天装神弄鬼让人毛骨悚然。
小公主“贪杯嗜酒”到处乱喝乱醉叫人咋舌不已。
二公主“拈花惹草”风流韵事多得令男人都甘拜下风。
三公主“迷赌好博”向各家赌坊下战帖赌瘾早已攻心。
国色天香的公主们严重“滞销”,行情差得成为全国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让显庆皇帝满肚子委屈,天天为他的宝贝公主们愁嫁。
幸好,事实证明,“皇帝的女儿不愁嫁”这句话是真知灼见。
自认英名盖世、聪明绝顶的显庆皇帝在对“迂腐古板”的臣民绝望之后,趁着他五十大寿之际,将主意打到前来为他贺寿的外国使臣身上,为他的长公主和小公主,成功地“捕获”朝远国来的国舅爷和小侯爷这两名乘龙快婿。
至于喜爱游荡花街,调戏各色美人,甚至不顾皇家名誉公然豢养男宠的二公主,万万没想到,从人贩子手中买到的男宠,竟是不幸沦落风尘的上日国世子,条件如此优秀的“男宠”当然要拐回宫当二驸马。
所以,谁说皇帝的女儿愁嫁了?
显庆皇帝为一年间连续嫁出三名“怪胎公主”,得意地眉飞色舞,大有扬眉吐气的快感。
“洛林,父皇支持妳以任何形式,任何手段,物色妳的驸马。”
面对“硕果仅存”的三公主牧洛林,显庆皇帝怂恿她可以不计后果、不择手段地“捕获”最后一名驸马,他这个父皇绝对会为她善后,保证她嫁得风光。
“就算妳去花街柳巷买驸马,父皇也不会反对的。”
“父皇,洛林才十七岁,还没沦落到需要买驸马的地步吧?”
一旁的延霖太子听不下去了,忍俊不禁地望着自顾自玩着骰子的牧洛林,打趣道:“洛林这么嗜赌,虽然赌运一向很好,但说不定哪天阴沟里翻船,将自己输掉被卖进花街柳巷呢!”
“父皇,皇兄,我们赌一把如何?”牧洛林熟练地转动着掌中晶莹剔透的玉骰子,神采飞扬,“赌我的驸马怎么来的?”
“父皇猜驸马来自外国,一见洛林就被迷得神魂颠倒,不介意洛林的‘恶名昭彰’,马上娶洛林为妻。”
显庆皇帝对公主们的美貌自信满满,他已经“收获”的女婿都是拜倒在公主们的美色下。
“我觉得驸马会是那个赌赢洛林的人。”
延霖太子这叫“对症下药”,以洛林的兴趣爱好看,能跟她走在一块儿的,估计是“志同道合”的同道中人。
“不,我的驸马,唯一的可能是我赢来的。”
牧洛林相信自己的直觉,抛起骰子接住,张开手掌,骰子的点数就是唯“一”。
第1章(1)
“啷当啷当……”
清脆悦耳的骰子声音,从赌坊老板手中摇动的骰盅里传出,刺激着围观赌客们的神经。
犹如众星拱月被赌客们簇拥着的牧洛林,气定神闲地瞇着眼睛看着奋力摇盅的赌坊老板,倾耳聆听着骰子摇动的声音,细细分辨着。
赌坊老板用力地将骰盅扣在赌桌上,表情复杂地望着第三次来踢馆的牧洛林,“公主,请下注。”
牧洛林是川沃国赫赫有名的嗜赌公主,赌运奇佳,身分特殊,是京城大大小小赌坊的噩梦。每家赌坊都将她当洪水猛兽,一见到她来赶紧关门谢客,动作不利落来不及关门的只能接受她的踢馆,任她予取予求,输得一塌糊涂。
“本公主若押对猜中,你就关门歇业另谋出路。本公主若失手,保证不再踏入你的赌坊一步。这赌注,很公平吧?”
牧洛林慢悠悠地取下颈间挂着刻有她姓名,象征她身分的雕凤玉坠,双眼盯着冷汗涔涔的赌坊老板,他是个不遵守规矩阳奉阴违的狡诈之人,赌坊关门两次,却又“脱胎换骨”重新开张两次,劳烦她又来踢第三次的馆,真是不受教。
“公平。”赌坊老板不甘不愿地吐出两个字。
“很好。”牧洛林将玉佩推到赌桌中间,押在“大”字上,笑道:“本公主押大,骰子的点数是十三,开盅吧!”
赌坊老板缓缓地揭开骰盅,脸色瞬间刷白。
三粒骰子散开,分别是五点、六点、二点,牧洛林完全猜对。
“那么,明天请你关门改行去。”牧洛林拿回她押注的玉坠,想到他前两次“死灰复燃”的行为,强调道:“愿赌服输,别再跟本公主玩把戏,不要以为换个地方重新开张,本公主就找不出你。事不过三,你好自为之。”
牧洛林撂完话,施施然地离开,心情无比愉悦。
赌坊老板一脸深沉地望着牧洛林的背影,狠戾之色在他眼中闪现。
她一而再地断他财路,再而三地逼他关门歇业,欺人太甚了!
他若想在京城混下去,就必须解决牧洛林这个麻烦,永绝后患,才能财源广进。
“羽风,你没看到他一揭盅就满脸惨白的模样,好玩极了。”
轻松获胜让赌坊歇业的牧洛林,迫不及待地跑去找她的好友──姬羽风,炫耀她的战绩,绘声绘影地描述着赌坊老板的惨样。
“我看到那血色哗啦啦地从他脸上流走,面如死灰,我看他这次还敢不敢耍赖。哼,这个愿赌不服输的小人,明明前两次被我踢馆关了门,居然换了招牌换了地方又重新开张,实在太可恶了!我猜他一定经常诈赌敛财,不知道害了多少人,我一定要让他关门大吉,免得更多人遭殃。”
“洛林,妳的愿望是美好的,可是赌鬼不会因为赌坊关门就戒赌从良的。”担心好友安危的姬羽风不得不适度泼泼冷水。“再说,赌坊中多的是阴险狡诈之人,妳三番两次去找各家赌坊麻烦,小心狗急跳墙,让妳吃不完兜着走!”
“羽风,妳放心,我是公主,‘恶名昭彰’让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公主,没人敢对我无礼的。”
牧洛林不在意地摆摆手,她出道五年来,一直顺顺利利,那些赌坊见到她活像见了鬼,哪敢让她“吃不完兜着走”啊!
“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姬羽风对牧洛林散漫的态度和盲目的乐观不以为然,抬头见窗外暮色已浓,送客之际,不得不再对牧洛林耳提面命一番。
“洛林,妳该回宫了,自己多加注意,我可不想看到妳哪天因赌惹祸上身。妳若真想拯救那些赌徒,还不如劝妳父皇下令全国禁赌,比妳一家家去赌坊踢馆有效。”
“要想禁赌,就必须肃清与赌坊盘根错节的官方势力,这可比我去踢馆难多了。”
牧洛林理解父皇不下禁赌令的难处,所以才由着她去找各家赌坊的麻烦,打击那些暗中为赌坊提供保护伞的官方势力。等到时机成熟,她相信总有一天,全国的赌坊都会消失的,到时候就不会有人因赌家破人亡卖儿卖女了。
于是,牧洛林告别姬羽风回宫,认为她的顾虑纯粹是杞人忧天,她们四个公主向来“横行霸道”,做事我行我素,又有父皇这座大靠山,除非是笨蛋才会惹她们呢!
突然,从小巷子里窜出两道黑影,飞快地张开大麻袋套住牧洛林,扔到肩上扛走。
“唔……谁……放下我……”
牧洛林只觉得一片黑暗,慌乱地踢着麻袋。
当她被放下,从麻袋里钻出脑袋时,看到了不久前输给她的赌坊老板,他狞着脸靠近她,手中拿着一个瓷瓶,淡淡的药味让她瞬间僵硬了身体。
“你想干什么?”牧洛林力持冷静,没料到他这么快就改行当绑匪了。
“牧洛林,只要妳消失,我的赌坊就永远不会关门歇业了。”
他的眼神张狂,一手扣住她的下巴,一手将瓷瓶里的东西蛮横地灌入她口中。
她第一次感觉到惊惶,恐惧在她的四肢百骸间蔓延开来,神智随着呛进喉中的东西而变得模糊,在她陷入黑暗之前,唯一的意识是,太子皇兄和姬羽风一语成谶,她阴沟里翻船了。
“一百两?”
摘星阁负责调教姑娘的徐娘,不以为然地瞅着“送货上门”的人牙赵四,冷笑道:“摘星阁要的是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你送来半死不活的药罐子,就狮子大开口要一百两,太不懂规矩了吧?”
赵四送上门想出手的姑娘,犹如一团烂泥,软绵绵地瘫在靠椅中,发丝凌乱下的面容,毫无血色,一看便知暗地里被灌了许多类似迷魂药的东西,才会精神萎靡昏睡不醒,再出色的容貌也大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