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会不会吃得太少了?要不要尝尝我们点的葱烧鱼和卤牛肉?”
“不用了,多谢。”司徒筠端起碗,低头吃了起来,浑身透着冷淡疏离。
严伸碰了个冷钉子,只好摸摸鼻子低头吃饭。他差点忘了这姑娘像是冰雕似的,一身冰冷气息。
“严伸,有时候热心也得看人家领不领受,你这个烂好人个性可得改一改才行。”向隆南吃了口卤牛肉,笑瞥了眼身旁的人,话里的嘲讽意味十足。
司徒筠举箸的动作一顿,抬眸,对上的仍是那一双含笑的黑眸,只不过那双笑眼底没有丝毫笑意。
这个男人太过深沉。她一眼即看出这个男人的本质,也无意招惹,但他身旁的护卫比起主子,倒是个真诚热心的人。
她一天来连受到这人两次关怀,若是依她一贯的淡漠回应,是否显得太过伤人?
不由得在心底叹了口气。还是住在山上好,向来冷情的她,不用担心要如何与人相处。
“我向来吃得简单,多谢好意。”司徒筠对着娃娃脸男人说,这已是她最大的善意了。
严伸讶异于她的解释,娃娃脸笑开了,心想这姑娘其实也不是个太冷情的人,便笑着回应:
“不用客气。”
向隆南冷哼,斜睨两人一眼。有个热心过度的护卫,还真是会替他找麻烦。
司徒筠吃了半碗饭,觉得身子似乎比方才更为不适,不禁秀眉紧拧。看来今晚她是不可能赶回去了,势必得在这间客栈住一宿了。
“小二哥,请问是否还有空房?”她叫住从她身旁走过的小二哥。
“有的,姑娘,剩下最后一间空房。巧的是刚好在你这两位朋友的隔壁。”小二哥笑着说。这三人还真是有缘啊。
司徒筠微愕地瞥了对座两人一眼。原来他们今晚也在这间客栈留宿。
“姑娘,是否现在就带你去客房休息?”
小二哥瞥了眼姑娘桌上还剩一半的饭菜,暗忖这姑娘吃得如此简单,怎么她那两位朋友却吃得这般丰盛,却不招呼她一块用膳?小二哥眼里有着不认同地扫过两人一眼。
“麻烦你了。”司徒筠起身,朝两人颔首,便和小二哥一同离开。
“这姑娘怎么吃得这么少?大少,你有没有发觉她的脸色不太对劲?是不是淋了雨,身子不适?”严伸一脸担忧地看着桌上剩下的饭菜。
向隆南的回答是直接在他头上赏了个爆栗,严伸一时不察,惨叫了声,一脸委屈地看着身旁的主子。
“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吧?否则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姑娘这么关心?她是死是活都与我们无关。”向隆南没好气地说。
他的确看出了那位冷若冰霜的姑娘脸色不佳,但这与他们何干?
“大少,你可别乱说。我只是看那位姑娘一个人孤伶伶的,身旁没有人陪伴,咱们一天遇到她两次,也算是有缘,才会想出门在外若是那位姑娘需要帮助的话,帮一下忙,这只要是人都会这么想的。”严伸怕主子误会,急忙解释。
“所以你现在的意思是我不是人,所以才会无动于衷是吗?”向隆南边吃着饭菜,似笑非笑的眼神斜睨着他。敢情这小子是活腻了?
“大少,我可没这么说。但如果你硬要承认的话,我也不敢反驳就是了。”
严伸娃娃脸上一本正经。
“臭小子,看来你今晚是很想跟我一起睡了是吗?想想我们两个也好久没睡在一起了。”向隆南俊美的脸上笑得一脸邪气,眼神勾人地打量着他。
闻言,严伸打了个冷颤,娃娃脸瞬间变成哭脸。
第1章(2)
“大少,我错了,你就别再玩我了。”这话要是让人听见,大少是无所谓,他可是会被夫人给剥下一层皮的。
“快吃吧,等会我们回房还有得忙呢。”
向隆南伸出大掌朝他那张娃娃脸上轻捏了下,笑得一脸暧昧。
“大少,不要啊!”严伸快哭了,娃娃脸上流露惊恐,惨叫连连。
向隆南无视他的惨叫,唇角扬起一抹恶意的笑,愉快地埋头用膳。
夜半三更,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声,接着突如其来的碎裂声在暗夜里响起,格外清晰。
向隆南倏地惊醒,掀开暖被,听闻那道碎裂声是隔壁客房传来,想到房里住的是何人,犹豫了下,仍是披上外袍迅速来到隔壁房门前。
“姑娘,你没事吧?”
他轻敲木门,里头一片静寂,犹豫了会,双掌一使劲推开木门。
一进入房内,藉着微弱月光,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纤细身形,和她身旁碎裂的陶杯,俊脸愀变,大步走上前将人扶抱起。
“姑娘?”向隆南轻拍她火红的双颊,感受到怀里异常的体温,俊脸一沉。
“大少,发生什么事了?”严伸手里拿着外袍冲了进来,在看到大少怀里昏迷的人后,呆愣了下。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大夫来!”
向隆南一向慵懒调笑的语气一变,朝着呆愣的人低吼。
“是!”严伸慌忙套上衣袍,施展轻功去请大夫。
向隆南皱眉望着怀中昏迷的人儿,将她横抱起,大步走到床畔,小心地将人放躺在床榻上,并替她盖上薄被。
“真是麻烦。”
向隆南双臂环胸,黑眸注视着床榻上秀眉紧蹙、小脸通红的人儿,叹了口气,走到一旁的木架上,拿起放在木盆里的布巾拧干后,走回床旁,将布巾置于她额头上。
“娘……不要丢下筠儿……娘……”
床榻上人儿潮红的小脸难受地在枕上摇晃,痛苦的呓语不停地从她唇瓣逸出。
向隆南黑眸复杂地盯着床榻上的人,那张清冷小脸在病中流露出的脆弱无助,令人看了实在不忍。一向只有别人服侍他的份,今晚倒换成他服侍一名尚不知来历的陌生姑娘。
这回他出手帮她,他倒要看看她是否还能对他摆出一张冷淡的脸。
“姑娘,你可要有心理准备,我这人可不随便出手帮人,一旦帮了,就得向对方索取代价。”
向隆南将她额上的布巾重新换水后,先是擦拭她潮红的小脸,这才将布巾置于她额上。
“娘……不要离开筠儿……娘……”
昏迷中的人儿似乎急着想捉住什么,胡乱地伸手,在握住一只手后,便安心地沉睡,不再呓语。
向隆南瞧着被握住的左掌,俊脸似笑非笑。这可有趣了,他何时变成她娘了?眼看着左掌被她柔嫩的小手握住,试着轻轻挣脱,却被她握得更紧,黑眸注视着昏睡中的小脸。
罢了!既然有人当他的手是块浮木,他这回就善心大发吧。
修长身躯在床畔落坐,望着握住他左掌的细白柔荑,决定任由她紧握住。
“大少,大夫来了!”
严伸施展轻功,一路拖着老大夫回来,在看到大少坐在床畔、还有两人紧握的手时,立即愣住。
“病人是这位姑娘是吗?”
老大夫一脸睡意地被拖来,背着药箱来到床畔,严伸连忙搬了张板凳让老大夫坐下。
向隆南将她的另一只手从暖被里拿出,让老大夫诊视。
老大夫瞥了眼两人紧握的手,垂眸把脉后,再探了探床上人儿额上的温度,这才起身从药箱里拿出药包来。
“这位姑娘风寒入体,加上本身身子骨较弱,喝几帖药,好好休养个几天,就没事了。”老大夫交代一些注意事项后,留下药包,便背着药箱离开了。
严伸送老大夫回去后,顺便去了灶房煎药。
半个时辰后,严伸端着一碗汤药进房,看到仍坐在床畔的大少的手依旧被那位姑娘握住,心底着实好奇得紧。到底他去请大夫时,这两人发生了什么事?
“大少,药来了。”
向隆南瞥了他一眼,移动身躯,单臂搂抱着床上人儿入怀,以眼神示意严伸端着汤药站在床畔,他则拿起调羹,舀了一匙汤药就要喂进她嘴里,但试了几次,仍是喂不进去,低沉嗓音在她耳畔轻语:
“筠儿,张开嘴。”
下一刻,在严伸瞠目结舌下,昏迷中的人儿竟乖乖地粉唇轻启,任由向隆南一匙一匙喂进汤药。喂完汤药后,向隆南重新扶她躺回床榻上,原本紧握他的手掌终于松开,他趁隙离开。
“大少,你怎么知道这姑娘的芳名?”
严伸凑到他身旁,一脸狐疑。方才大少哄姑娘开口喝药,那软言轻语,他可从未听过。
“是她呓语不断,说出自己的名字。还有,收起你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我只是一时善心大发,才会救人救到底;我倒要看看她清醒后知道是被我们所救,她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会有什么样的表情。”若她敢再用那张冷脸对他,就休怪他不客气了。
“大少,天都快亮了,你要不要回房去睡一会?这姑娘换我来照顾。”
严伸望着窗外,天边方露鱼肚白,他们主仆两人,可是为了这姑娘折腾了一个晚上没睡。
“罢了。既已天亮,也就不用睡了。”向隆南替自己倒了杯水喝,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