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用银针射昏了这一票人?所以她会武功?她到底是什么身分?又为什么要来帮他?而且最教他威到眉头纠结的是,实在不喜欢她一直出现在他的面前,更何况她每次出现都显现出全然不同的面貌与态度,教他诧异万分,措手不及,视线根本无法从她身上移开,对她也越来越感到好奇,想知道她的真实样貌到底是哪一种……不,这样不好,真的不好,非常不好。
发现他一双眼只是定定的看着自己,她立即撇开眼,转身走向桌子,拿起桌上的茶壶,凑近鼻子,仔细的嗅闻,然后眉头微蹙,“蒙汗药?”
只是蒙汗药而已,她何必这般大惊小怪?
她知道他的武功不弱,所以就算叶威恒有什么坏心眼,她也不担心,只是为了预防万一,她才会跟着叶威恒的脚步前来察看状况,原本就不该贸然现身的,但是一听见他被下了药,她竟立即失去冷静,想也不想的便冲进来救人……
“你……”
他又怔愕,在她撇开眼之前,他明确的捕捉到她黑瞳里的一抹……担心?
心头蓦地一震,始终萦绕梦中的那双眼眸迅雷闪电一般直直劈划入他的脑海,与她的眼眸恰恰合而为一,宛如梦境成真……可是,梦里的那双眼眸怎么可能是真实的?那为何他眼前的这双眼眸竟是如此似曾相识?他一直记得见到她的第一眼,就以为他的梦境戍了真实……
“少爷!”忽然,厢房外的走道传来俞总管焦急的脚步声与叫喊声,“少爷!少爷,你没事吧?少……”
他在踏进门之前便顿住了话语与脚步,吃惊的看见满地躺倒的蒙面人,以及更教他诧异的是,看见了站在桌边的夏语冰。
“咦?少夫人?”
刚才有僧人告诉他,少爷休息的厢房中传出不寻常的打斗声,他赶紧过来察看,没想到竟然会看到夏语冰。
“少夫人?”奉稹剑惊讶的重复这三个字。
俞总管没注意到少爷的惊讶,惊喜的嚷道:“少夫人,原来你在这里啊!是少爷找到了你吗?”
“你就是夏语冰?”奉稹剑又问了一次。
她放下茶壶,看也不看他一眼,迳自走向门口,只在经过俞总管时交代了声,“俞总管,我先回去了。”
“呃?啊!是。”俞总管愣愣的回应,来回看着两人。咦?这两个人怎么这么奇怪?不是少爷找到了少夫人吗?怎么少爷还一直问她是不是少夫人?而这些躺在地上昏过去的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就是夏语冰?”奉稹剑走到门边,怔然望着她远离的背影,还处于震惊当中。
“是啊!少爷,她就是少夫人。”俞总管点头,不禁疑惑的问:“少爷,你还不知道吗?”
“原来她就是我的妻子……”他彷佛在消化这个讯息,轻声低语,脸上缓缓的浮现不言而喻的惊喜。
“是呀!她千真万确就是少夫人。”俞总管再度肯定的点头,然后还是很疑惑的问道:“少爷,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人袭击我,你去报官,把这些人抓起来送办。”他简明扼要的说,一双眼还直直看着纤雅背影消失的方向。
“啊?是。”俞总管随即领命而去。
一直到俞总管也走远了,奉稹剑依旧望着已然空荡的走道,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然后因为这份释怀感,他笑了。
处理完那些蒙面人的事,回到奉府之后,奉稹剑依照俞叔的说明,来到夏语冰居住的院落,有些讶异竟然是位在府中相当偏僻的位置——可能是考虑到她的名声清白,又得隐藏她的身分,并没有安排她住在三年前所安排的新房,原本应是好意,但是现在看来,果真像是被打入冷宫的圮子。
拐过曲折小径,他立刻注意到角落的凉亭内有一抹身影,正半侧着身坐在石桌旁,一身飘逸的樱色衣裙,半侧的面容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他的脚步蓦地顿住。
她,是他的妻。
察觉他的来到,夏语冰悠悠站起身,转身面对他,却是矜持的微低着眼,全身散发出温婉端雅的气质,看起来就像一个柔顺的等着丈夫归来的女子。
他走向她,双眼直直的瞅着她的脸庞,像是再也毋需顾忌,可以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看着她。
她仍然微低着眼,避开他利箭一般灼热的视线,稍微福身,谦顺的开口,“语冰给夫君请安。”端雅得宜的言行举止简直就像是大户人家里头有教养的千金闺秀。
她已经将头上的缀饰都取下,整个人看起来素雅了许多,当然仍旧掩藏不住她的美貌,只是她姣美的面孔上是一派清冷淡然的表情,轻轻的,淡淡的,看似柔顺,却是客气而疏离,彷佛把他当成陌生人对待。
他饶有兴味的观察着她又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面貌,不是今早在寺里使媚傲娇的笑容,也不是后来凝肃担忧的神情,更不是第一次见面时嫣然绝美的神态,此刻在她脸上的是规矩又端雅的浅笑,完全符合俞叔对她的形容——沉静乖巧。
他伸出手,以手指勾起她的下巴,轻轻抬起她的脸,若有所思的说:“你真是多变,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
没意料到他的动作,她与他的眼眸对个正着,但是她的神态、表情、眉毛、眼眸、嘴唇和身体,全都一动也不动,只是静默以对,任凭他看个够。
而他在那深潭似的瞳眸里只看见一片无底的沉默,又想起梦里的那双黑润瞳眸,无涯海啊……
第3章(2)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是我的妻子?”
“夫君肩负朝廷重任,日理万机,语冰不该拿这些芝麻小事烦扰夫君。”她温顺的低语。
要不是之前已经见识、领教过她的各种样貌,要不是他敌肯定她绝对是在生他的气,如果这是他和她的第一次见面,他极有可能被她这般温婉柔和的语气与态度瞒骗过去,就这样傻愣愣的相信她所说的每一个字,但是他敢拿他的将军头衔打包票,她的那声“夫君”以及她说出口的每一个字,绝对都是在暗讽他这三年来的失责。
沉静乖巧?她分明是个难解的玄机谜团,像是无边无涯又深不见底的大海,海面上的波涛与海面下的暗涌完全是不同的两回事,到底哪一个面貌才是真实的她?
而这样多变又难解的她却只是让他感到更加兴味盎然,很想知道在她那双黑眸里究竟真的只是一片波澜不兴的平静水面,还是其实潜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潮涌动?
他清朗的眼眸梭巡着她的脸孔,仔细寻找着她可能的破绽,指尖不自觉的从她精巧的下巴滑上她的脸颊,讶异于指尖底下细致又润泽的触感,原来所谓凝脂般的肤触就是这样子的呀!
心中的赞叹毫不掩饰的表现在他的脸上,视线与手指更是顺着她的轮廓恣意抚触滑动,就像在巡察专属于他的领地般理所当然,留连忘返。
她静静的任由他“上下其手”,整个人仍旧文风不动,宛如一尊精制无瑕的瓷偶,即使心跳早已如蝶翼不住的颤动,也掩藏得教人难以察觉分毫。
他的视线终于回到她的眼眸,目光转柔,并且饱含坦然的诚恳与真切的歉意,低声的说:“这三年让你受委屈了。”
她的表情空白了下。
他温柔的浅笑,“你当然有足够的理由气我、怨我,而且我相信无论现在给你什么样的理由或解释,也无法将你这三年来的等待与所受到的冷淡对待就这样一笔勾消,但是请你相信我,我必定会尽我所能的弥补你。”
她维持着顺从温婉的神情,暗自顺了顺微微发干的喉咙,好确定开口时的声音不会带有半丝沙哑或者不流畅,“夫君在沙场奋战,护国护民,语冰能盼得夫君平安归来已是万分感恩,再无……”
“稹剑。”他忽然打断她的话。
她的眼瞳闪了下。
“叫我的名字。”他温和的低语,手指仍旧贪恋着她的肤触,笑容暖煦如朝阳。
“语冰怎么能直呼夫君的名讳?这样于礼不合。”
他微扬眉头。今旱才在他的面前大胆挑战礼教的女子,竟然开始跟他计较礼教这件事?
“没关系,我想听你叫我的名字。”
“语冰已经领受夫君的教诲,必须谨守礼教。”
他注视着她看似淡定的表情,忽然轻笑了起来,“你其实有副倔脾气哪!”把他搬给她的石头拿来砸他的脚,不只倔,还很刚烈。
她凝望他一眼,微微撇开脸,避开他的抚触,语气更加平板的说道:“夫君要是不满意语冰,随时可以再写一封休书给我,这次我不会再厚颜强留在奉府。”
啊!生气了?他伸手把她的脸蛋移正,看着她的眼睛,“你误会了,我并不是在说你这样不好,只是觉得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