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不是新郎倌,长发散在背后,耳鬓的发仅以堇色丝带轻绑脑后,映出剑眉下的双眸更是霸气,俊气的脸庞犹如刀刻,甚至连鼻梁都是完美的坚挺在薄唇上,微薄的唇瓣冷冷的噙着嘲讽的意味,甚是刺眼,身着一身白色锦袍,腰间青色玉带还悬挂着一串玛瑙珠串……
莫非这个就是她的有缘人吗?凌佩竹止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她光是被那人的视线盯住就浑身都不自在,直觉哪里出了差错。
「爹,到底是怎么回事?」凌傲雪上前一步,追问揉着额头的老父。
「一言难尽、难尽啊!」凌老爹拍着桌子大吼,为何他凌啸天的女儿,姻缘路竟是如此曲折。
「新郎倌呢?」凌妙盈下意识的加快嘴里酥点的咀嚼速度,看着木椅上的男人,她确定新郎倌不是这位看上去凶巴巴的家伙。
「岳父大人,我明日会来府上迎娶凌四小姐,现在晚辈先行告辞。」男人起身,右手轻摇纸扇,从容不迫的走向门外。
啥?一屋子的人都愣在那里,除了凌老爹依旧在吼着一言难尽。
「凌佩竹?」男人的步子停在素衣少女面前,左手轻抚了一下衣摆上的玛瑙珠串,声音低沉浓厚。
就像变得失语一般,凌佩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发出声音,这人明日要迎娶她过门?为何她的卦象上没有显示?
「闻人舜。」他俯身再她的耳边低语,然后继续离去的步伐,「你总该知道你夫君的名才是。」随 后风中飘来的话语让凌佩竹真正的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凌佩竹猛地回身,闻人舜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偌大的府邸内。
「小妹,这回算是真的要出嫁了吧?」凌沙盈僵硬的问出一句大家心里都在想的事情。
「到底是怎么回事?爹,你说清楚不许装糊涂,给我说清楚!」凌傲雪拉着老父的手臂猛烈摇晃着,试图从爹的口中问出些什么。
半晌都没有听到老父的回答,凌水漾翻个白眼,上前抓住大姐的手,因为爹是真的昏了,下人赶紧手忙脚乱的将老爷抬到卧房去了。
「就是他吗?」凌佩竹抚上手腕上的珠串,她低低的自言自语,微风掠过,还带着丝丝的寒意,夹杂着桃花的香气,吹过她的身前。
出现了总比让她真的孤老终身好一些,这样算幸还是不幸呢?凌佩竹不知道,包括凌家人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位即将成为四姑爷的闻人舜到底是何方高人?
暖雨晴风初破冻,柳眼眉腮,已觉春心动,酒意待情谁与共。
房外喜气洋洋,屋内柳眉笼翠雾,女子独自静坐铜镜前,檀口点丹砂,一双秋水眼波迷离,肌骨莹润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虽一身艳红的凤冠霞帔,新娘子却无喜气可言。
她真的要嫁人了吗?凌佩竹听着门外那震天响起的炮竹声,心里五味陈杂,是不想嫁出去还是因为要嫁给那个男人而忧心,这一点她自己都不清楚。
「小妹,这个你放在身上,如果有事,还可以让人来找我。」凌傲雪执起小妹的手,塞进一块上好的白玺玉。
「大姐,你是不是刚才见过二姐了。」凌佩竹没有接着凌傲雪的话继续说,反倒是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这你也知道?」
凌佩竹失笑,从大姐的玉钗上扯下一片青菜叶子,不由得想起昨日的那个荷包,凌傲雪不敢置信的抓过菜叶,美目圆睁,她居然带着这个走遍府邸的各个角落?
「凌妙盈,你这个月都不准再吃饭了!」气的娇吼一声,凌傲雪转身就冲出门去。
只是看着手里那块上好的白玉,凌佩竹突然笑了,头上的凤钗相碰叮叮的响起来,嫁谁对她来说都没有分别的不是吗?反正她也不曾期望未来的夫婿对自己多好。
那就这么嫁了吧,凌佩竹就在怀着这样的想法中,坐着八人大轿风风光光的出嫁了,临走时,二姐凌妙盈还趁机塞了一个纸包在她的怀里,叫她有危险的时候再打开来看。
第1章(2)
之后凌府的大宅在喜轿后慢慢的变成黑点,直至看不见,昏昏欲睡的她被身边的小丫头扶着,忍着一路的颠簸,直至太阳下山。
「小姐,我们的路为什么越走越偏呢?」贴身丫鬟灵儿毛骨悚然的放下花轿的帘子,她刚才似乎看到好多新坟,听着风声呼呼而过,连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凌佩竹根本没把灵儿的话听进去,只是觉得一直坐在轿子里快闷死了,腰酸腿疼。
灵儿见小姐心不在焉,便挺直了身子告诉自己不要怕,把手紧握在胸前默默的念叨,各路神佛请保佑她家小姐出嫁不要有波折,遇到什么妖魔鬼怪都好,可就是别遇上抢亲……
就在这时,轿子猛地落地,震得轿里的主仆两人头昏脑胀,凌佩竹奇怪的想,莫不是遇到什么强盗贼人?
「轿子留下,你们可以走了。」轿外有人放话,那声音真是犹如雷震,震得人两耳发麻。
「小姐……」灵儿一撇嘴,似乎有放声大哭的趋势,怎么越怕什么越来什么?神仙们是不是把她的话听错了?
危险来了,凌佩竹不慌不忙的拿出二姐临行时所赠的纸包,心想原来二姐何时也成了能掐会算之人了?
灵儿看着凌佩竹打开那个纸包,吞了吞口水,这种时候,小姐为什么还有心情准备大啖红烧猪手呢?真是让她佩服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看着手里的东西,凌佩竹嘴角有些抑或不住的抽搐!
「外面何人?为何劫我凌府的花轿?」凌佩竹倒是讶异外面没有什么动静,奇怪,她觉得这并不是什么灾祸临头。
一阵大笑声掠过树梢,响在半空,惹得惊鸟四散逃命。
「大嫂,大哥要我们先行来接你回去,不然送亲队伍怕是进不了咱们的锦王寨。」来人停了笑声,如是这般的说着。
大嫂一词听进耳,凌佩竹亦明白这人想必是那个闻人舜的手足,而先行来接的意思,也就是说不想让轿夫得知将去何处,至于那锦王寨嘛,凌佩竹轻掀轿帘向外一望,贼窝二字霎时浮于脑中。
「有劳了!」凌佩竹收回手,闷不作声,眼波流转间倒是嘴角扬起笑意。
灵儿以为小姐吓傻了,看到轿外那多的山贼,她的腿儿都软了,小姐为什么还笑得出来,双手赶紧摇捉着小姐,这下怎么办?
「我哪都去玩过,这山贼窝还真没去过。」凌佩竹讶异更多的是,为何她居然没算到闻人舜的身份,而且还是什么都算不到,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遭。
玩?到贼窝去玩?灵儿一翻白眼,晕了!
「我还想请你吃这红烧猪手呢。」凌佩竹看着晕倒的小丫鬟,可惜的看了看那纸包中的红猪手,看来要自己独享了。
轿子一颠,又被抬起继续前行,这次的轿夫果然不同,轿子都没有那么颠簸了,凌佩竹满意的点点头。
「小姐……」不久,灵儿慢慢苏醒过来,赶紧看小姐如何,却发现小姐正用那块红盖头在擦沾满油的纤纤玉指,嘴角还沾着斑驳的酱汁。
一翻白眼,又咚的一声昏过去了。
寨门大开,灯火通明,那两排火把被人举着列成长长的队伍,若不是山寨到处都结着大红彩布,鞭炮震耳欲聋,还以为是山贼要大举进城呢!
灵儿颤巍巍的扶着小姐的手臂,努力让自己别趴在地上,憋着眼泪的她真的想掉头就跑,可是她不可以丢下小姐。
「灵儿,你看那房子,都是竹子做的,我还没住过用竹子搭建而成的房子呢。」凌佩竹很喜欢竹子,不晓得是否因自己的名字有关,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成片的竹房,她自然欣喜的很。
「会漏雨……」灵儿努力不让那块沾着酱汁的盖头从小姐的头上掉下来,省的被人看去小姐的容貌,便宜了那些个粗人。
「灵儿,你看这些人的衣服,是不是都很奇特?」凌佩竹小声的问灵儿,总之这种气氛跟在家里的感觉完全不同。
庙会上的乞丐都穿……灵儿没敢回答,身边那一个个不善的眼光让她心惊,完了,她得赶紧通知老爷,小姐被嫁到一个荒蛮的山贼窝了,要早日来救。
「小姐,你真的要嫁?」灵儿从牙缝里迸出一句话,冷汗直流。这个可是一失足会成千古恨的事。
凌佩竹纤手一抬,掐住灵儿悲愤的面容,一字一句的说:「不、然、你、替、我、嫁?」
自那刻开始,灵儿把嘴巴闭得死紧,再没有发出声音来,直到迈过了火盆,她们进了一间满是喜气的竹屋中,这里应该就是新房了。
「这个毯子好好摸,灵儿,你说会不会是虎皮做的?」凌佩竹欢喜的抓着躺椅上的白色皮毛,惊奇的喊道。
灵儿在一旁收拾小姐的衣裳,小脸平静的出奇,因为她经过一连串的打击后,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是再值得担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