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深露重,姑娘不该在外头徘徊。”他板起俊容劝道。
她眨了眨眼,看着闇黑的大地,皎洁的月光投射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像是一条白色的丝带铺在上头,宛若置身于仙境之中。
时候的确是不早了,但是为了满足好奇心,她不惜冒着被爹娘知情,可能遭受的斥责,也要一窥吹笛人的真面目。既然已经偷溜出府,那就不能空手而回。
“你每晚都会在这儿吹笛吗?”她偏头转移话题。
“几乎。”
“你可以教我那首曲子吗?”她笑颜粲粲,对他吹的那首曲子极有兴趣。
不知为何,那首曲子彷佛沁入她的骨髓,勾起她内心最脆弱的一面,明明她还没尝过人世间的情爱,但她却能体会曲中所表达的意境,这点让她感到匪夷所思。
“妳也喜欢这首曲子?”他诧异。
“是呀!你不觉得它听起来很凄美动人吗?感觉就像是隐藏了什么动人的爱情故事似的。”
她灵动俏皮的表情,让他的心房为之震颤,从第一眼开始,他就觉得她带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熟悉感,不是没见过比她更美的女子,但她的身影却牢牢的嵌在他的心坎里,挥之不去。
“那么,妳会吹笛吗?”他敛住心神,问着最基本的问题。
她微愣,柳眉缓缓拢起,琴棋书画她是样样精通,但笛子她不在行呀!
看她一脸为难,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他将手中的玉笛放在她手中,沈甸甸的重量教她有些许不适应,但那通体翠绿的色纹,迅速攫住了她的目光。
“想学笛吗?”他笑问。
“想,我想学!”被他的玉笛给迷住了心神,她微瞇着眼,感受着手中的冰凉触感。
她过于激动的态度,让他忍俊不禁,低低笑了出声,低沉悦耳的笑声,从他唇间溢出。
“你笑什么?”似乎没料到自己的行为会遭到他的取笑,她挑眉觑着他,明显的表达出她的不满。
惊觉自己突如其来的笑意惹恼了她,封伏羲止住笑意,薄唇仍是扬起好看的弧度,看她嫣红的粉颊,在月色中更添绝美,脑中一闪而逝的画面,教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他会看到她穿着一袭嫩绿色衣裳,在茂盛的竹林中奔跑着?
“没什么,我很高兴妳这么好学,不过如果拜我为师就必须遵守我的规定,妳愿意吗?”挥去脑中怪异的画面,他笑意渐深,对她提出要求。
“什么规定?”该不会是想趁机揩油吧?
看他人模人样的,穿着打扮也不是太寒酸,至少可以看出家境不错,应该不是那种招摇撞骗的骗子吧?况且是她主动提出要他教她吹笛的,并非他毛遂自荐,她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让我知道妳的名字,还有,带我认识这座城镇。”他扬唇轻笑,向她提出先前的提议。
他知道她会应允,毕竟他可以从她紧紧握着玉笛的举动看出她有多渴望,而他就是明白这点,才会破例收她为徒,否则以他独善其身的行事作风,压根不可能和陌生人交心。
以为他会提出什么刁难的条件,没想到简单到让她有些错愕,他甚至不跟她收取分文,这么好康的师父上哪找呀?
“没问题,就交给我吧!”她爽快应允,生怕他反悔。
反正只是带他走走逛逛,这种小事难不倒她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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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2)
“这建筑十分奇特,是做什么用的?”看着眼前一幢精致华美的建筑,红砖琉璃瓦,就连梁柱都裹上一层金箔,看来金碧辉煌,让人别不开眼。
季巧离头一回有想把他掐死的欲望,她以为这男人只是单纯的想请她带他游历这鎏金城最著名的景点,或是品尝当地最著名的美食,天知道他就像个好奇心旺盛的孩子,走到哪儿就问到哪儿,甚至连这种用眼睛都看得出来的问题也要请教她。
“你看不出来?”她面有难色,不知该如何启齿。
“看来不像是一般人家,莫非是酒楼还是客栈?”他抚着下巴沉吟。
有哪间客栈会把店面妆点得如此奢华的?再说就算外表猜不出来,那些站在门口搔首弄姿的姑娘不就是活生生的招牌了吗?
“喏,有看见那快闪瞎人眼的金色匾额吗?”她指着大门上头的金色匾额,会用那么招摇的招牌,不难想象对方的财力背景有多雄厚。
封伏羲俊眉微挑,看着那金色牌匾上头写着“清香楼”三个大字,再加上站在门前,穿着打扮清凉又浓妆艳抹的女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些女人绝非良家妇女,偏偏他就想逗逗她,尤其看她生动的表情,比任何女子都来得娇俏可人。
“清香楼?嗯,原来是间茶馆啊!”他做出结论,差点让季巧离跌倒。
敢情他将“清香楼”解读成卖茶的?那外头那些搔首弄姿的女人不成了店小二吗?他到底有没有长脑袋呀?
“谁同你说那是茶馆的?”她美眸喷火,语气不禁上扬。
“茶,清香淡然,性回甘,既然这里是清香楼,不就是在卖茶的吗?”他语气淡然,有条不紊的说道。
谁说“清香”二字就非得和茶扯上关系?女人也是清香的一种啊!她严重怀疑她有没有拜错师父。
“你看过哪间茶馆会有女人站在门前搔首弄姿,招揽生意的?一看就知道这是间花楼呀!你懂不懂啊?”她索性替他指点迷津。
好歹她是堂堂的季家千金,丢下自家银楼不顾,和他在外头四处闲晃,现在还逛到花楼来了,若被好事者拿去嚼舌根,届时肯定会被爹娘剥层皮,从此禁足的。
“花楼?卖花的?”他瞠大眼,一脸意外。
卖……卖花的?!
季巧离突然觉得有种无语问苍天的无奈感,是她的表达能力有问题,还是他真的不懂?严格说来,他应该要比她还清楚这种地方呀!
“封伏羲,你是故意耍我的吧?”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妳应该要叫我师父。”他笑着指正她的用词。
“你别想用师父的身分来压我,这里是花楼,也就是俗称的窑子,男人们最爱的温柔乡,别告诉我你没来过!”她才不信呢!
她义愤填膺的指控,让他啼笑皆非,他当然知道这里是青楼,不过他还真的从未到过这种地方,对他来说,卖身青楼已经够可怜了,不需要再花钱去践踏别人的尊严。
“我还真的没来过,看起来妳倒是比我还熟悉。”他笑意渐深,用着温柔的眼神望着她。
就算她再气恼,面对他的好脾性,她什么气也都消了,这男人像是没脾气似的,总是维持着浅浅笑意,彷佛天塌下来也不以为惧,只是和他相处的这些日子以来,她除了知道他吹得一手好笛外,对他的身分还是一无所知。
他总是一身的白,就像个超然的仙人般,独来独往,他从不主动提及他的背景,也从不主动询问她的来历,他们两人只不过是各取所需,彷佛只要教会了她吹奏那首曲子,两人就再也毫无瓜葛。
一抹莫名的伤感让她心口微微泛疼,她柳眉轻攒,最近胸口揪疼的次数似乎多了点,让她不禁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
“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这里是青楼,除非你住在深山野岭,不食人间烟火,否则怎会不知情呢?”待胸口的窒闷感稍稍好转,她随即恢复往常的神情,开始和他抬杠。
“我知道这里是青楼,刚才只是逗妳玩的,别当真。”他莞尔,眸里闪过一抹戏谑。
她发觉自己心里那条名为理智的线瞬间绷裂,平时的她虽然活泼好动了些,但基本的道德伦理还是有的,也知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道理,但她现在居然想亲手掐死他!
这男人外表看似温文儒雅,整人的手段还挺高明的嘛!她还真是小觑了他,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封伏羲,这一点都不好笑。”她沉下脸,对于两人像白痴一样的行为感到丢脸。
那些清香楼的姑娘,全用狐疑的眼神打量他们,毕竟他们两人的高谈阔论实在是太大声了,再加上又站在人家店门口挡路,让人不想注意都难。
“要叫师父。”看她气呼呼的模样,他竟觉得赏心悦目。
“我管你是师父还是皇帝,如果你是存心耍着我玩的,我可没时间奉陪。”她恼火的怒视着他,要知道她可是找了一堆理由和借口才能溜出来陪他逛大街的,若被她家人逮到,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
“我只是想听听妳会如何介绍,并非有意冒犯,倘若妳觉得不舒坦,那么师父在此向妳道歉。”他拱手作揖,很上道的先低头。
就连道歉也没忘了提醒她他是师父的事实,她轻哼了声,也懒得和他计较,毕竟是她有求于他,若是先和他撕破脸,可就得不偿失了,她连笛子的指法都还没学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