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家丁一下子就变了脸色,怒斥:“大胆,你做什么!”
“福全,退下。这儿没你的事。”男子放声大笑地说:“抱歉、抱歉,我的家仆们保护我习惯了,请勿见怪。”
看样子这人并非有意唐突,只是惯于我行我素而已。
恐怕也是那些下仆。家人们宠坏的性子。明明无礼的是那厢,却好像是她先做了什么不对的事。谦谦微叹口气,毕竟人家有恩于她,她也不好意思计较。
“那,我们这就走吧。”
“请”
谦谦急急地往前走去,心想回家后不知该怎么向妹妹报告今日发生的事。弄得这么晚回家,她一定急坏了,怕是回家就得挨骂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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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临安老街同安坊内,有着别于以往的热闹非常。
鞭炮声锣鼓喧天,整条街坊陷入一片欢乐景象,少数搞不清楚的居民,纷纷探头出来查看倒底发生了什么事。
“哎呀,王嬤嬤,怎么搞得一大早就吵吵吵,今儿个是有人结婚不成?”
“我说你也太孤陋寡闻了点,老五。”被叫唤的王嬤嬤是这一带最有名的八卦网,凡是想知道这一带的人事物,问她准没错。
“这已经成了天大的消息,咱们同安坊出状元郎啦!还不止一个,而是两个呢!”
“哎哟哟,您少唬我了,王嬤嬤。状元只有一个,哪可能会连生两个。”
“唬你有啥好处?”王嬤嬤鼓起双颊说;“冷家两位少爷,一个高中金榜,另一个则是打败天下敌手抢得了个武状元。咱们这儿可是大大地出头天了,一下子出了一文一武状元郎,不得了呀!街头巷尾的商号,无不打出一天免钱招待,共襄盛举以示庆祝!”
“有这等好事?”
“那可不,这种天大的荣宠,咱们这儿也是百年难得一见呀!现在大家都挤着上门去向冷家两兄弟道贺,还不就图个脸面,以后巴着他们能荣耀故里。”
王五摇摇头,“嘿,我说王嬤嬤你们也太现实了。平时大家都嫌冷家出身不光荣,每个人都躲得远远的。怎地现下大伙都忘了前嫌旧故,忙攀起交情来了。”
“这……”王嬤嬤哑口无言,王五说的也是实话。
想当初冷家那三姊弟在此落脚时大家还嫌麻烦,怕沾上罪人的腥味。可是十年风水轮流转,谁又能料到冷家那两兄弟竟会鲤跃龙门,一下子脱胎换骨成了人中龙凤呢?
“我不早就说过了,不要对人家太过分。我看那两兄弟,绝对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瞧,被我说中了吧!”
“好好好,你厉害。找没空跟你瞎扯,我呀,要赶紧去摸摸状元郎的衣袖,沾点喜气,说不定将来我家那小子也能考上状元。”
看着往人前挤去的王嬤嬤,王五只是摇头叹道:“凭你家儿子的相貌,我看你还有得摸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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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恭贺新科状元冷谦谦,鸿图大展,步步高升。”
“别闹了,堇堇。”笑着拉下妹妹的衣袖,“我现在可是双手发抖、四肢无力呢!我呀,真怕这一切是场梦,转眼成空。”
好不容易送走了前来贺喜的左右邻居,现在他们姊妹俩总算能清静地独处。
“别怕、别怕,这事再真实不过了。要不我给你香个吻,你就会相信这是真不是假。”堇堇嬉皮笑脸地凑上前去。
谦谦一把推开她的脸,“你呀,又从军中学了些油腔滑调的馋嘴甜言,越来越不像样了。搞清楚,我可不是花街柳巷让你哄着玩的红粉姊妹们,别把这套带进家里!”
“嘿嘿,近朱者赤,我是人在江湖县不由巴。不学着那些弟兄们插科打诨,怎么能混入那些粗鲁武夫们的圈子呢?加上我这等长相,想要让人家认定我是男儿身,少不得行径上要更加特异突出罗!别看我这样,这法子比你所想的还管用多了。起码,我进军中至今,还没被人当成娘娘腔的小鬼头来对待。”
堇堇笑开了脸,让原本讨喜的脸,更添几分娇媚。
讲到这个话题,谦谦不禁沉下脸,原本喜悦的心也蒙上一片乌云。
“谦谦姊……我说错了什么吗?”
谦谦摇摇头,无力地一笑,“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九泉下的爹、娘一定想不到他们生的‘女儿’竟会成了新科状元吧?不晓得爹爹会为我们高兴,或是斥责我们做出这种欺君妄上的滔天大罪。”
“你想太多了,谦谦姊。爹娘怎会斥责我们呢?我们这一切都是为了洗刷冷家的冤名……爹爹他们一定会了解的。”堇堇乐观地说。
“也许吧。”但谦谦总是抹不去心头的阴影。
不过,假使有机会再重新选择一遍,她还是会毫不考虑地抛弃“女儿身”,以一介书生“冷谦谦”身分,生活下来。这一切所作所为,皆是为了一雪亲仇大恨。
堇堇大力地点点头,“希望这次谦谦姊以状元的身分进宫,能获得圣上的青睐,抢个好差事。对了,大日子应该就在后天吧?回来可得告诉我,皇帝生得什么样子?”
“再怎么样的‘大人物’,不也就是两只眼、一鼻、一嘴巴,总不会真生出三头六臂吧?”
“听说他还满年轻的不是吗?先皇退位不过三年,他就大举改朝换代,把一些旧臣恶习都改了。老实说,我还颇欣赏他的作风,就不晓得他是个怎样的人?希望他能慧眼识英雄,好好重用你。”
微微一笑,谦谦举起茶杯轻啜一口说:“这个,还是别抱太大希望。毕竟我只是个新科状元,又没有什么背景,不可能抢得什么好职位的。而且我也不打算一进宫就卷入目前的左、右宰相的派系之争,我打算先观察观察一阵子再说。”
“哇,真不愧是状元脑袋,跟我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脑袋比起来,完全不一样哩。”
“好了,该回房休息了。明儿一早尚志不是会来接你一块上军营吗?”
讲起辅尚志,冷堇堇就噘起唇,“谁希罕他来接呀!我明儿个自己会上军营去。”
“怎么了?该不会吵架了吧?”
堇堇撇过头说:“那种木头人怎么可能吵得起来。”
“他就是嘴巴笨拙了些,哪里挡得了你的伶牙俐齿。
你就让让步,别再欺负他了。知道吗?”
堇堇没有回嘴,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没有那么僵硬了。“别提那呆头鹅了。谦谦,我的休假就到今天结束,明儿个以后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你,咱们姊妹就趁今夜来个彻夜闲聊,唉!要是薰子姊也在就好了。”
“光会耍这些鬼灵精。”
堇堇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好不好嘛?”
“你说呢?这世上可有人禁得住你的撒娇法?”
“万岁!你答应啦!那我们就聊他个天昏地暗,不‘睡’不归!”
“你又乱用成语了。”
无奈地笑看妹妹的欢颜,有这样的妹妹情深为助力,谦谦心想:自己也是非得闯出一番功业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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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现今南宋王朝之都。
自从与金交战定都于此后,便开始对这个江边大城进行建设,如今已成为南跨武山,北抵武林门,左接钱塘。右临西子湖的宏伟大城。
大宋皇朝的政治中心就是位于东麓的皇宫禁苑。北边则依次为三部六省、枢密院等官府,绕行望千桥至万松岭一带,皆为王公贵族达官显宦的住所。
平民出生的谦谦,平日甚少涉足这一带,今天她以榜首之姿,在皇家侍卫们的保护下,驾车领头,赴朝接受皇上点召。
在两旁争相目睹新科状元的人们,不禁对这位新科状元的“才貌双全”发出赞叹。
排在她身后的举人——孙十忍不住埋怨道:“什么嘛!不过生得一张小白脸,也值得这样大惊小怪。男子重德,貌美才显易招惹祸端,连这都不懂。哼,尽是些愚民。”
“咯咯,孙兄要是不满自己貌不如人,就去向你爹娘抱怨去。冷兄也是无辜生了这张花容月貌的脸,与他自身的才识是毫无关系,怎能迁强的说他带有不祥之兆呢?”
“你!”孙十顿时气得面红耳赤。
谦谦虽不想介入这场争端,不过她还是稍稍转过头,看了一眼为她说话的人,原来是此次负责陪新科举人们上朝的审官院副使——张裘。
“有些人就是不懂得何时该闭上大嘴。”张裘不知何时悄悄地骑到谦谦身边,细声地说道。
“谢谢张副使为我说话。不过,我是不会把那种话放在心上的。”
“我只是说了两句话而已,没什么。”笑着挥挥手,外表温柔、笑容亲切的张裘大方地说:“不过关于你的传闻我倒是听了不少。今日一见,的确是值得被传闲话的对象呢!年轻有才气,又尚未婚嫁,加上这么稳重自持的表现……依我看,那些王公大臣八成都在摩拳擦掌,等着抢你回去做乘龙快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