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为了今晚,做足了准备,就是为了给对方一个永生难忘的回忆。
她相信今晚将会令他难忘……不,或许应该说至死都无法忘记。
爱情啊……真是天底下最磨人心智的鬼东西了,怎知自己竟也深受其害,身陷泥沼不知回头。明明好友一再告诫她,丈夫的花心是她无法掌握的最大变量,明明其它朋友也都摇头劝她要好好想清楚,偏偏她被爱冲昏了头,单纯认定自己做的决定不可能有错,她终将会成为这男人最后的女人。
结果……错了,大错特错,她永远都无法成为他唯一且最后的女人。
真是傻了才会异想天开。
真是蠢了才妄想改变他的劣根性。
真是无可救药的死心眼,所以悲惨到底。
深深吸了口气,她闭上眼睛,努力将心底的无奈全部推挤出胸口,当初听不进的建议,如今终于在她脑海里逐渐发酵,好友劝她要放下不可执着,要不然也会连累了自己。
既然她不是丈夫生命中的唯一,那么,不如给彼此一个解脱──
痛痛快快。
“抱歉,我刚刚接了通电话,没等很久吧?”男子带着微笑坐上驾驶座。
她睁开眸子,转过头,一如往常笑脸迎人回应丈夫。“刚好在热车子,是谁打来的?”
“客户。好了,我们走吧!”
“好。”她说完话,目视前方。
他们住在偏远的山区,说好听是别墅型的房子,其实也算是另一种的监狱,与山比邻少了人味,在这种荒郊野岭住久了,人心似乎也隐约有着微妙的变化。
瞧,左边是悬崖,要是她的方向盘一个不稳,那么……
第1章(1)
麻痹。
这是她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觉。
她感觉到全身上下的骨头似乎都不属于自己,犹如是撞得粉身碎骨之后又一小片一小片地重新组合起来,意识逐渐清楚,身体却不听使唤,这种无法动弹的痛苦令她皱起眉头,想透过出声来证明自己仍然活着,结果喉咙宛若置身沙漠那样干渴,连一个单音也发不出来。
怎么会这么痛?
究竟出了什么事?
她试图睁开眼睛,想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瞬间,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张头望了望,发现自己身在医院中,旁边还有一名护士小姐背对自己,清楚自己喊不了她,于是试着颤抖地伸出手指碰触护士的裙摆。
终于,费了一番工夫后,护士小姐知道她清醒了,立刻找来医生再帮她做精密的检查,确定她完全清醒后直呼是个奇迹,因为她被医生诊断是重度昏迷,几乎是半个植物人,没想到三个月后居然清醒了。
不是奇迹是什么?
一阵混乱之中,她看见好多医生护士在眼前走动,独独少了一个她最想见的人……那个人是谁呢?怎么突然想不起来。
“医生,请问我的家人在哪里?”她确信自己应该有所谓的家人,为何医生护士来来去去,就是不见她的家人。
这位小姐被送来医院的时候,确实没有家人陪同,后来也仅是她的好友经常出入并且支付庞大的医疗费用而已,因此面对病人的追问,年轻医生并不晓得该怎么回答才好,尤其这位小姐又刚刚清醒,刺激不得,他并非专业的心理医生,有些问题还是要留给病人与其家属才能解决。
“有一位小姐每天晚上都会过来看你,她应该就是你的家人了,等等她过来,你们可以好好聊聊。”他负责医治病人的身体,至于她的私事,他清楚不该介入太多。“梁小姐,还有没有觉得身 体哪里不太舒服?”
“除了麻痹以外没别的感觉了。”她连想喝水都得大费周章。
“这很正常,因为你的身体久而未动便会有这种麻痹,过几天等你可以下床以后就要定期做复健,我保守估计四个月后你就能跟正常人一样走路了。”
“医生,我还有两个问题。”甫一清醒面对的就是一连串的检查,这会儿她终于有时间去想一些细节。
“有什么问题请说。”这位梁小姐长得清秀,即使身 体因为这三个月的折磨显得有些消瘦也难掩她散发出来的那股清灵气息,不过奇特的是她清醒之后相当安静,有点不太像是病人,倒像是刚做了一场梦那样迷惘。
“我怎么会在医院?”
“你出了车祸,详细情形我不太清楚,可能要问你的家人,对了,我们也会通知警方,等你好一点,警察会来做笔录。”他看了一下表,快要开会了,不能再耽误时间。“请问另一个问题是什么?”
原来她是出了车祸,难怪会在医院醒来。
“第二个问题是,除了我的名字以外,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这种情况对吗?”
似乎不太对,但她却没有一丝的排斥。
这样才奇怪吧?
*****************
梁少青除了自己的名字以外,脑中一片空白。
她想不起来车祸发生的原因,想不起来自己有什么家人,更想不起来其它一切,脑子里确实是空荡荡,只除了梁少青这三个字之外。
其实会记得也是医生、护士不停梁小姐、梁小姐地喊,然后又瞄到病历上的名字才确认自己的名字,算起来是作弊。
她对自己全然不了解,但或许是个性使然,竟然没有如同昨晚看到电视上那个失忆的女主角露出天崩地裂的表情,女主角在知道自己失去记忆又断了腿后,顿时惊声尖叫又哭天抢地,坏了那张美丽的脸庞。
难道失忆就非得那样不可?平静接受不好吗?毕竟是不可抗拒的因素。
她想她之所以能平静接受这个事实,一方面是因为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么就只好顺其自然了,其次是她幸运的没有和女主角一样跌断了腿,从此不良于行,医生说她只要勤劳复健就可以再度像正常人那样走路,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而且失忆未尝不好,至少能忘记过去不好的事情,这是她鸵鸟式的自我安慰。
不过,唯一糟糕的是──她不知该怎么面对未来。
不清楚过去,不晓得有关自己所有的事情,未来对她而言彷佛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她有着莫名的恐惧,完全不清楚怎么走下一步。
如此空虚地过了几天,当好友出现在面前时,她仍然一脸茫然。
眼前的女子十分艳丽迷人,身上散发的淡雅香味令她有股熟悉感,好像以前也曾闻过,无奈就是不能找到一个适合的名字贴在她身上,她对她,依旧是一片白。
“少青,你真的忘了我?”尤芝欣听完医生的说明,压根不敢相信小说或是电视中才有的桥段竟然也会发生在周遭。
梁少青点点头,努力喝着好不容易能捧在手上纸杯装的开水,医生交代她最近饮食必须清淡让身 体慢慢恢复机能,为了早日恢复健康出院,她乖乖照办。
“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尤芝欣,我们从大学认识到现在,我还是你婚礼上的伴娘,这些你完全都忘记了?”尤芝欣的脸上堆着等待她能想起片段记忆也好的期盼。
梁少青深深看着她,仍一径摇头,想不起来就是想不起来,再逼她也不可能有答案。
“唉,你变成这样,我好为难喔,有件事情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了……”尤芝欣说到最后不只摇头甚至还面有难色,彷佛正承受莫大压力。
“有话你就直说,没关系,反正都到这地步,我也没有什么事情不能知道的。”她认为最糟的事情不就是如此,再怎么糟糕,大概也不会有什么特别感觉,毕竟全部遗忘了,会有种事不关己的疏离感。
“这……”尤芝欣顿时犹豫起来。
“我欠了你很多钱?”希望她还有存款可以还钱。
“如果是欠钱就好办了,我们之间根本用不着算这么清楚。”尤芝欣挥挥手,俨然一副对钱不甚在意的样子。
“那是你抢了我的男朋友?”如果是自己抢,相信再好的朋友应该也不会如此和颜悦色了。
尤芝欣闻言,刹时脸色一僵,遂而低头,不敢正视梁少青,心虚似的表情也令梁少青起疑,不过正如她所言,最坏的情况已经在眼前了,即使男朋友被抢也没什么关系,至少她有保住一命。
她淡淡一笑,说:“没关系,如果你真喜欢他就拿去吧,反正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照顾她的护士有说,每天晚上都会有一名女性来看他,有时待一个小时,有时两个小时,总之每天都会过来,除此之外还请了一名看护照顾并且替她支付庞大的医疗费用,如此大方的付出,纵使对方是内心有愧,她觉得拿男朋友去换也挺值得。
尤芝欣再次叹气,有些诧异好友即便失去记忆,性格也没有相去太远。“如果你有男朋友让我抢就好了,事实上,你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