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杜信安怔住,不懂儿子这话的用意。“我干么要气你?”
因为如果不是他,爸爸跟妈咪就不用勉强在一起。
这话,杜诗凯只敢藏在心里,他很想如此埋怨,但说不出口,不想听见爸爸的答案,如果爸爸真的这么想呢?那他该怎么办才好?
他吐口气,忽然觉得没胃口了,放下汤匙。“爸爸,雪雁姊姊是个很棒的人,你真的不喜欢她吗?”
这问题,问得直率干脆,杜信安听了,却不晓得该给儿子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明明是很单纯的问题,但……
“就像你妈咪说的,她是我的艺人,不是我的女人。”他试着对儿子解释,也顺便解开心中s成一团的毛线。“我会尽力照顾她,但不会喜欢她。”
“为什么?”
“因为这两个是不一样的,也不可以一样。”
“为什么不可以?”杜诗凯执拗地追问。
杜信安用手指搔搔耳鬓,不自觉地叹气,正当他不知所措时,方雪雁轻盈地走进餐厅。
父子俩见到她,同时一震,都担心她听见两人方才的对话。
她笑笑,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清。“有咖啡吗?我觉得头有点重,好像还没完全睡醒。”
“有啊。”杜信安连忙起身,倒了一杯咖啡给她。
她接过咖啡,安静地夔饮,从她活淡的笑颜,杜信安看不出她对昨夜两人那场争吵与之后激情的亲吻作何感想。
她只是喝看咖啡,眸光慵懒地巡视周遭,跟看落定于餐桌上的便当盒,秀眉讶异一扬。
凯凯察觉到她的视线,主动报告。“这个便当是爸爸做的,今天是礼拜五便当日。”
“是他做的,真的假的?”方雪雁表示不相信,凑过去瞥了眼便当内容。“一定又是拿冷冻食品进微波炉解冻充数吧?”
“才不是呢!这青菜还有小热狗,都是爸爸亲手做的。”
“呵呵,你不用帮你老爸掩饰了,他连泡个面都懒,怎么可能帮你做便当?”
“是真的!我没说谎,真的是他亲手做的,这些早餐也是他弄给我吃的,他很努力!”杜诗凯激动她为父辩解,小脸微微涨红,像是要哭了。
两个大人都震惊了,呆了几秒,方雪雁放下咖啡杯,温柔地摸摸凯凯的头。“我知道了,你爸爸很努力做这个便当,我不应该笑他的。”
凯凯没说话,蓦地起身,像是对自己方才的反应感到很羞愧,迈开两条小短腿,飞也似地逃离。
方雪雁目送他背影,跟着,转向与她同样怅惘的杜信安。“你儿子很爱你,你知道吗?”她顿了顿,在他还来不及回话前,端着咖啡起身。“对他好一点吧!爱他多一点——这是你欠他的。”
她悠然感叹,语落,盈盈离去,留下他独自沉思。
吃过早餐后,方雪雁要求杜信安开车送她去电视台开会,两人先把凯凯送进幼稚园,途中经过一家美容院,她要求下车,命他在附近等待。
他以为她大概是去洗个头、吹整发型,没想到一小时后,坐回车里的却是一个换然一新的女人。
她将头发剪短了!
那一头美丽飘逸的长发,多少男人神魂颠倒、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乌丝,她竟能狠心剪断。
“好看吗?”她转向他,嫣然一笑。
他愣了好片刻,终于扬起嘴角,似笑非笑。“你知道,你不管剪成什么样的发型,都好看的。”
这似乎并不是她想听的答案,容光一黯,笑意敛逸。
“开车吧!”她别过脸,望向窗外。
他偷觑她的侧颜,剪了头发,她的轮廓显得更立体了,贝亮状的耳朵露出来,增添某种不可思议的灵气。
她似乎更美了。
老实说他很意外,他一向喜欢女人留长头发,也一直认为她丰盈软绵的乌丝很迷人,但剪短头发的她一样很有魅力,其至更有魅力。
可为什么她会忽然想剪头发呢?为何断去长发后,脸上会是这种近乎惆怅寂寥的神情呢?
杜信安蔡眉,心弦不由自主地揪紧,他命令自己专心开车,但胸臆依然横梗一股复杂的情感。
第7章(2)
到了电视台,导演看见方雪雁的新发型,整个人骇然呆住。
“你怎么了?雪雁!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了?你的招牌长发呢?那头漂亮柔顺得可以去拍洗发精广告的长发呢?”
“我剪掉了啊!”她耸耸肩,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剪掉?你把它剪掉?怎么能剪掉?怎么舍得啊!”导演崩溃似地抱头嘶喊。“你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最迷恋的就是你的长头发吗?”
“我知道啊,但那发型不适合这个角色。”相对导演戏剧化的反应,方雪雁显得很冷静,几近淡漠。
“什么意思?”导演收拾激动的情绪,不解地问。
她不解释,比了个手势,直接试演一段给大家看。
她表演的情节是一段保母的独脚戏,在庭院里一面剪花、一面哼歌,然后,在剪下一朵花时,她蓦地想起什么,止住歌声,容颜浮上淡淡的哀愁。
她摇晃着俏丽的短发,全身洋溢着活泼灵动的韵律感,看来很年轻、可爱,对生命充满热情,表情变化多端,让人不自觉地跟着心情起伏。
就这样,她只用一个崭新的发型、一双灵妙的眼眸,就诠释出一个讨人喜爱的形象。
导演看过这段独脚戏,发呆片刻,才呐呐地下结论。“这样不像坏女人啊!”
方雪雁噗嗤一笑,淘气地眨眨眼。“导演以为一定要阴沉忧郁才能使坏吗?一个外表显得光明灿烂,转过头去眼神里却浮现阴影,这样的女人使起坏来,不是更令观众看迷吗?我要在笑的时候使坏,笑得愈甜,肚子里坏水愈多,就是这样一个角色。”
语落,她回复到之前忧郁的表清,垂敛眸,盯看花朵,她拿一支原子笔代替花茎,表演手指因过度握紧而被刺伤,流出几滴鲜血。
她将受伤的手指送进唇畔,轻轻地吮看,然后,唇角忽地漾开笑意,一抹青春甜美,又带看几分邪气的笑,很奇异却也很妩媚的笑。
那样的笑,足以魅惑任何男人。
她探出粉红色的舌尖,舔着血……
导演倒抽口气,忽地用力拍手。“对,就是这样!告诉编剧修改角色、调整剧本,我们就用这种感觉来拍,一定能成的,我有预感,这角色会中!”
他急促地对助理下指示,又转过头来,对方雪雁讨好地笑。“你真是太厉害了,雪雁,我们找你来拍这部戏真是找对了!除了你,大概没人能演得来这个又甜又坏的角色。”他不绝口地称赞。“喔,对了,有件事还没跟你说,演大老婆的演员换人了。”
“换人了?”听闻这件事,杜信安比方雪雁还敏感,饰演大老婆将会是在戏里和雪雁互飙演技的竟争对手,是谁来演很重要。“怎么会忽然换人?那谁要接?”
“说是档期轧不来,我看是没信心跟雪雁比演技吧!”导演呵呵笑。“不过你们放心,我们换的这个演员也是上得了合面的,最近刚演过一部电影,评价还不错。”
“到底是谁?”
“说来你应该也跟她很熟,以前她被你带过。”
“被我带过?”杜信安有不祥预感。
“就是温晓雾啊!”
待大伙儿差不多开完会时,温晓雾才姗姗来迟,她藉口说路上塞车,但杜信安很明白,这是她的老把戏,她喜欢营造第一次出场的戏剧感,
认为唯有适时地表现出自已的大牌才能得到他人的尊重。
尤其是在竟争对手面前,她更会无所不用其极地暗示自已的优越。
从前,他曾劝她好几次改掉这老毛病,但她就是改不了,其实这也是她建立自信心的一种方式,她担心自己气势压不过人,所以才耍任性。
没有人责怪她,因为她笑得太美、太娇媚,导演跟制作人这些大男人都吃她那套,方雪雁也不吭声,默默看她有意无意地施展魅力。
开完会,方雪雁比个手势,要温晓雾私下跟她谈,两人来到电视台二楼的餐厅,坐上角落的沙发,杜信安自然也跟过来,
“我要喝咖啡,你去帮我买。”方雪雁想支开他。
他点点头,正要去餐厅拒台点咖啡时,她摇摇手指。“不是这边的咖啡,我要Starbucks的热Latte。”
“Starbucks?”杜信安庵眉。“明明这边就有卖咖啡。”
“可我只想喝Starbucks!”方雪雁似笑非笑。“我只想喝他们的Latte。”
又一个耍任性的女人。
杜信安冷嗤,半无奈半嘲讽地扫她一眼。“知道了,我这就去买。”语落,他转身就走。
温晓雾瞪视他背影,他居然问都不问她想喝什么,就这么闪人?
她暗暗恼怒,深深呼吸,转向方雪雁。“他连咖啡都帮你买?”
“很奇怪吗?”方雪雁淡淡地反问。“学姊以前就跟过他,应该知道他对自已的艺人一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