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衣红亦听见银荷的痛呼声,本能就想回身救她,一转首却看见相公施展一式极其玄奇的剑法援救银荷。相公会武功已教她意外得不得了了,然而更教她惊骇莫名的是那剑招,那是武林中人人皆知的不传之学,忍不住惊呼出声。\"辟邪剑法!\"
祁琳却比她更感惊讶,为何娘子会识得这剑法呢?
站在廊上的池昆田,听见练衣红一声\"辟邪剑法\",心头猛地一震,高声喝喊。\"统统住手!\"
士兵们虽不晓得副将军为何叫停,但命令如此,大家也只好纷纷收手退开。
黑风寨的众人已是左支右绌了,这声适时的\"住手\",正好让
他们喘口气。
练衣红却是一个转身,柳眉倒竖,怒气冲冲地朝祁琳走来,娇声喝问:\"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冒充我相公?\"
不只是祁琳,就连吴宗叡他们也都吓了一跳,寨主突然得了失心疯吗?
\"我……我……\"祁琳作梦也没想到妻子竟怀疑起他来了。
练衣红见他吞吞吐吐的,更觉可疑,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扯下他的蒙面巾,伸手摸向他的耳后,想扯下他的人皮面具,结果却是判断错误,不由愕愣地看着他,似自语般说:\"是真的相公呀,原来你真的会武功啊。\"
这下惨了!祁琳没想到练衣红会突然扯下他的蒙面巾,待看见池昆田那震惊的表情,心里暗叫不好。
这时,由禁卫军统领擢升为将军的夏靖,因属下人内急报江洋大盗的同伙来劫牢救人,便匆匆出来察看,却正好与那俊美无俦的男子对面而看,那是他连作梦都想找到的那个人,不禁惊唤道:\"殿下!\"
这下完蛋了!没想到连夏靖都跑出来了。祁琳本能地就想否认。\"不……我……\"
练衣红是何许人也,她一看三人神情就知相公与他们是认识的,从相公会武功的事到刚才那人所叫唤的名字,她忽觉有股莫名的委屈感油然而生。抬眸仰视着祁琳,霎时泪如泉涌。
\"呜……我知道你嫁给我是有点委屈,可是……可是你也用不着这样骗我啊……\"
妻子在这节骨眼突然莫名其妙地哭了起来,真教祁琳有点手足无措。\"我……我骗了你什么?\"
练衣红抬手拭泪,呜咽地说:\"原来你姓殿名夏,竟用\"祁琳\'的假名来骗我们,就算是乱说一通也要编个像男子汉一点的名字,干嘛要用一个姑娘家的名字。\"
她的话差点让祁琳摔倒在地,妻子怎会误解得如此离谱!
后边,倪中雄靠到吴宗叡的身边低语:\"喂,老吴,刚才的话你听到了吗?\"
\"听得很清楚。\"吴宗叡答。
杨启芳亦靠上来问:\"吴老哥,\'殿下\'就是那个\'殿下\'吗?\"
吴宗叡睨了他一眼。\"我不认为这个称呼是可以随便乱叫的。\"
银荷亦神情惊骇地慢慢退至吴宗叡等人的身边。
廊上,池昆田上前在夏靖耳边低语数句,夏靖露出讶然的表情,接着两人步下台阶朝祁琳走来。
夏靖凝着黑衣人,勉力抑住激动的心情,开口问:\"敢问这位公子的身上是不是有块雕着双龙抱珠的血玉?\"
练衣红闻言惊疑不已,更不禁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
糟了!祁琳反应迅速地掩住妻子的嘴巴,却拦不住她已出口的话,只能咬牙切齿地在她耳边低骂:\"你这个笨蛋,如果我死了你成了寡妇,可半点也怪不得别人。\"语毕,心里也纳闷,普天之下知道这件事的应该只有亲兄长祁珩一人而已。
此刻,夏靖和池昆田再也没有半点疑问了,交换个眼神,两人同时单膝跪地。\"卑职夏靖、池昆田,叩见祁琳殿下。\"
围在四周的士兵们,见状亦全部单膝跪地,齐声道:\"叩见祁琳殿下。\"
黑风寨的人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倪中雄不禁轻问:\"老吴,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我哪知道。·吴宗睿看着祁琳的侧影。虽然大家老早就觉得姑爷不是普通人,但不普通到这种地步,恐怕任谁也想像不到姑爷的真正身分竟是\"皇子\"。
事到如今,想否认也来不及了,祁琳只能暗叹口气,说道:\"起来吧。\"话落,抬手轻轻拭去妻子眼角未收的泪水。
\"谢殿下。\"
练衣红此刻是满头雾水。相公好像没用假名骗她,但为什么那些人要向他下跪,还叫他\"殿下\"?\"殿下\"又是什么?
夏靖上前两步,抑不住激动的情绪说:\"两年多前发生那件震惊京城朝野之事时,卑职本想自戕,至九泉之下向殿下请罪,是池副将力阻,并劝卑职苟活为殿下洗刷冤屈。\"言述至此,夏靖不禁眸泛泪光。\"如今殿下安然无恙,卑职感激苍天有眼。\"
祁琳只是黯然地低语:\"我的命是甘大哥和甘二哥用他们的两条命换来的。\"
池昆田伸手招来一名近卫,低声吩咐数语,待近卫离去后,便上前在上司耳边低语:\"将军,夜深露重,请殿下等人人内奉茶再谈。\"
\"瞧我糊涂的。\"夏靖自责后便恭声说:\"请殿下及诸位人内奉茶。\"
祁琳回头看了吴宗叡等人一眼,拥着妻子便率先随夏靖朝屋内走去。
吴宗叡深吸口气,挺高胸膛。\"咱们也进去吧,毕竟当座上宾比当阶下囚好。\"
于是,黑风寨的众人便跟随在他身后一起人内奉茶。
* * *
厅堂里,夏靖正对祁琳谈述这两年多来皇城所发生的事。
当祁琳被于镇以乱箭射死,沉尸江底之事传开后,二殿下祁珩随即自边关赶了回来。而假祁琳的尸首落江四天后才被打捞上来,尸身早巳被鱼虾啃食得面目全非,只能从身上所穿的衣服和配饰来辨认。但只有二殿下祁珩心存怀疑,因为尸体上少了件非常重要的东西。二殿下祁珩只是不动声色,办完亲弟的后事便又返回边关。
祁珩对发生在亲弟身上的事感到十分后悔和愤怒,遂著人暗中调查事情真相,结果发现这一切竟是刘贤妃和魏太医的合谋。刘贤妃先在酒中下了一种迷幻药,再对皇上施以暗示,使得皇上夜夜作相同的恶梦,魏太医再对皇上进谗言说是中了邪法。后来在风熙宫搜出了迷药,不久刘贤妃就畏罪自缢,魏太医家中也被盗匪闯人,杀人劫财,一家十八口无一活命。
夏靖幽叹口气说:
\"当然谁都猜得到这是何人所下的毒手,目的是杀人灭口。\"话锋一转。\"一年前祁琰殿下因急病过世,皇上改立二殿下为储君,更为避免憾事重演,派重兵至边关接回二殿下。二殿下回朝后不久便发现了您所留下于镇为恶的事证。或许是于镇恶报终临头,在一个很偶然的时机中,我拦劫到一封于镇写给瓦刺王的书信,太子殿下要我先不要打草惊蛇,并伪造一封书信取得瓦刺王的回函,然后将您所留下的纪录和于镇通敌叛国的罪证呈交皇上,这才将于镇处以国法。\"
祁琳听了,不胜唏吁,既欣喜恶臣终为恶行付出了代价,也感慨正当他在山上的土匪窝里悠然地过着快乐的婚姻生活时,皇城里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最教他难过的是大皇兄的辞世。
夏靖又继续说:
\"于镇的事虽解决了,但太子殿下一直挂心您的事,因此请国师占卜您的生死,国师卜出您往南方而去,太子殿下便派池副将领人南下寻访,甚至也派人渡海至梅岭寻找,可惜并无所获。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夏靖双眼盯着练衣红,靠上前低问:\"您……日子过得还好吧?\"
祁琳自然明了他的话中之意,睇了妻子一眼,俊颜微酡。\"很不错呀。\"
练衣红只是看着神情古怪的两人,他们的对话她虽听得一清二楚,但却是一头雾水,完全不懂他们交谈的内容。
这时,外头传来一声:\"太子驾到。\"
大哥来了!祁琳不由感到惊愕,接着便想起身出迎。
正当此时,一个人匆匆进来,来人身形颀长,身着绣着螭龙的鹅黄锦袍,气宇轩昂,美如冠玉,面貌与祁琳有几分神似。
祁珩入得厅堂便看见本以为已天人永隔的弟弟,竟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不由忘情地上前一把将祁琳拥进怀里。
\"我以为我们兄弟再也见不到面了。\"
\"大哥。\"祁琳亦紧紧地抱住他。自兄长自动请缨镇守边关后,兄弟已近五年不曾见过面了,再次相见真有恍若隔世之感。
相拥好一会儿,祁珩松手仔细端详着灵秀的弟弟。\"这两年多来,你过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