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了,而此刻他也明白了一件事,普天之下最是无敌的东西不是盖世的武功或威名,而是那张无形的温柔情网,就连练衣红这样堪称一方霸主的女霸王,亦被祁琳所织的温柔情网给网住了。
思及此,吕云魁不由笑了笑,练衣红真正的克星终于出现了,终于有人可以制住火爆脾气发作时的她了,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柔能克刚吧。
小厅里,练衣红终于停止哭泣,抬首仰视俊颜苍白,却依然漾着温柔微笑的相公,嗫嚅着问:\"你真的不怪我也不生我的气吗?\"
祁琳轻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笑答:\"你又不是故意的。\"
练衣红闻言,慢慢地垂下头去,低语:\"其实我是故意的,因为金莲她说你可能是个武林高手,要我试探、试探。原本我只是想丢那个你做的竹筒花瓶,结果顺手抄来却拿错了,这样你还不怪我吗?\"
老婆的坦承反而让祁琳感到内疚,遂轻轻抬起她的脸庞,低头吻去那挂在双颊的泪珠,最后印上她的唇。
练衣红垂下眼帘,陶醉在那温柔无声的安慰里。
胶合的双唇分开后,练衣红才想起他的伤,遂抬手去抚触那肿包。\"痛不痛?\"
祁琳被她这么一摸,痛得眉眼全挤成了一团,只差没痛呼出声。
\"很痛吗?\"练衣红慌不迭地缩回手,扶着他往睡房走去。\"快回房睡下,我立刻帮你涂药。\"
祁琳在床上半倚半躺着,不觉暗叹着:唉--这皮肉之痛,大概就是谎话连篇的代价吧。当练衣红帮他涂上药膏后,一阵冰凉才略略纾解了疼痛感。
-会儿,房门外传来一个陌生但颇为娇脆的嗓音。\"寨主,我们给姑爷送汤药来了。\"
练衣红闻声回头,就看站在门外的竟是宓婶婶的贴身侍婢翠玉和桃若,不觉奇道:\"你们?\"
两婢走了进来,桃若将托盘上的汤药置放在桌上,笑答:\"是二爷要我们过来帮忙几天的。\"
练衣红听了便了然二叔的用意,只是点了点头,端起汤药便坐到床缘,舀了匙汤药略略吹凉,送至相公唇边。\"小心喝,有点烫喱。\"
祁琳本想自己来就好,却也不忍拒绝妻子的好意,只好让她喂食汤药了。
垂手站在一旁的桃若和翠玉,四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祁琳。
虽然此时他的额头肿了个大包,但依然无损他那绝世姿容。刚才,老爷要她们过来顶替金莲和银荷时,两人高兴得差点要欢呼起来,因为她们老早就想多看姑爷那绝世美男几眼,如今有这大饱眼福的机会,她们哪能白白放过,即使寨主随时都有可能恐怖地发狂起来,她们也无所谓了。
这件事之后,金莲和银荷对祁琳是心悦诚服,当然也没那个胆再敢心存怀疑。
第七章
天幕暗沉沉的,雨仍淅沥沥地下着,不过雨势已明显转小,远方天空更露出了天青色,显示这场大雨即将止歇。
祁琳负手伫立二楼小厅外的悬廊上。这场大雨接连下了十多天,使得户外的活动全部暂停,大部份的人只能躲在屋里,趁此机会好好歇息几天。
十多天的大雨造成山洪爆发,河水泛滥成灾,黑风山寨地处高处,自然毋需担心水患的问题。但这几天以来,练衣红亲自率领手下驰援山下各村庄,协助村民们免遭洪水的肆虐,由此看来,黑风寨对于\"敦亲睦邻\"的工作颇为用心。
祁琳仰望乌云渐开的天际,只希望这场大雨就此结束。
此时,楼下传来练衣红的唤声:\"相公,帮我拿一套衣服下来,我全身都湿透了。\"
祁琳只得回身应答。\"好。\"话落,回睡房取套衣服送至楼下给妻子。
练衣红在客房换过衣服,就在小花厅与数日不见的相公喝杯热茶,暖和身子。
祁琳见她精神不错,但仍掩不住眸中的疲惫,遂问:\"山下的村民都平安吗?\"
练衣红点头。\"大致上都平安,只有几个人在抢救家当时受了点伤。大概再过两天他们就可以回家了,到时候再派几个人去帮忙就好。\"
祁琳啜口热茶。\"你不再去帮忙了吗?\"
\"不去了。\"练衣红突然秀眉高扬,恨声说:\"要不是看在当邻居那么久,又有那么一点关系的分上,我一定趁着这次大水灾把他们全踹进河里当个流水尸。\"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婚姻生活,祁琳已能了解妻子是那种喜怒易形于色的个性,便笑问:\"他们做了什么?\"
\"几个臭小子在背后说我的坏话,正好让我听个正着。\"练衣红看了他一眼。\"他们说我和你成亲就像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祁琳听了不觉愣了愣,但旋即绽开抹自嘲的笑容。\"像我这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书生,自然是……\"
练衣红却截断他的话。\"他们说你是鲜花,我才是牛粪!\"
祁琳顿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心念一转,舒臂将她拥进怀里,柔声说:\"我知道你不是啊!别当真了,他们只是说笑而已。这几天辛苦你了,等会儿回房好好休息吧。\"
他的柔情比那陈年醇酒更令人感到醺然。这几天不在家的日子,她总对他牵肠挂肚的,想着他有没有吃饱、穿暖?风疾雨大的夜里会不会害怕?回来之后,见他好端端地,一颗悬宕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了。
练衣红仰首看着他,轻问:\"这几天你有没有想我?\"
祁琳对她绽开温柔的微笑。\"当然想啊,天天都想。\"说完在她唇上轻轻一啄。
练衣红露出满意的笑容,但旋即忍不住打个呵欠。
祁琳见状便说:\"你累了,还是回房好好休息吧。\"
练衣红真想在他温暖的怀里多靠上一会儿,但脑中的瞌睡虫却愈来愈活跃,她只得不舍地离开相公温暖的胸膛,回到二楼的睡房休息。
* * *
这日练衣红站在悬廊边,看着下方花园里那些在大雨过后,又接连被烈日曝晒数天,垂头叶枯的树木。转首看着整日埋首于书堆中的相公,不觉暗想自成亲以来,他未曾踏出过双月楼一步,再这样下去,她忧心相公会闷出病来。望着渐惭西偏的火球,现在出去走走正是时候。
于是,她便从相通的悬廊走至书斋外。\"相公。\"
祁琳听见唤声便把视线从书本上移开,抬头看向她。\"什么事?\"
\"我们骑马出去走走吧,我带你去看看附近的风景。\"练衣红笑说。
祁琳略略思忖便合上书本。\"也好。\"
一黑一白两匹神骏非凡的神驹并肩漫步于山寨的道路上,马上的一对年轻男女宛如金童玉女下凡般神采照人,所经之处,不论与之错身而过、还是正在田里忙碌的人们,全不由自主放下工作投以注视。
\"那就是咱们的姑爷吗?我今天第一次看到,果真如传闻般英俊呢。\"
\"是啊,好像潘安再世呢。\"
祁琳高坐马上,望着一整山未成熟或来不及采收的蔬果,在连日大雨的冲淋之后,又接连数天被强日曝晒,都已开始枯萎、腐烂,寨民们把尚可食用的采收起来,其余的则锄进泥土中,成为下次播种时的肥分。
祁琳看见连杂木林边、十分贫脊又全是石于的土地,亦种植着耐贫脊又耐旱的作物时,不觉就问:\"山寨是不是已无法自给自足了?\"
这一针见血的话,让练衣红吃惊不已,因为她从未把山寨里的情况详尽对他告知。
练衣红轻叹口气,望向那连绵的屋舍。
\"的确是这样没错。我祖父少年时因为家乡连年大旱无法生活,才和乡民来到这里结庐定居,又无意中在这附近的山洞中拾获一本刀谱和一把虎头金刀,就此练成了一套绝世刀法。但这里当初只是荒山野林,实在无以维生,所以才集结乡民以打劫旅人财物维生。
\"后来祖父靠着那套刀法逐渐闯出了名号,开始有人慕名前来讨教武功,烦不胜烦的祖父则趁此订出比武一次要一百两的规则,几年下来也替山寨赚了点生活的银子。后来山林逐渐开发,又有不少武林人物投靠过来,祖父被推举为寨主后,也订出只宰不肖肥羊的铁律。
\"几十年下来,人口一年比一年多,我父亲在世时已为此而大伤脑筋,后来决定和山下的村庄通婚,把山寨里的姑娘往外嫁,结果--\"
练衣红露出苦笑。
\"嫁出去没几个,却娶回来更多。\"
原来如此,难怪身为寨主的她,得率领手下们下山去帮忙,原来是有姻亲关系。祁琳不觉露出有趣的笑意。\"难道没有更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