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想从她手中逃脱是难如登天,这个\"押寨夫君\"他大概是做定了。祁琳只能暗叹霉运当头。
练衣红见他仅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并没有像曲院的那些文弱书生,听见了她的名号,逃的逃、跑的跑,只恨爹娘不多生两条腿给他,或许他是个从外地来的文弱书生,所以没听过黑风寨和她那名动武林的雷旋刀法。
思毕,她不由放软声音问道:\"你成亲了吗?\"
祁琳据实答道:\"还没。\"
\"很好。\"
练衣红望了望窗外天色。
\"我想也该准备了,金莲、银荷,你们替他换衣服。\"
\"是,小姐。\"
* * *
掌灯时分。
远处,从摆设成喜堂的天和堂传来人声鼎沸的热闹喧嚣声。
练衣红穿戴整齐,双目瞬也不瞬地看着也已穿戴整齐的祁琳,她是愈看愈满意。
祁琳双手被缚,只能乖乖地坐在椅上,和那女匪头四目相对。
到底他最近走的是什么霉运呀,从京师亡命江南,本欲渡海至梅岭寻访授艺恩师太真上人,想更精进武艺,怎料才刚至江南就被女匪头劫掳上山,强迫成为她的押寨夫君1正好证了那句名言: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金莲和银荷相偕走了进来,银荷说道:\"小姐,时辰已到,该过去了。\"
练衣红对两婢颔首示意。
金莲过来扶起祁琳,然后亮出藏在衣袖里的短匕,轻声警告说:\"等会儿拜堂时可别打什么歪主意,否则……\"她以犀利的眼神代替示出口的话。
银荷将红绫的一头交到他手上。\"拿着。\"待他拿妥后便用衣袖把他被缚的双手遮掩起来,让人看不出异状。
祁琳隔着衣服可感觉到一个尖锐物抵在后腰,他知道那是金莲刚才亮过的短匕。
拉着红绫另一头的练衣红,看见他苦着一张俊颜,不由埋怨道:\"干嘛一张苦瓜脸,今天可是我们的大喜之日,你不会笑一笑啊?\"
双手被绑,身后还抵着短匕,被人强押着拜堂,碰到这种情况,恐怕连白痴也笑不出来吧!祁琳此刻真是欲哭无泪,只觉得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他:祁琳呀祁琳,都落到这步田地了,你就认命吧。
祁琳遂深深吸了口气,绽开一抹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这样可以吗?\"
与他正面相对的练衣红和银荷,俱因这迷人的笑容而闪神了片刻,练衣红回神后,满意地点点头。
\"很好,等会儿你就这样子笑。\"
这时,外头传来一个女子的唤声。\"寨主,时辰到了。\"
银荷听了,拿起红盖巾往小姐的凤冠上一罩,扶起小姐和押着祁琳的金莲一起离开双月楼朝天和堂走去。
天和堂里早已聚集了上山来道贺的各路英雄好汉,众人不免纷纷私语猜测新郎倌究竟是谁?年纪多大、长相如何?
\"究竟是谁这么有胆量,敢\'嫁\'入黑风寨,成为练寨主的夫婿?\"
\"好像不是山寨里的人,听说也不是附近的人。\"
\"会不会是哪个世家的弟子啊?\"一个身着天蓝锦袍的少年说。
站在他身边的另一个少年转首接口问:\"若是你,你敢吗?\"
\"我当然不敢,她一个不高兴一拳就可以把我打成肉泥。\"天蓝锦袍的少年压低声量说。\"前不久她不是才大闹曲院的赏荷会吗,连带使得今年的百花之王也没选成,更把人家知府千金欺负得很惨,我不敢想像若嫁给了她,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另一个未曾开口的少年,一副不可置信的语气问:\"真的有那么严重吗?\"
先前对话的两少年异口同声答:\"就是有。\"
这时,门外高喊一声说:\"新人到。\"
众人闻言不由引颈而望,大家都想看看究竟新郎倌是何许人也,长得是圆还是扁。
一对新人在两个俏丽可人的伴娘扶持下踏进厅堂,映入众人眼帘的新郎倌,竟是个宛如金童降世,举世罕见的美男子,新郎倌唇边还漾着能迷倒众生的浅浅笑容呢。
霎时间,原是喧嚣的喜堂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双目都跟随着一对新人移动,个个心中疑念丛生。大家心里的共同疑问是:怎么一个仪态气质如此不凡,堪称绝世美男子的人,会愿意下嫁给\"霸\"名远播的练衣红。
连高坐堂上,担任主婚人的吕云魁和秦宓娘亦大感意外。因为今早眼见拜堂之事已迫在眉睫,三个女娃才告诉吕云魁,今天正午时才要下山去逮\"押寨夫君\"。当时,吕云魁心头凉了一半,急忙和夫人商量届时该如何补救,才免于今晚的喜事成了闹剧一场、传遍江湖的大笑话,怎料她们真的劫到了一个人品如此出众的年轻人。
司正待一对新人就定位后,立刻市场的唱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整个仪式中,不管是贺客还是山寨的寨民们,一双双眼睛都只是盯着那新郎倌直瞧,直至一对新人行礼结束离开后,厅堂立刻响起嗡嗡的窃语声。
吕云魁和夫人相视一眼,起身抱拳说道:\"感谢各位拨空前来参加本寨寨主的大喜之事,我仅代表已逝的拜兄练寒天向各位致谢。喜宴就要开始,请大家人座尽情享用。\"
\"恭喜吕二爷、吕夫人。\"
\"恭喜!恭喜!\"
吕云魁和秦宓娘含笑回礼,更同时暗暗松了口气。
* * *
双月楼的新房里。
龙凤双烛高燃着,两杯合卺酒倒映着橙亮的烛火焰影,红色纱帐,鸳鸯双枕、锦被,新房里洋溢着无限喜气。
练衣红一进房就一把扯下红盖头,嚷嚷说:\"盖着这条红巾,闷死了。\"
金莲和银荷见了不由秀眉微皱。小姐怎么自个儿就把红盏巾扯下来呢,好歹也让劫来的新郎倌代劳一下。
练衣红只觉得头上的凤冠亦有点重,边取下边吩咐说:\"把他手上的绳子解开,我想他大概也饿了,银荷到厨房去拿点好吃的来。\"
岂止是有点饿而已,简直是饿得前心贴后背了。待一解开绳子,祁琳只是不停地抚着发疼的双腕,亦把头上的礼冠取下搁在一旁。
金莲看看小姐又看看他,不由暗叹了口气。
一会儿,银荷端来饭菜,金莲瞟了祁琳一眼,上前佯装整理桌子之时,趁机在其中一杯合卺酒中撒了点药粉,用食指快速搅动数下。
银荷摆好饭菜后,便和金莲双双退了出去,临关上房门前,金莲对小姐使个眼色。
练衣红微颔首,待房门关上后便对他说:\"我想你也饿了吧,赶快来吃点东西,吃饱喝了合卺酒,我们就来睡觉了。\"
真要和她洞房吗?和京师那些温柔婉约得有点矫揉造作的名门淑嫒相较之下,他是颇为欣赏她落落大方的态度,但这样的婚姻让他想接受却又感到有点无奈,不接受又逃不了,不过他若采取不配合的态度,谅她-个姑娘家也无法把他怎样,因为男人占有先天上的优势。
反正吃饱了才有体力和精神和她耗到底,思忖过后,祁琳便起身坐至桌边,准备和她一起用餐。
练衣红当然也饿了,动手替他和自己盛了碗饭,拿来筷子便大口吃了起来,边吃还边问:\"怎样,合你的胃口吗?\"
祁琳筷子都还没拿起,就见她一口又接一口。长这么大以来没见过这么不客气的姑娘家,直把他看得双目发直。
未见回应的练衣红,转首见他直盯着她,以为他是害羞不好意思,便说:\"不用跟我客气,尽量吃吧,以后我们都要天天一起吃饭的。\"边说边帮他夹菜,三两下已在他的碗里堆起一座小山。
唉--命运如此安排,看来似乎也只能认了。祁琳暗叹口气,开始动手用餐。
他尝了几口桌上的菜肴,想来这山寨厨师虽不如宫中御厨的好手艺,却吃到了食物浓厚的原味。 \'
练衣红见他吃相既秀气又优雅,不自觉也略略收敛了些。
吃过饭后,练衣红和祁琳各据一张紫檀木椅,两人互视着无话可谈。
约莫过了两刻钟,练衣红暗忖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起身说:\"我们来喝交杯酒吧,喝完就来睡觉了。\"说完过去端来合卺酒,将一杯递予他。
祁琳端来美酒,凑近鼻端轻嗅了嗅,除了醇浓的酒香外另有一种带着甜味的淡淡异香,遂注视着她冷然地问:\"你在酒里动了手脚,对不对?\"
练衣红闻言骇然,怎么他才这么闻一闻就知道她们动了手脚?无法之下,只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欺上前点了他胸前数处穴道。
\"你这么多疑心如牛毛要做什么,不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把它给喝下去啊。\"话落,她拿过他犹端在手中的美酒,捏开他的牙关给灌了下去。\"真是的,还要本寨主亲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