冶冷逍指了指玫瑰。“让她签。”
“她签?”
“没错,她签。”
“可是她是宫女不是主子啊?”所谓的主子是指妃嫔等级的人,再不齐好歹也得是后宫最末等的答应,宫里用度依身分自是有不同的分配,如此内务府才能依据等级送来相等身分的东西。
冶冷逍眼了黄德一眼,“是孤让她住这,是孤让她签字,这还有什么问题?”
瞧王上脸上已有不耐烦,黄德哪还敢有问题。“奴才明白了。”其实明白个鬼,这意思难道是这里的宫主是这丫头不成?
这事若要传出去,其他宫的娘娘不闹腾起来才怪,这可是完全失宫规的事。
可话又说回来,这规矩是人订的,订的人又是王上,他说不合规矩的也合规矩了,合规矩的,王上不悦,也当没规矩了。
只是,他忍不住又瞄向身旁的丫头,啧啧称奇,玉兔宫虽不是什么称头的宫殿,但以宫女身分入主的她算是第一人,也是唯一一人了。
“王上,奴婢这里不需要其他摆设,奴婢的身分也不配住一个宫,这里就维持原样吧,等您安排了主子进来,再由新主子拿主意吧。”玫瑰说。
冶冷逍让她住进这里已经够令人侧目了,若再让她以宫主之姿向内务府拿东西,她再愚笨也明白自己若真敢拿,那内务府不乱了套,这是要给她什么身分的东西,若以宫女的身分,别说一张桌子,就呆一个碗也依法无据,拿不出来。
她说完这些话黄德立刻朝她赞赏的点头,这丫头还算上道,没蠢到真敢接受。
冶冷逍丢了碗筷,这代表吃饱了,御膳房也及时将熬了二个时辰的甜点“蜜芋”送至,但他手一挥,让小太监撤去,没尝,枉呈了御膳房的精心之作。“不过就是内务府不知变通,孤让你住这,难道没有道理吗?”他冷声说。
“道理?”让她住这还有道理的?
“玉兔宫是孤幼时常来游戏之所,孤一向将抓到的免子、老鼠、蛇弄死后往这里埋,而你……”他蓦然朝她阴侧侧的笑。
她胃一绞,这是将她当成玩死的动物手到这来了?!
“坦白说,孤确实有想将你活埋在这的打算。”他说这话时像是与人在闲聊,还用水漱了用膳过后的口,一点也没觉得这话吓人。
黄德听了频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就对了,这才像王上会干的事,也解了他的惑,否则一个不起眼的宫女,又老是触怒王上,王上怎可能还平白送她住进这座宫。
第3章(2)
玫瑰的胃不只绞痛还抽痛了,为什么每次见到这位弦月王,自己都仿佛有生命的危险?
“那……那王上至今还想活埋奴婢吗?”她颤声问。碧玉受了惊吓,如今卧床不起,而自己割手腕的那道伤痕还没好呢,这回不会又要赴死了吧?
他忽然站起身来,伸手用力抬起她的下颚,眼中的笑意令人不寒而栗。“你说呢?”
“奴……奴婢不知……”她眸中有俱色。
他嘴角一扬,似乎很满意见她受惊。“跟孤来吧!”他甩开她的下颚。
她抚着被抓疼的下颚,才要问这是要她跟去哪时,他已往殿外大步走去。
黄德见她没机灵的跟去,又推了她一把,她这才有些气恼的跟上。
冶冷逍走了几步后回头,她以为他是瞧她有没有跟上,她怕挨骂所以加快脚步往前,哪知他是朝黄德递了眼神,黄德会意,立即要大批近侍站在原地不动,就连黄德自己也亦然,没有跟上前。
玫瑰见众人止步不动,自己也不敢乱动,回身想要走回黄德身边,黄德见状脸绿了绿,不得不向她挥手道:“王上不是要你一人跟上吗,还不快去!“
原来是要她一个人跟上,自己脑袋实在不够精光,老是让人提点事情,她尴尬的红着脸,赶紧转身朝已经有些走远的冶冷逍身后追去。
冶冷逍带她去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玉兔宫的后林,玉兔宫地处弦月王宫的最东处,之后便再无任何的宫殿建物,因此后方即是一片竹林。
这片竹林浓密,她与碧玉虽早发现有这个地方,却是不敢踏进,一来怕迷失在这片林中出不来,二来怕林中有什么兽物会伤人,但他却敢独白带她进到这片林子里,难道他在这片竹林里藏有什么古怪的东西?
刚开始她很努力的记路,怕万一迷路,自己也有办法走回去,但她才跟着他走没多远,她就被这片林木给搞得东南西北分不清方向了,反见他却是很熟稔的带她行走,似乎非常熟悉这里的路和地形。
他说年幼时常在王兔宫游戏,这片林是属于王兔宫的,那么他常来的地方应该就是指这里吧,难怪他会对此地如此熟悉。
走了一会儿的路后,她听见鸟叫声,这叫声不是一、两只鸟而已,听起来像是为数不少的一群鸟。
她好奇这声音从哪里传来,林中又怎会聚集这么多鸟儿昵?“王上,您听见了吗?有好多的鸟儿叫声昵。”她兴奋的说。
他嘴角微微的笑。“听见不如看见吧,瞧,到了。”他领她进了一处围篱,这围篱不是普通的围篱,在大片的空地上用木桩围起一个范围,木桩之上是十尺高左有的细网,将整个天空墨住,开成一个超大的鸟笼,然而令人吃惊的是,大鸟笼里头竟然是上千只的鸟儿在其中飞翔鸣唱。
她惊奇,眼睛倏亮,原来鸟叫由此地传来。“这里是?”
“孤的鸟园。”
“鸟园?!”她站在鸟笼外头瞧得有些目瞪口呆。鸟园,一般人家的鸟园养个几十只或百只以上就很惊人了,可这里……她大开眼界了。“请……请问您带奴婢来这是三观鸟儿的吗?”她想起他大费周章的带她来这,这自的不会这么简单吧?
这一问果然惹来他不屑的瞪眼。“你以为孤有这么闲信逸致带你来赏鸟吗?哼,这片林子确实埋葬了许多孤捕杀过的野兽尸体,连人的尸身都有,孤玩死你之后,正打算将这片林子当成你的葬场。”说到这,已见到她脸色越来越苍白,他阴侧侧一笑,“放心,孤让你活着走进林子,而不是死若被抬进来,便表示孤改变主意了,你另有用途!”
他这话一落,她立刻用力吐出长长的气来,她吓死了,她以为他是专程带她来这杀人埋尸的,幸好不是,她怀怀乱跳的心脏这才安稳下来。
“请问,奴婢有什么用途?”她拍拍受惊的心脏,小心的问。
日阳穿透竹林,光线洒在他的头顶,将他整个人笼墨得异常明亮光辉,她却不敢多瞧眼前器宇轩昂的他,因为对于这个王上,她多少已经了解,黄澄的铸金之所以光可鉴人,是因为他骨子里的坚硬阴冷,这才能刨出令人畏俱的金光。
这人不是她这朵小小不起眼的玫瑰可以瞻望的,她心惶不定,多少后悔当初不该进宫,再急需用钱也该找别的法子,总比进宫随时可能丧命的好。
仿佛像是看穿她的心思,他精纹的眼眸朝她瞥去,表情莫则,“玉兔宫孤幼时之所以爱来,不只因为它有这片林子可埋尸,它还能让孤养鸟,而你说过自己对训练动物十分有心得,相信对训鸟也该很有一套吧?”他问她。
她讶然他竟然让她训练鸟儿。“奴婢为了到街头卖芝赚钱,下过功夫学习与动物相处之道,确实对某些动物的习性很是了解,也能与之勾通,像马、老鼠、驴子、免子等动物,奴婢都训练过地们一些特技,至于鸟儿嘛……应该也没问题吧,之前奴婢家里就养了好几只的鸽子,也训练过它们做些简单传递物品的事,不过,您要奴婢训练这些鸟儿做些什么事昵?”
“让它们成为孤的一支传讯队!”他沉声说。
她眉眼一挑。“您是想让这些鸟儿帮您传递各国机密?!”
“没错,原本的训鸟师于上个月过世,孤正愁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帮孤做这件事,而你若想活命就好好帮孤完成这个任务,明白吗?”
她瞧了瞧这上干只的禽鸟,再瞧瞧面容英俊却是带着沉酷的他,为了自己的小命,她还有得选择吗?当下马上点头道,“交给奴婢吧,奴婢定不辱使命!”为证明自己没问题,她嘴唇弯出了一个自信的弧度。
虽已见过多次她的笑容,仍让他一征,半晌后才找回呼吸。“玫瑰带刺,你这根刺倒是能刺进人心啊!”他忽而冒出这句话。
“王上?”她听不明白。自己这朵玫瑰的刺钝得很,哪能刺人,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旋过身去,“走吧,孤对有用处的人不会吝啬,玉兔宫从此就是你的,孤会让人送去你所需的东西,不用不安,你受着就是。”他说,那语气竟是出奇的轻。
清晨薄雾时分,四执事便站在上弦宫等着伺候冶冷逍更衣,等了约莫两刻钟听见黄德由寝殿内传出声音道:“王上旱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