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无奈的顾芳华嘟高嘴,「我也是不得己而为之,说来话长。」
看她这样,邱越波笑出声来,接着才向门房说道:「这是鼎鼎有名的妙手神医顾太医,你都不认得?你这当门房的眼睛可要再好好练一练了。」说着他接过她手中的食盒,「我带你进去,不过你来得不巧,我正要走,他也刚来了一位贵客,不晓得有没有空见你。」
「我知道,那贵客不就是青鸾郡主吗?我把事情说完就走,不会耽误他会佳人的。」顾芳华满不在乎地跟着踏进程府。
程府的家丁丫鬟因为认得邱越波,所以也没有阻拦她,只是路上时有人好奇地问:「邱大人,不是要走了,怎么去而复返?」
邱越波笑道:「主人话多,下面的人也罗唆,没看见我还带着朋友吗?这可是你们家太傅大人都惹不起的贵客。」
于是众人又伸着头打量起顾芳华——这位据说连太傅大人都惹不起的女人是谁啊?不一会,有人认出她的衣服,了然地小声和身边的同伴嘀咕,「这位似是那个很有名的女太医,顾芳华。」听到答案,不少人更是疑惑了——一个医女又怎么能说得上是连太傅大人都惹不起的呢?
不理会众人好奇的目光,顾芳华迁自走到后院,只见东厢房的门开着,接着听到房里依稀传出女子哭泣着的质问声,「今天无论如何你得给我一个回应,否则我宁可死了。」
不一会,屋内扬起那熟悉的、懒洋洋的嗓音,「我早就回应过了,是郡主自己听不进去。还有啊,郡主是千金之躯,不要动不动就说死啊死的,不吉利。」
「程芷岚!你这个无情无义铁石心肠的家伙!」那青鸾郡主像是怒了,接着传出匡嘟一声,似摔碎了什么的声音。
程芷岚慢悠悠地说话声又响起,「郡主殿下,我这青花瓷杯虽然比不了皇宫里的东西名贵,却也是陛下年前赏我的御赐之物,你就这么随随便便的砸了,不怕犯了藐视陛下之罪吗?」
顾芳华在外面听到里面这样热闹,倒有几分看好戏的心思,故意站在门外不进去,但听青鸾郡主被程芷岚威胁,忍不住对邱越波笑道:「郡主只怕要被他唬住了,是谁摔的青花瓷杯,如今房中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再没有第三个人证了,郡主何以会受罚?」
她本未以为自己说话的声音不大,屋内人听不到,没想到那厢房门忽然被人推得大敞。
程芷岚倚着门框,蹙着眉看她,「是我眼花看错了吗?鼎鼎大名的顾太医怎么会纤尊降贵来到寒舍?莫非你早算准这里有位寻死觅活的贵人急需你来救抬?」
「可惜我的医术只能医病人的身体,抬不了病人的心,这郡主得的病呢,病根儿在太傅身上,自然只有太傅能治。」顾芳华难得对他笑面迎人,「我知道我来的不是时候,但我有一件小事想拜托太傅大人,说完就走。」
程芷岚摇了摇头,啧啧称奇道:「莫非天要下红雨了,你我一天见两次不说,早上你才骂我是胸无点墨还敢误人子弟的世问败类,怎么这会儿又说有事相求?」
「呢,这一定是误会,程太傅乃当今朝中巨擎,我这种荧烛之光自然要仰仗日月之耀才能苟且偷生。」她笑咪咪的说。
她见风使舵之快、嘴巴之甜,不仅让程芷岚听得又是吃惊又是好笑,连邱越波都忍不住问道:「芳华,你是有多天大的事啊?竟然让你像是嘴巴抹了蜜似的夸奖他?这事儿我能不能办?要不你也这样夸我几句?」
她叹道:「我若是先遇到你,说不定就求你了,可是如今我己经到了程府,还是要先求一求太傅大人,太傅大人若是办不下来,我再求你。你不用急,夸你的话我车载斗量,肯定会留着慢慢和你说。」
程芷岚不由得挑起眉毛,「你这番话说得我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看你平日那一股傲气的样子,会有什么事让你这样低声下气地求我?」
看他有意愿听,顾芳华连忙将今日自己与杜竿竿的一番相遇说出未,然后摊手道:「你看,我既然救了佳人,又被人家如此看重,当然不能不帮忙,而这朝野上下,使得上力帮她圆这心愿的,我想来想去,也就只有恃宠而骄的太傅大人您了。」
「恃宠而骄?」程芷岚笑出声,反倒比刚才被她夸赞时还乐。「你果然不会夸人,夸几句就词穷了,这是夸人的词儿吗?我知道你想让我为那位杜小姐跟刑部霍大人求情,这件事虽然不难,我却不便做,谁知道她父亲是因为什么罪名被抓进去的?若是谋反罪,我现在出头帮她这个忙,不是要把我也拉进嫌疑圈子了?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我岂会做?」
顾芳华无奈地点点头,「早猜到太傅大人会这么说,不过那丫头只是想见父亲最后一面,并不是要为她父亲脱罪,那是太傅大人没有看到杜小姐的美貌可人,若是看到了……」
「若是看到又怎样?」青鸾郡主怒气冲冲地从房内走出来,「若是看到了,芷岚也不会帮她!」
顾芳华连忙笑道:「郡主别生气,臣的意思是,那位杜小姐虽然比不上郡主的倾国倾城,但也算得上是小家碧玉、温柔可人。臣身为一介女子看她哭成那样都于心不忍,太傅大人这样富有同情心的人若是见了,必然会起侧隐之心,其实也毋须太傅大人怎样费心,只要和霍尚书打声招呼,让牢头放杜小姐进去和父亲打个照面也就行了,那杜小姐全无武功在身,还怕她劫狱不成?」
程芷岚微微扬起头,「顾太医,你真是给自己找麻烦,那杜小姐是好人坏人你分得情楚吗?就这样揽下,你以为你帮了她,人家会对你感思戴德?」
反正己被他戳穿她毫无诚意,顾芳华说起话来便没顾忌,「我又不指望她以身相许,要什么感恩戴德?不过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医者毕生所学无非是为了治病救人,杜小姐父亲的命我们是救不了的,只是还她一个心愿罢了。太傅大人能有今日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的日子,难免做过落井下石、趁人之危的缺德事,难道不希望趁这个机会给自己积点阴德吗?」
一旁的邱越波早看惯了他俩针锋相对的样子,不想跟着被彼及,连忙往后一站不出声。
倒是青鸾郡主听得目瞪口呆。她平生所见之人,若是有求于人,难免低声下气,也不乏委曲求全,像顾芳华这样,貌似说话的语气像在拍马屁,但出口的词儿却都刺耳得像在骂人的,还真是没有。
程芷岚仅扬声说道:「你跟我进来。」
顾芳华笑盈盈地应了一声「好」,举步就往屋内走。
青鸾郡主想跟上,程芷岚却冷着脸对她说:「你要是不想惹恼我,就快点出去。」
青鸾郡主气得顿足,赌气的往门外走,「程芷岚!你以为我稀罕来你这里?」
「不稀罕就别来。」程芷岚猛地一撞房门,将青鸾郡主关在门外,任她叫喊谩骂,也不理睬了。
房里,顾芳华已经从邱越波手中拿回来食盒,正将食盒放在圆桌上,回头朝程芷岚露出一丝诌媚笑容,虽然话还是不怎么好听,「太傅大人,这是我送来孝敬您的,您知道太医院的人穷,比不得您是太子的老师,下面有不少人抢着孝敬您,这小小东西不成敬意,您就勉为其难笑纳了吧。」
程芷岚掀开上层食盒的盖子看了一眼,并用手捏了捏其中一块糕点的外皮,冷笑一声,「这是什么时候做的?这桂花酥的皮都又冷又硬了。」
她却振振有词地说:「说了让您勉为其难笑纳,便是因为这东西实在不成敬意,反正也不是拿来吃的,您还要挑三拣四干什么?」
「不是拿来吃的你送我这些干什么?」
「有求于人必先以礼赠之,官场的规矩我懂。」顾芳华笑得像只小狐狸,「这不过是我一点小小心意,其实并非我准备的重礼。」她摸出袖口暗袋里那小小的锦盒,必恭必敬地放在桌上,「这才是我送给太傅大人的厚礼。」
程芷岚狐疑地打开锦盒,只见里面躺着两丸药,但己用腊密封着,也不知道装了什么药。他以眼神询问她,而她那古怪的笑容让他不禁猜度这药必不是什么延年益寿的灵芝仙草。
轻咳两声,顾芳华一本正经地说:「这是回仙丹,太医院秘制给皇室享用的,我想太傅大人正值青春壮年,应该用得着,所以冒死为你偷了两颗出来。」
「回仙丹?」他还是不解,拿起一丸看了看,「治什么的?」
「壮龙阳之用。」
她毫无修饰的一句话,让程芷岚差点把这回仙丹捏碎了,赫然明白为什么她会笑得不怀好意,什么回仙丹嘛?分明是御用春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