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麽?”童致旸拿出母亲给他的玉佩。“我不想去破坏他美满幸福的家庭。”
双眼茫然地看着河边正在戏水的一对情侣。“这麽多年来,他一直没有找过我们,连只字片语也不曾收到,他一定早已忘了妈妈。你想想看,要是我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并告诉他我是他的私生子,他的家庭一定会因为我的出现而弄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也许还会认为我只是长得像他的骗徒。”
秦湘萍凝视着他澄澈的眼眸,明白他扯了这一大堆,真正用意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想去破坏生父美满的家庭,好善良的想法!
“你打算怎麽办?”童致旸站起来用力地把手中的玉佩投到河里。
秦湘萍被他此一举动吓了一跳,那块玉佩也许是最後可证明他身世的东西了。
“你做什麽?”
“湮灭证据呀!”童致旸坐下来,彷佛去掉压在胸口的一块大石般轻松。“出生证明被我烧掉了,玉佩也沉入河底了,我和他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秦湘萍实在不知他到底是怎麽想的,若换成他人知道有个这麽显达的生父,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去相认,因为这个社会像齐延辉那样的人太多了。
童致旸仰望着高挂天际的上弦月。“反正不知道的事就让他永远不知道吧!”一直思索着一件事的秦湘萍,在苦思良久後仍不得其解,不禁问:“你是不是从来都没向母亲问过有关生父的事?”
“问过一次。大概是小学一年级的时候,结果把妈妈问哭了,後来再也不敢问。”
秦湘萍无言地看着他,儿子不问、母亲避谈,当然不会去想到生父可能是个大人物。
“难道你上学时老师也没问过?”
“有啊!小学二年级的导师问过一次,我学电视上骗她说爸爸病死了。那个女老师就摸摸我的头,用非常温柔的眼神看着我说:『没有爸爸没关系,你还有一个非常爱你的妈妈。』从此以後我一直牢记着这句话,上国中、高中我都表现很正常,老师、同学也没怀疑过我是个私生子。”
一说到此,童致旸还得意地笑了笑:“到了现在,同事们也没有人想到我出身单亲家庭。”秦湘萍也在心里暗说:如果你不说,我也看不出来。至此,她已确定他有一个非常温柔、爱他的慈母,否则他不会到现在依然保有一颗童真未泯的赤子心。心念一转:转个话题吧!老在身世上问题打转,徒增他的烦恼而已。
“今晚想带我去哪里玩呢?”
“哪里?我想想看。”童致旸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们去看电影,怎样?”
秦湘萍微笑点头,所有的“阳春约会”如逛夜市、公园散步等全回味过了,看电影是最後一项了。
“绮宇公司”位於一栋办公大楼的七、八两个楼层,公司不大,但在商界却也名闻遐迩,因为其创立人是位年轻貌美的女子,不少同业的黄金单身贵族都追求过她,但没人成功过,因此更加使得她声名大噪,追求者更是趋之若。
秦湘萍此时正坐在董事长室的大皮椅上,背对着大办公桌,望着窗外雨後穿透在大楼间的阳光,想着叁天前所发生的趣事。
那天她留他过夜,天亮起床後他已不在身边,她本以为他走了,结果她去梳洗时却发现他正在准备早餐,餐桌上有两杯咖啡,在一旁的他脸上尽是得意的笑容,彷佛在告诉她:你不泡咖啡给我喝,我自己泡!想起他出人意表的有趣行为,不禁笑了出来。
此时,业务经理王惠宣进入办公室内,见她兀自望着窗外发怔,遂伸长脖子偷觑了她一眼。董事长最近变得有点不一样,神态上少了惯有的冰冷,多了点温柔的感觉,使得她更加娇动人了。职员们纷纷猜测董事长是不是恋爱了?瞧她唇边轻漾着一抹娇媚动人的微笑,她确定上司真的恋爱了。
“董事长!”秦湘萍被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看见是她,轻呼一口气:“什麽事?”
王惠宣把文件放到她面前,小声地问:“您是不是在想情人?”秦湘萍不置一词地拿过文件签名。
王惠宣见她不否认,心里立刻有了谱,再小声地追问:“您的他是哪位名公子呢?
”
秦湘萍阖上卷宗,白了她一眼。这个手下第一爱将和自己的际遇差不多,再加上年龄相仿,所以对彼此的心境还颇能了解,便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业务员。”
心思细腻的王惠宣,从这句话中听出个端倪了,故意凑上脸以更小的声音问:“小业务员?多小?”
“小了我五岁。”王惠宣先是一呆接着拍起手来。“我为他鼓掌,好个勇气十足的小夥子!”待看见上司又赏了一记白眼,立刻停止鼓掌,讨好的说:“他能不被您拒绝,嘴巴应该很甜吧!”
“没有。他的每一句话都在考验你的智慧。”秦湘萍暗叹一口气,把玩着手中的钢笔。
“我并不看好这段感情,他对我也许只是一时的迷恋。”
“您不主动拒绝?”这句话问到秦湘萍心坎里了,最初没有拒绝,到如今已是难以拒绝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她说:“我不想伤害他。”王惠宣见她如此,立刻明白上司这次是真的陷进去了,以往她对不喜欢的追求者,说甩就甩,绝不拖泥带水,现在却只能等着被甩,再次品尝心碎的滋味。望着她好一会儿,王惠宣拿起文件转身往外走,还故意大声地说:“女人哪!就是傻。”秦湘萍望着关上的门,一颗心起伏不定。难道为情所伤真是女人天生的宿命?
她自嘲地笑了笑,开始以工作驱走心中的思念。
这天,拖着疲累的身心回到家,打开所有的电灯,希望藉着灯火通明的空间,使阴霾的心情能够开朗起来。
秦湘萍走进浴室洗个热水澡,让自己放轻松,热个微波食品当晚餐,打开电视关心一下国家大事,看了十数分钟,觉得社会上打打杀杀的事件真是层出不穷,令人更是不安了。索性关上电视回到卧室,扭开床头音响,让音乐驱走满室的寂寞,却使得她内心更感寂寞。
在床沿坐下,抱起那只第二次约会的纪念布偶,这叁天以来他一通电话也没有,以往没见面的日子,他每天总会给她一通电话,不是向她报告今天接洽了几个客户,就是问她:今天工作愉快吗?我好想你!从来没注意到一通寥寥数语的问候电话有何魔力,现在总算体察到了,愈要自己不想他就愈是想他。
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高八度音的叫喊:“老姊”这个声音来得正是时候,刹那间驱走了对他的思念。
秦湘琪一阵风也似的冲进来,看到老姊坐在床边抱着大布偶,正想开口询问那个大男孩的事,不经意却看见老姊舒适的大床上摆着一对枕头,她向来只放一个枕头呀!难道秦湘琪双手扳住她的双肩,面色遽变地问:“老姊,你真的做了这麽不道德的事?”
不等她回答又继续说:“你就这麽自毁前途?对了!你一定要让他说是自愿的啊!不行,不行!如果他未满十八岁,不管是不是自愿你都有罪,要被判刑的,如果”秦湘萍愈听愈火大,高举手中大布偶狠狠地敲她一记。
“夸张老妹,说够了没?他不是小男生了,他和你同年。”秦湘琪被敲了一记,虽然不痛却也足以让脑袋恢复正常的思考回路。
“和我同年?你说那个高中男生已经二十七岁了?”秦湘萍索性再给她一击。“他已经是个社会人士了。”
“太好了。”秦湘琪拨拨稍乱的俏丽短发,在她身边坐下。“至少他不会去告你强暴了。”秦湘萍实在气笑不得,打从长耳朵也没听过有男人被女人强暴的事。
秦湘琪转头看看对枕,回过头小声地问:“老姐,他对你已不是……的事,在不在意?”
“不知道。”秦湘萍摇头笑笑,轻咬下唇思量片刻,转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秦湘琪表情先是一呆,接着浮上一抹喜悦的微笑,扬扬眉拉着她的手。
“老姊,这次你赚到了。”秦湘萍俏脸飞上两朵红云,片刻红潮褪下,一抹难掩的落寞在眼底闪过。
“只怕”此时,隔壁书房电话响起,打断她未出口的话,秦湘琪立刻跑去接。
一会儿,她从隔壁探出头来说:“老姊,一个叫童致旸的男人,要不要接?”
“好。”秦湘萍立刻站起来走过去,期盼的电话终於来了。
秦湘琪按着话筒蹙着眉小声地说:“他的声音怪怪的。”秦湘萍秀眉微皱接过话筒,顺手把老妹推开一点。“喂!”秦湘琪一直注视着老姊的表情,看见她眼底深处竟莫名地闪过一丝怜悯,而大感奇怪,老姊脸上甚少有过这号表情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