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阳王怒道。“黑羽定海!就算你在黑羽国是人人敬畏的大将军,但这里毕竟是我玉阳王宫,你这样妄动拳脚,将朕置于何地?来人!将他二人分开!”
黑羽定海听到玉阳王的喝令,心中暗想。这老狐狸终于按捺不住要叫人了?但门外只是进来了两名太监,并没有手持刀剑的侍卫威逼。
小谢笑着躲在一名太监身后,说道。“将军武功威震天下,但要立刻拿下我也绝非易事。”
他得意地笑着,身后忽然有人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颤声地问。“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这站在他背后的人正是玉阳王,小谢不解地回头看,只见玉阳王神色大变,眼晴直勾勾的盯着他脖颈下的衣领一角,神情极为激动。
不待小谢回答,玉阳王忽然一把抓住那从他胸口衣襟掉落出来的血玉坠子,抓在手中翻看了一眼,眼底似乎都要盯出血来。
他抓紧小谢的肩膀,有点慌乱地说。“你,你别走!”然后回头对太监吩咐,“快去请华妃过来!”
屋中的人都怔在原地,包括小谢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唯有令狐问君心中明白,默然坐在一角,看着圣怀璧安排的这场好戏。
华妃匆匆赶来,见到大殿中这一屋子人,一个个脸上表情各异,一时间也不明白出了什么事。
玉阳王从始至终一直抓看小谢的手臂不肯松手,好不容易见到华妃来了,他立刻喊道。“燕华,你过来看看,这孩子、这孩子脖子上挂着的这块血玉!”
华妃一听到“血玉”两个字,也瞬间花容变色,几步奔到小谢的面前,从玉阳王的手中颤巍巍地接过那块血玉,又抬头看向小谢。
细细端详之后,她忽然崩溃地大哭出声,一把将小谢搂在怀中,撕心裂肺地喊道。“我苦命的孩子啊!娘终于能活着见到你了!”
黑羽定海的护卫悄悄问他,“将军,玉阳在演什么戏呢?”
他皱看眉说。“不像是戏。”
这名叫小谢的男子,自从一进殿门他就觉得有些面熟,但当日在海上见到他时是夜晚,距离又远,看得并不是很清楚,只能看清大概的五官轮廓,可他这习武之人自幼练得好耳力,所以小谢一开口,他就赫然想起海上那名圣朝使者的声音,与眼前的小谢不是一般无二吗?
再追问下去,小谢竟然爽快的承认了,那一仗败北的愤恨和损失几千名将士的怒火让他一下子就爆发出来,恨不得立刻将小谢碎尸万段。
可玉阳王现在这一出又是怎么回事?这华妃怎么会抱着小谢又哭又笑的?看这小谢也是一脸茫然,手足无措,两人神情都没有半点虚假的意思,倒让他着实摸不看头绪,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
他无意中瞥向令狐问君,看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他不禁心中起疑,一般人看到这种情景应该只会觉得惊疑吧,她这笑……莫非此事有诈?
小谢突然被玉阳王的妃嫔抱住,简直尴尬得无以复加,他想拉开对方的手,又不想更加失礼,只好以求助的眼神看向玉阳王,且轻声地说。“陛下……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玉阳王也是神情复杂,内心五味杂陈,他望着小谢,小心翼翼地问。“孩子,你真的是圣朝人吗?”
“我……其实是黑羽人,”小谢犹豫之后,才说出自己的身世。“小时候我母亲带我逃难到圣朝,不幸去世,留下我独自在街边乞讨,幸得被出宫的四殿下所救,才得以保命。”
华妃听得眼泪更是成串滚落,“什么?你竟然在街边乞讨?!那可恨的成妃,害得我的宝贝儿子吃了这么多的苦头,陛下,您可一定要给我们母子做主啊!”
玉阳王拍拍她的手臂,说。“好,好,你放心,朕知道亏待了你们母子,好在苍天有眼,将明儿送回到我们身边来,朕一定会补偿你们的!”
华妃拉着小谢哀哀戚戚地又哭又笑,才用手摸着小谢的脸颊,颤声道。“陛下,你看这孩子,长得与您年轻时可不是有几分相似吗?”
玉阳王忍看眼泪也点点头,“与贤儿也有相似之处,这是上天有眼啊,在我玉阳大难来临时,将明儿送了回来,我玉阳有后了。”
黑羽定海听他们唠唠叨叨说的都是家事,这还没什么,但原本玉阳王因太子玉颂贤之病忧虑,无心去管黑羽跟圣朝的战事,现在一转眼凭空冒出个什么新皇子来,却骤然打乱他的计划。
他冷冷说道。“恭喜陛下骨肉团圆,但这团圆也未免来得太巧了些吧?此人身分是真是假尚待查证,没准是圣朝派来的奸细,为了伺机窃取玉阳江山而安插过来的。”说这话时,他又看向令狐问君。
令狐问君款款起身,也走到近前来,“是啊,娘娘为何认定这人便是您的儿子?您的儿子是几时丢的?”
华妃此时才想起这里有不少外人在,用衣袖拭了泪,转身对她说。“这位姑娘问到了本宫心中的痛处。这十几年来,本宫日思夜想的都是这孩子的下落生死,今朝竟然见到他平安归来,不觉忘情,让诸位笑话了。你们心中疑惑都是为了本宫好,本宫深为感激,不过他就是我的孩儿,这是别人做不了假的!”
她托起那块血玉给众人看,“这块血玉,是陛下在几位皇子出世时,特意命人寻料雕刻的,每一块玉的形状和刻字都不一样。因为我的明儿出世那晚,正好我屋中开了一株昙花,所以这血玉上就刻了“昙香静雅,千金不移”八个字。
“十二年前,宫中另一位娘娘成妃,因为妒恨我得宠,竟然指使手下将明儿偷走,带离皇宫,我得知明儿被人挟持失踪后,真是万念俱灰,陛下也倾尽全力去找,奈何终究没有音信……我一直以为明儿大概是遇害了,谁知天可怜见,竟让我们母子有重逢的一天。”
“十二年前……”令狐问君看向小谢,问道。“你今年多少岁?”
小谢回答,“应该是二十一岁。”
黑羽定海冷笑道。“那十二年前你已经是一名九岁的少年了,能记得的事情多了,自己贵为皇子这件事总不至于不记得了吧?”
小谢正色回道。“说来也许你不信,我自己能记得的最早的事情,就是和母亲逃难到圣朝的这一路上,再早的就都不记得了。我母亲说,是因为我小时候发高烧,烧坏了脑子……”
“什么母亲!那根本就是个贼!”华妃气得也顾不得风度,大声说着,“我知道是为什么,那个成妃原本不就是黑羽人,她的手下也必然是从黑羽带来的亲信。听说黑羽会什么妖法,能把人的记忆封住……”
黑羽定海的护卫怒道。“什么妖法?那是摄心术,你们岂能懂得?”
“住口。”他冷冷喝止,“在玉阳王和华妃面前,哪里轮得到你们大呼小叫!”他喝退了手下,又对玉阳王说。“即便他编得像是真的,但终究没有铁证可以证明他就是你们当年丢失的皇子,一块血玉,人人都可以拿着,难道有血玉的就一定是皇子吗?”
华妃笑道。“你说的对,有血玉的人自然不见得就是我的明儿,但是我的明儿当年出生时,因为脐带绕颈,几乎窒息,接生的稳婆在用剪刀剪断脐带时,不慎划破了他的脖子,那一道疤痕就在他的耳下,你可以来看,到现在这疤痕还隐隐可辨呢。”
听华妃这样一说,黑羽定海也无法再质疑下去。
眼前这情势瞬息万变,让他很是不悦。
好不容易碰到了仇家,这一名小小的圣朝特使,无论是杀是抓,原本都易如反掌,现在对方摇身一变,竟成了玉阳的皇子,几千名将士的血海深仇,竟不能立刻和他算了。
不过,他的目标原本就是圣朝的四皇子圣怀璧,这个人终究只是听人使唤的棋子罢了,现在暂时放过他也无不可,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他原本的计划似是要重新街量一下了,今晚到底要不要和玉阳王撕破脸呢?
就在此时,一名太监忽然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满脸惊恐地说。“陛下,不、不、不好了,宫外出事了。”
殿内人同时看向这太监,玉阳王惊问。“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支人马,说是他们的黑羽将军在宫中遇害,要冲入皇宫。御林军已经和他们起了冲突,城内的百姓得知王宫有变,都赶来相救,三方人全搅在了一起,死伤无数……”
殿内所有人都不禁神色大变。
黑羽定海皱眉喝道。“真是胡闹,几时让他们动手了?”
他快步奔出大殿,站在院内,听到的确在皇宫四周隐隐的有喊杀之声传来。
只是这玉阳王宫地域也算不小,宫外的声音很难真切地传入宫内,而他们所在的正殿四周,又恰好有教坊乐师弹奏乐曲,再加上刚刚殿里这,出认子大戏的捣乱,竟让在殿内的他都没有察觉外面已经生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