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珍珠再逃不掉,被爱闹的同事们拖出来大闹居酒屋。最近日式风格的居酒屋、烧烤店在台湾十分盛行,一家接着一家的开。店内有日式的隔间,让客人可以扯着嗓门喧闹聊天,烫壶清酒或冰凉的啤酒、沙瓦,再点些日本口味的下酒小莱,加上店内装璜走传统风格,很受欢迎。
珍珠啜着沙瓦,边听着同事相互传递的八卦消息。大多时候她是安静的,偶尔会插上一、两句,沙瓦里含着伏特加让她的脸蛋微微发烫。聚餐完,同事们决定要杀到KTV大唱通宵。珍珠婉拒着,一个礼拜下来,又忙译稿又处理文书,她真的累了,不单是肉体上的疲惫,精神上,也被思念的病菌啃咬得体无完肤。
和同事分了手,拎着小提袋,一个人在林森北路上闲逛,懒得招计程车,更懒得等公车。两旁闪烁的霓虹招牌映得夜亮晃晃的,马路上呼啸来去的车辆,来来往往与她擦肩而过的人群……这个世界,极尽热闹;而她,落寞吗?有一些吧!孤独吗?也有一些吧!
聂涛,你看你多大的本领!本想偷了你的心,逼你好好爱我的,何时我被你同化了,开始跳出人群,甘愿伴着孤独。这次,亏大了!她自嘲的苦笑着。珍珠打算散步回租赁的小套房,转身弯人一条捷径。这条小巷隐在繁华之内,和外头的喧嚣热闹形成强烈对比。以往她不是没单独走过,但终究是在白天;黑夜笼罩下的小巷透着一股诡异气氛,她不由得联想到那些骇人听闻的凶杀、强暴事件。
二话不说,她马上掉回了头,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了交谈声。珍珠心头惊愕,迅速将自己隐藏在暗处。换作平常,她绝不会干这种无聊事,躲着听人说话,可是那个声音模糊里带着特殊的娇软,呢呢哝哝,她认识的人之中,只有萧瑶。珍珠看不到那女郎面貌,但由婀娜多姿又玲珑有致的身影,她百分之一千地肯定是萧瑶。至于正同她讲话的那名男子……珍珠眨着眼努力看清楚,竟是当日捧来一大束花给她的人!一股冷意由脚底窜上,她脑海中有一个答案正在形成。萧瑶和那名男子不知在商议什么,只见她不住的比手画脚,神态十分急躁,男子却沉着一张脸,双手横抱胸前,似乎在思虑着。汗冒出手心,珍珠心跳得极快,想走近些听他们到底在谈什么,却不敢往前。由北海道回来后,萧瑶判若两人的怪异态度,还有那名男子假借送花,引她离开客厅,让萧瑶在小熊背包上动手脚……再有,是谁拍了那些照片?天啊!潜藏在洪帮的武山连合会的手下,绝不只他们两人!
真相呼之欲出,使珍珠的身子颤抖得如同落叶。她不冷,心中充斥着震惊和兴奋。萧瑶是偷溜到这里来的吗?还是这一带也纳入洪帮势力范围?珍珠思忖着,心中有个声音偷偷地在问:他呢?是不是也在这附近?突然的,一双男性的大掌无声无息地欺近,从珍珠背后迅捷的捂住她的口,另一只手则围紧她的腰,用力的将她往后搂。珍珠根本不及喊叫,低低哼了一声,便撞进宽阔的胸膛。他的脸磨蹭着她粉嫩的颊,声音低哑,附着她的耳道:“是我。“我知道。”他的气息,多么熟悉呵!珍珠将头往后靠,不由得叹息,两行泪毫无预警的落下。他手指沾上她的泪,烫得他连忙抽回覆在她嘴上的手。“你在怕什么?你全身抖得像受惊的小兔。”他的语气温柔中带着怜惜,让珍珠受宠若惊。他不记得那日咆哮着要她离开的情景?不记得他指控她,说她背叛吗?可她却记得清清楚楚。心头一酸,她难过的开口:“我是害怕,怕你不爱我。”圈着她腰际的手一僵,他缓缓地说:“傻气。“你才傻,抵死不要我爱你。“这世界真有爱吗?”他疑惑着,态度不再是坚决的否认。“有。”珍珠回答得斩钉截铁。“你怎么知道你爱我?拜托!这是什么场合、什么时候?他竟还专心一意的同她争辩这个问题!“我不知道,可是我就是知道。”珍珠急躁的说,撇过头去,他的脸庞离她好近,“我还知道,我讨厌你脸上现在的笑。”他真的在笑,因为得到一个女子的感情,而笑得洋洋得意。“你真奇怪。一下子爱我,一下子又讨厌我。”珍珠真想端他一脚,一生气,语气和声量全不自觉的加大,“‘这不一样!”这下,真的糟糕了。她一叫,惊动了前面两个人,萧瑶迅速的转过身,处于备战状态。那名男子缓步踱近,目光扫向珍珠躲藏的暗角,喝道:“是谁?”不再被动了,聂涛大掌牵着珍珠由暗处现身,双眼直勾勾地逼视敌人,语气平淡的开口,“萧瑶,你真该死。”他嘴角微扬,闻不出一丝不悦,而这种反常的态度,更让萧瑶心惊胆战。
“你……长老,你跟踪我!”萧瑶惊惧的望着聂涛。聂涛冷哼一声,越过萧瑶,视线落在她身后那名男子身上,“我的情报没错的话,你就是武山连合会的‘殿下’吧!久仰大名,今天才见其面目。委屈了你,一直潜伏在洪帮手下,真是大材小用。”
殿下并不否认,根本不介意身分被拆穿。他摇着头走近,与聂涛面对面,“显然我做得不够完美,否则你是无法看穿的,”他回头睨了眼吓得花容失色的萧瑶,继续道:“我这些手下,得调回来再训练。”
“武山连合会为了吞并地盘,果真无所不用其极。你们罔顾道上规矩,只是为了这块小小的晶片。”聂涛由口袋中掏出那指甲大的薄片,夹在两根手指间玩弄着它,又咄咄地问:“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牵扯上她?”他将珍珠拉向自己,保护性的搂着她。
殿下耸了耸肩,“她是很好的工具。利用她,只是想转移注意力,混淆你的判断。”他有“大和”民族特有的细小眼睛,粗浓眉毛,而高壮身材,算是基因突变--这个“日本仔”,中文竟然说得又顺又溜。他的日本腔藏得极好,不细听根本听不出来。“那个人,我们在新宿盯上他时,其实你早和他接过头,取得了晶片。你牺牲他,也是为了引开注意力。”“嘿嘿,你的逻辑推理能力很惊人。”他笑着,阴阳怪气的看着聂涛和珍珠。珍珠感到毛骨悚然,眼前这人,绝对是个狂者。聂涛是心冷面也冷,但这人纵使阴沉狠辣、工心算计,脸上依旧挂着无害的笑容。“既已到手,为何又送回来?不会只为了要栽赃嫁祸这么单纯吧?”聂涛提出的问题,全问到珍珠心坎里去。她频频点头,等着殿下的答案。殿下又怪笑了一声,将双手的指关节握得“咯咯”作响。聂涛笑着替他回答:”因为你发现无法解读晶片,才决定送回来。你以为只有借重香港总堂内部的电脑科技才能解出数据内容。”他瞧了瞧手里的晶片,撇撇嘴角,“你解出来时,是不是一串乱码?”
殿下微沉了脸,仍不停运动手指关节。“你很想知道内容吧?”这下换聂涛嘿嘿地笑。突然间,他手指一扬,晶片飞向殿下,落在他的脚边。“送你。好好解读吧!可惜你永远无法知晓。”“你!”殿下低吼一声,他脑筋转得很快、马上猜到整个状况。“很抱歉,它的内容就是一串乱码。一文不值,却能引出你这只狐狸。”聂涛换上严峻的表情,冷眼瞧着对手,“设这个局.等你很久了。”“你是说,这是你布下的计谋,你全在演戏?”他一个字一个字迸出口,很难再保持无所谓的脸孔。聂涛从容点头,“我只不过将计就计。”听到他的坦白,一时间,珍珠有些茫然。是不是在这场设定的圈套里,她不只成了武山连合会的棋子,也成了洪帮长老手里的牌?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戏码吗?对她的霸气、对她时来的温柔、对她情感与身体的占有,全为了剧情需要?即使当日替她挨下的三刀六洞也不例外吗?那她心心念念的牵挂,到底算什么?”
珍珠挣脱腰际的手,而聂涛正专心的应付眼前大敌,轻易的放任她去。她立在一旁双手环抱自己,急切的想逃离这些人,逃得远远的。此时殿下向前移了几步,手臂随意的摆在身侧。他轻咳一声,“长老,你只有一个人。”“是吗?”“你只有一个人。”他确定的重复,算计的眼神一闪而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双手平举朝向聂涛,手中已多了两把手枪,一把一颗子弹。他们如同事先彩排过似的。方才对话间,两人勾心斗角,费尽心思去揣测对手的心意,制敌时机一到,两人竟是相同动作。两把枪同时对上自己脑门的同时,聂涛也持枪指着殿下的眉间和胸膛。情势登时紧张起来,空气绷得死紧,两个男人的呼吸频率相互夹杂,牵制住对方,又不敢再越雷池一步。“萧瑶!”殿下怒喝着,视线仍锁在聂涛脸上,不敢分神,“过去!杀了那女的!”“站住!”聂涛不等萧瑶有所动作,原本指着殿下胸口的枪转移目标,对准萧瑶。珍珠像是个局外人,愣愣地看着这一切,脚底仿佛生了根,竟然无法移动半步。“过来!靠着我站在我身后!”聂涛命令她,注意力同样不敢松懈。“杀掉她!萧瑶!”殿下根本不管聂涛可能会朝他开枪,只是一味的下令萧瑶动手。萧瑶略顿了一下,但到底服从指令惯了,她的手仍伸入怀中掏出枪……来不及了!聂涛反射性地扑向珍珠,大吼着:“来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