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很可惜,这些草莓我才刚种下去,你就把它们压扁了。你说,你要怎幺办?”她冷冷的盯着他问。“草莓?”他猛一抬头,看到她的表情微微地动了一下。他站起来,往下看,泥土堆中根本就没看到任何绿色的东西,更何况草莓——为了更确定没看走眼,他干脆蹲下来仔细的观察,顺便盘算待会要怎幺解释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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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在他迎着太阳向她绽开笑容时愣了一下。阿波罗,太阳神阿波罗,那是第一个钻入她脑海中的想法。他很高,大约比她高一个头,劫黑而且强壮,有点像是常从事户外活动的人。他的头发有些松,可是又不像是烫出来的,因为它们是那幺的不驯地堆在他头上,在清风吹过时,有意无意地摆动着。
他的五官相当端正,浓眉大眼,但是却有一圈浓浓的黑眼圈,鼻梁相当挺,但是有断掉过的痕迹,唇则非常的饱满厚实;最吸引人的是他笑起来脸上竟然有酒窝。紫玉羡慕的看着他那深陷的酒窝,从小她就梦想自己会有酒窝,但事实上,她只在嘴角有两个可爱的小梨窝而已。
他再三的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后,站起身子面对她。
“呃,小姐……”他这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她的姓名,也未自我介绍过。
“我姓吕,双口吕,叫希晨,希望的希,早晨的晨,我就住在隔壁。”他用手指指自己的屋子。
“我知道。”紫玉一颔首,这才发现皮皮已不在脚边了。
“皮皮!”她拔腿往屋里跑。
吕希晨莫名其妙的也跟着她往她屋子跑,他根本就没仔细想,只是看她那幺紧张,他不由自主的就跟着她跑进去。
一进门,就看到那只大狗站在椅上,上半身则踩在餐桌上,正舔着盘中的蛋,忙得不亦乐乎。
“皮皮,你太过分了。怎幺把我的早餐吃掉嘛,你太坏了!”紫玉站在餐桌前,用手指弹着它的鼻子。
皮皮的反应则是傻呼呼地咧嘴一笑,吕希晨敢发誓,那只丑狗真的在笑!它那个表情就像个傻头傻脑的傻小子被抓到偷吃东西时的神情。
“算了,下去吧。我再重新弄一份好了,你哦,顽皮狗。”她摇摇头的往厨房走去,顺手将桌上的盘子放进厨房的洗碗槽中。
吕希晨跟在她背后,看到那个小巧的厨房时,眼睛为之一亮。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他看着她忙碌地在平底锅前打着鸡蛋、烤多士,肚子不由得又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
“呢,我想……呢,我……”他期期艾艾地开口。
突然紫玉一失神,整篮鸡蛋砸在炉子上。
“该死!”她尖叫的将篮子自锅子上抢救起来,无奈的看着大约七、八只鸡蛋在锅中滋滋作响。
吕希晨非常自动自觉地上前帮忙,七手八脚的将鸡蛋壳捞出来,然后很顺理成章的,他自动的将那些鸡蛋炒成一大盘的炒蛋。
“我想,这是我家、我的蛋、我的厨房吧?”紫玉瞇着眼睛地瞪着他。
他抓抓头。“小姐……对不起,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已经自我介绍过了”他边说边将鸡蛋端到餐桌上,瞪了一眼目露馋光的皮皮,然后倒了杯鲜奶,自己。
“何紫玉,紫色的紫,玉佩的玉。”她满心不情愿的说出自己的名字。
“何小姐,我想你这些鸡蛋糟蹋了也是可惜,而我也还没吃早餐,这样吧,我付钱给你好啦。”他洒脱地说。
“反正我也吃不完那幺多,你吃好了。”她闷闷地说完,自己动手把牛油涂在多士上。
皮皮闻到香味而又蠢蠢欲动的,紫玉低哼一声后,它乖乖的缩回餐桌下。
“你这只狗长得蛮大的。”他客气地说,盯着她手中的多士。紫玉顺着他的眼光,看着手中的多士,想想,将手中的多士递给他,自己则只喝着鲜奶。
“你刚搬来?我这几天才见到你,所以你应该是这几天才搬来的……”他没话找话的东拉西扯。
紫玉冷眼的看着他自拉自弹自唱的,等他将盘中所有的炒蛋:包括紫玉的那一份及多土、鲜奶都解决后,她才开口。
“你要怎幺赔偿我的损失?”她气呼呼地问,站起身子收拾。
“损失?一顿早餐,两百元够不够?”他掏着口袋说。
“早餐?我指的是我的草莓。你知不知道草莓很脆弱的,只能埋在三——五公分的浅土中,还要注意水分及阳光,你刚才一躺,可能把我的草莓都压死了!”她有点(原文遗失)
“这种种子包是自日本传进来的,商人是看中了现在许多人都喜欢在露台、顶楼摘些园艺,所以发展出这种产品。这每一袋种子包中,大概只有七、八颗种子会发芽,这样才会刺激消费者的购买欲,产品的销路就会很好了,这也是生意人的一种手段。”他笑着说。
“那我应该到哪里去买呢?”她疑问地歪着头看他。
他呆呆地看着她,窗外亮亮的阳光透过窗上的白纱窗帘投射在她脸上,晶莹的肤色在阳光的投射下彷佛吹弹得破;她歪着头的神情,配上刚毅的下巴棱线,益发使她的脸散发出一股独特的味道。
他得费很大的精神才能将自己的注意力拉回刚才的话题。太不可思议了,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对自己竟然有这种吸引力,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太久没有社交生活了。
“哦,哦,你应该到山下的种子农药行买,他们的种子品质比较好。”他努力的挤出这句话后,赶紧站起身子,掏出三百元交给她。
“这就算是我的早餐钱及赔偿你的草莓的钱。”他将钱塞进她手中。她笑着摇摇头,将钱又推还给他。“不用了,我想你教我种花,我们就算扯平了。”
“你真的不要吗?那我收起来啰!”他笑着将钱塞回裤袋,大步的向外走去。他得赶紧走,这女孩子对他的吸引力正在与时俱增,再不快些走,他怕自己就要赖着不走了。
紫玉挥挥手。这个奇怪的男人浑身散发出一种危险的味道,使她感到一种奇异的刺激感,她诧异的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微微地颤抖着,立刻将手藏在背后。
“不用啦,就当我们扯平好了!”她微笑地说。
“那我走了。”他的脚跟似乎并不想离开似的,千斤重般的举不起来。
“嗯,再见。”紫玉轻轻地说。
“那,那再见啦!”他困惑似的看了她一会儿,才像下定决心似的转身离去。
紫玉看着他向村前的杂货店走去,这才想起自己的早餐才喝了杯牛奶及啃一口三文治。她看着皮皮正在草地上追着一只蝴蝶,自己玩得不亦乐乎,她摇摇头,叹口气的往房内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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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希晨懒洋洋的在店前顺手拿起一个篮子,慢慢地沿着货架捡取自己要的物品。
即食面、虾子面、罐头、冷冻水饺、馒头……在手触到鸡蛋时,心念一转,他多拿了一盒鸡蛋。
杂货店的老板娘是个五十多岁的妇人,洪亮的嗓音配上肥肥短短的身材,典型的妈妈形象。
“吕先生,好几天没见到你啦,还以为你下山回台北去了呢!”老板娘一边敲着收款机的数字键,一边扯高嗓门跟他闲聊。
“没有,最近赶稿子,所以比较少出来。多少钱?”他急急忙忙的掏钱,想尽快离开这里。因为老板娘是出了名的“传声筒”,又是嘴巴碎得可以的三姑六婆。老板娘突然靠近他身边,压低嗓门地低语着:“吕先生,你家隔壁那幢房子有人住了,你知不知道?”
“嗯。”他微微地一颔首。
“听说是个千金小姐哪,搬家那天是坐着平治车来的。听我老头说啊,是辆什幺加长型的豪华房车哪!那幺有钱的小姐干嘛一个人住到这里来呢?你说是不是?现在的有钱人啊,真是奇怪!”她将东西放进购物袋中,笑瞇瞇地递给他。
“也许人家想图个清静也说不定,多少钱?”他心不在焉的塞张千元大钞给她。
“二百六十八元。来,找你七百三十二元,谢谢喔!”她笑容满面地说。
“再见。”他挥挥手,赶紧的逃回自己的屋子。
他在离开杂货店的同时,还可听到老板娘的喃喃自语:“哪里不好住,住到这幺偏僻的地方来,有钱人就是爱作怪。”
回到卧室,大概是肚子的饥饿已经摆平了,睡意如潮浪般的涌上来。他头一沾枕,立刻沉入梦乡中,只是梦境中总有一个长发女孩的身影飘飘荡荡的,还有一只叼着舌头的大混血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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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闷闷地坐在书桌前,瞪着桌上一盘盘的种子。到底要藏到哪里呢?她刚才发现皮皮竟然连花台都不放过,它喝水的同时,也将种子一并吞下肚去,教她好伤脑筋!
皮皮是她住台北时在路上捡到的野狗,浑身脏兮兮的,长长的毛纠结一起成了毛球,畏缩在红砖道上,睁着那对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往来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