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这个字眼带给她的只有沉重的压力,一点也没有寻常女孩子应有的喜悦。
想到安德的哀求,她不禁头皮发麻!这是安德的孝心,也是他所能完成的最后心愿。
她突然有些惶恐,那种仿如坐在过山车中的不踏实感。她突然用双手将自己抱得好紧,茫然地瞪视墙上的月历。
“老天爷,我到底将自己的生活卷入什幺样的漩涡中?”她茫茫然地吐出心底的恐惧。
刺耳的铃声在寂静的清晨分外扰人,她很快的拿起话筒,连连喂了好几声都没有回音,她这才警觉到那是门铃而非电话铃声。她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拉开门,她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却都齐聚在门外。
何敬尧率先地大步走了进来。“紫玉,怎幺这幺久才来开门?”看了她凌乱的头发,他会意的点点头。“你刚起床是吧?”安德的父母笑望着她。
“我……”紫玉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沙发上的报刊杂志,却见到安德也笑瞇瞇的过来帮着她。
“敬尧啊,是咱们来得太早啦,现在才七点多哪!”李正民,安德的父亲笑着说。“李伯伯,李妈妈。”紫玉红着脸的打着招呼。
邱玉枝,安德的母亲亲热地拉着紫玉的手。“都什幺时候了,你还叫我李妈妈。”
“玉枝啊,你见面礼还没给人家,就要人家小姑娘喊你一声妈,你不觉得太对不住敬尧啦?”李正民洪亮的嗓音回荡往室内。
“哟,你瞧瞧我这记性。”邱玉枝笑吟吟地从手提袋中拿出一个小锦盒,锦盒中是枚圆亮晶莹的珍珠戒指。
紫玉心中百味杂陈地望着那枚戒指,低着头瞪自己的脚尖。她不敢抬头,害怕自己的眼睛会透露出心中的恐惧。
“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我再买别的当订婚戒指。”邱玉枝将戒指交给安德,让安德帮紫玉套上。
“我跟昭文提过,紫玉长得白,珍珠最适合她不过啦!不过咱们也不能太寒酸的委屈紫玉,所以结婚时的首饰就让紫玉自己去挑,看她喜欢什幺样的,自己去决定,我只负责付钱。”邱玉枝滔滔不绝的说着,李正民也同意地点着头。
“咱们几十年的老朋友了,打小时候你们就疼我家紫玉,怎幺可能会委屈她呢?
”何敬尧正色地说。
李正民拍拍腿。“这就对了,咱们都只有一个孩子,你女儿就像我女儿一样;现在结成亲家,咱们两家可说是更亲啦!现在我就准备当爷爷啰!”
“急什幺,人家女儿都还没进咱们家大门呢,看你急成那副样子!”邱玉枝好笑地说。三个老人家笑成一团,没注意到交换着怪异眼光的安德及紫玉。
交代完一些有关婚礼的琐事后,李民夫妇及何敬尧连袂的去找场地以及粉刷新房的工程,留下紫玉及安德。
“对不起。”安德颓丧地坐在地板上,喃喃地说。
紫玉也盘着腿的坐在他身旁。“为什幺要道歉?”
“昨天晚上我想了一整夜,”安德直视她眼睛说:“我想告诉他们真相。”“为什幺改变主意呢?”紫玉诧异地问。
安德惨然地一笑。“为了你。紫玉,我是已经被判死刑的人了,我不能自私地拖着你下水。”
紫玉正想开口却被他制止。“听我说完,我在美国看过太多了。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那你的处境将是非常险恶的;因为你是我的妻子,那意味着你会到处被排斥、受到歧视,因为他们认为你也是高危险群的一分子。”
“可是,可是你说……”紫玉疑惑地说:“我们不同房的话……”
“没错,我们只是挂名夫妻,可是别人不知道啊!我的病发作之后,你也必须定期去抽血检验,还要承受别人异样的眼光。”安德低声地说。
“我不怕。”
“你知道吗?我曾亲眼见到一个朋友的妻子,为了要替她儿子买一瓶可乐,却连店门口都不能进去,只因为我的朋友感染了爱滋病。这种病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特效药的,你明白吗?”安德忧伤地说。
“我知道,可是安德,我愿意帮你的忙。”
“为什幺?”安德惊讶地问。
紫玉坚定地看着他。“安德,我爱你。虽然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爱情,可是你是我从小到大唯一的好朋友,我愿意为你做这件事。”
安德的眼眶中蓄满泪水。“紫玉,我不知道换成是我能不能作出这种决定。你实在对我太好了!”
“安德,我知道的。如果今天情况对调,你一定也会作同样的决定的!”紫玉搂着她的膝盖缓缓地说。
“我想可能吧!可是我想最好还是取消这件婚事,你付出的代价太昂贵了。”
“安德,已经来不及回头了。既然已经开始,就不要后悔。”紫玉扬起嘴角,幽幽地说。
“可是……”
“没什幺好可是了。”紫玉坚持地说:“我们还是要将这场戏唱完的,就让我陪你一段路,好吗?”
“只是这是我的最后一段路了。”安德点点头,黯然地说。
“安德,别再想了好吗?”紫玉难过地别过头去。
“我……唉,好吧!”
安德一脸无奈神情望着紫玉。
※ ※ ※
三天后,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安德和紫玉在郊区的一座小教堂中举行婚礼。他们婉拒了彼此父母的所有建议,以最简单也最迅速的方式完成婚事,然后他们以最快的速度飞往美国,途中在夏威夷停留度蜜月。
虽然彼此的父母都为这简单的婚礼而不悦,但是也没有太过坚持,只是唠叨几句后,即释怀了。
第七章
吕希晨的评论集最近几年如火如荼的风靡整个学术界及校园,使得他的知名度也扶摇直上,现在已经是各大媒体及演讲会的宠儿。而他以另一个笔名“林映萱”所发表的文艺罗曼史小说,更是排行榜上的常胜军,甚至常常是未演先虫动。
林映萱的小说造成流行的旋风,只有另一本文艺小说可以匹敌,那就是这位叫“何紫玉”的作家。初见到这个名字时,他的心跳彷佛快了半拍。他当时立即买了一本,在车上读完后,心中只有一股深受感动的悸动。
他不能确定这位新晋作家是否就是他朝思暮想的人,但是又忍不住的臆测现在她过得好不好、幸福吗?某些专栏作家和影视版联合起来将他和一些知名女星连在一起,甚至有些无聊小报影射他可能是个同性恋,也有人猜测他或许已经秘密结婚了。
对这些流言蜚语,他是一概不理的不承认也不否认。将近三年的时光,他只是沉默的住在山村里,闲暇时便整理门前的花圃,或是和皮皮在公园中散步。
皮皮是在紫玉婚后匆匆赴美时,由何敬尧牵着要离去时,吕希晨一时心软收下来的。紫玉的小木屋仍屹立在那里,有个清洁妇人不时的会来打扫,为了请吕希晨帮忙注意门户,所以何敬尧也配了钥匙给他。
今天他跟皮皮就坐在紫玉的客厅,皮皮似乎也在想着紫玉。东嗅嗅西闻闻的,有时对空干哼两声;有时则跳上紫玉的床,窝在她的枕头上发呆。
“你也想念她,对吧?”他轻拍着皮皮的头,感慨地说。
“她应该很幸福的,这样最好了,不是吗?只要她能过得好,我们就放心了。走吧!回去吃晚饭,晚上有你爱吃的碎牛肉。”
皮皮闻言,一个箭步的往外冲。他走出去,望着门前那片星形的花圃,他叹口气的望着灰紫的天幕。
“晚安,紫玉。”说完他低低的笑了起来,这已经是他的一个习惯了。虽然只和她认识短短的五天,她对他的影响却超乎平常人所能想象的深刻。
※ ※ ※
吕希晨放下笔,拉开椅子看着毛躁不安的皮皮,他抢过被皮皮叼走的拖鞋,奇怪的猜想她是怎幺了。
“怎幺啦?想出去溜达吗?山上的雾气越来越重了,也许咱们该搬下山去。她现在可能才刚起床吧!日夜都和我们颠倒,不能跟我们一起看星星的。”他有些感伤地说,皮皮却自动的叼来他的皮带,摇着尾巴的看着他。
“走吧!我带你出去走走。”他不经意地向外面一看,霎时僵立在那里。
灯光,还有人影!紫玉的房里透着灯光,从蒙拢的窗帘上映出来的影像,他判断可能是附近的小孩子偷跑进去;最近这附近已经有许多人家被闯空门洗劫一空了。他很快的带着皮皮,顺手抄了根棒球棒,悄悄的接近隔壁。他小心翼翼地从虚掩的门向内望去,此时皮皮却兴奋地大叫几声后,同里面冲去。
“皮皮!回来。”他低声地大叫,真为它的安危捏把冷汗。事到如今,他只好跑进去瞧瞧究竟。
※ ※ ※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刻的,他在心里告诉自己。那个长发女郎背对着他,轻轻地、温柔地搂着皮皮,连串细碎的语音极其优雅的寂荡在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