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独自在国外治病求学的日子,你是我最牵挂的人;现在我没有别的意图,只想祝福你,一生幸福。
阿臣哥哥小熏跌坐在自己的脚跟上,阿臣哥哥就是连璞臣!这个发现大大的震撼着她,她口干舌燥的吞口口水,老天,这实在太惊人了,她紧紧的握着胸口的蒲公英坠子想着。
难怪他看到我的蒲公英坠子时会那幺的讶异,问那幺多的问题。我原先以为他只是好奇,没想到……没想到原来他就是送我蒲公英坠子的阿臣哥哥!
阿臣哥哥!璞臣就是阿臣哥哥,这个认知让她大大的受到冲击。她索性把牛皮纸袋内的东西都倒出来,里面大都是些土地税籍资料,还有某些地契、买卖登记书。小熏把那些东西都放回去,另一封信引起她的注意,她马上放下手中的东西,专心的看着那封信。
小熏:
约瑟爷爷和安娜奶奶在五十年前到台湾时,没有想到我们会将大半辈子的时间都花在这里。但是,我们听到上了帝的应许,知道祂拣选了我们来做这工作。虽然一直有许多的试探,但是凭借上帝的指引,我们安然度遇魔鬼的引诱。
蒲公英之家是所有不幸的孩子的家。这次上帝垂怜,让我们得到连先生的帮助,或许你已经不记得他了,他在十年前曾在蒲公英之家对面长住养病。由于你的陪伴和鼓励,他战胜病魔;他想栽培你,但因你已完成学业,并且有了好工作。
所以我建议他把金钱用以栽培院里其它的孩子们,他仍希望你能到他的家中做客一年。我答应了,因为,孩子,他是如此急切的想报答你鼓舞他的生存意志。另一方面也是我们非常了解你,我的孩子,你有很高贵的自尊,绝不会被名利所迷惑的。记住,我们都爱你!
约瑟爷爷安娜奶奶她看看日期,是在璞臣为的那封信之后写的,她感动的将信都折且好,放回大牛皮纸袋内。她轻手轻脚的走到床前看着约瑟,熟睡中的约瑟仍然是那幺的慈祥。
“约瑟爷爷,谢谢你。我们真是幸运能遇到你跟安娜奶奶……还有璞臣。”
她说完将窗帘拉上,悄悄的走了出去。
所有的问题都找到答案了,小熏站在绿得悦人的山坡上想着。把这片地买下来送给蒲公英之家的人就是璞臣,也就是她牵挂了十几年的阿臣哥哥。
在耀眼的阳光下,蒲公英之家的红顶白墙衬着绿草地,洋溢着一股异国情调。
她坐在一根枯树根上,瞇着眼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那个男人。他走到她面前,停下脚步看着她。他没有打领带,也没有穿外套,在南台湾燠热的天气下,他如同一般人一样只穿件衬衫,头发则凌乱的随风招摇。
“约瑟怎幺样了?”他开口问,并随意的坐在蒲公英上,丝毫不介意草根汁液会弄脏他所费不赀的西裤。
“医生也没有办法,他太虚弱了。璞臣,我看他躺在那里真的好心疼,可是我又无能为力。”小熏一提起约瑟的情况就愁容满面。
“现在只有尽量的让他愉快。小熏,有时候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为他人的病痛负责,因为我们只是凡人。”璞臣将她拉到怀里说。
“我知道。”小熏望着眼前的蒲公英,真的好奇妙的感觉:以前在她的心里,阿臣哥哥是阿臣哥哥,璞臣是璞臣,但是现在他们两个人在她面前合而为一了。
“在想什幺?”璞臣的下巴在她头顶上摩擦着问。
“没有。璞臣,我有没有告诉过你阿臣哥哥的事?”她偏着头问他。
“有,你说了一些,怎幺啦?怎幺突然想到他呢?”璞臣有些意外地问。
“我常在想我的父母太狠心了,所以他们把我扔在孤儿院门口。但是,事实上我是被绑架我的人扔在这里的,所以找的父母也称不上是狠心的人,对不对?”
小熏慢慢地说。“我真是有些笨!”
“嗯,你想通啦!这跟你的阿臣哥哥有什幺关系?”璞臣仍是不动声色地问。
小熏举起手中的蒲公英坠于,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芒,令人不能直视。
“我在想阿臣哥哥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他是我第一个想嫁的男人。”小熏暗笑的逗着他说。
“哦?”璞臣强迫自己装出讶异的表情,但其实心里喜不自胜。“为什幺?”
“因为我答应过他,我等他回来。如果他回来之后还没有结婚,我就嫁给他。”小熏斜着眼观察着他的表情,璞臣,你要再装蒜下去是吗?没关系,我奉陪!
璞臣有些苦恼的看着天空中回旋着的那只鹰,我要怎幺告诉她呢?时间、地点都不对,或许我该找个更恰当的时机,同她说明一切。
“呃,小熏,没有人会去要求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遵守诺言的。毕竟你那时候还是个小孩子,还不解人事,对不对?”璞臣笑着说。“况且都这幺多年过去了,搞不好他已经忘记你长什幺样子了。”
“不可能的,他怎幺会忘了我!如果是你,你会忘了我吗?”小熏逼问他道。
“我当然不会忘记你;你是我最珍贵的宝贝。现在愿意嫁给我了吗?”璞臣温柔地托起她的下巴问道。
“不行耶,我得先找到阿臣哥哥,他若是没结婚,我就优先嫁给他;他若有老婆了,我才能嫁给你。”小熏淘气地说。
“我……孟达在招手,会不会有什幺重要的事?我……”他话未说完,小熏已经站起来,飞也似的朝房子的方向跑去。
“约瑟爷爷!”小熏慌慌张张的叫着跑进去。
屋里的人都沉默的看着她,床上的约瑟头枕在安娜的怀中。他大口喘着气的看着小熏,手指动了动,似乎想举起来的样子,小熏冲过去握紧他的手。
“约瑟爷爷,你怎幺了?”小熏紧张的望着他。
约瑟虚弱地一笑。“我要到上帝的国度去了,小熏,记住,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在上帝的眼中。”
“约瑟爷爷,你振作一点,我马上去请医生。”小熏站起来想去找医生,却发现约瑟的手已经无力的滑落了。
“约瑟爷爷,约瑟爷爷!”小熏只能呆呆的立在那里,在她二十几年的生命中,第一次碰到死亡的震撼。周遭的人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安娜奶奶由慧中和几个姊妹们扶去休息,明凯、孟达和其它几个较年长的兄弟们,则忙着讨论该如何料理约瑟的后事。
小熏茫茫然的看着大家各自忙碌着,整个人有种被掏空了的感觉。有人牵着她走出去,她迷惘的站在阳光下,直到被拥进温暖的怀抱中方回过神来。
“璞臣,约瑟爷爷,约瑟爷爷……”她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泪水如断线珍珠般的直坠而下。
“嘘,我知道,尽情的哭吧!”璞臣温柔的说完并轻轻的摇晃着她。
“他是那幺好的人……我,我好难过。”
“小熏,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起码约瑟走得很快,很安详,没有痛苦。”
璞臣低声地安慰着她。
小熏望向那片灿烂的蒲公英,没有了约瑟的蒲公英之家,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但是,蒲公英之家还会是蒲公英之家的,因为蒲公英是最柔韧也最坚强的植物,冥冥之中好象还可以听到约瑟的洋腔洋调国语,在某处低沉地说。
“是啊,起码他走得很安详。”小熏低声地说。
约瑟的棺木就葬在那片蒲公英之中,如他生前所愿。大伙工作的工作、读书的读书。很快的,蒲公英之家又恢复平时的秩序,几个姊妹已经决定回到附近的小学或公司上班,一来可陪伴安娜,另一方面也可以协助照顾院里的小朋友们。
慧中和孟达也赶回台北,因为修车厂的生意愈来愈好,孟达实在没办法离开太久。“小熏,昨天爸爸跟妈妈还在问你何时回台北,他们很想念你。”慧中趁孟达去开车时,悄悄地告诉小熏。
小熏不知该如何说出自己的感觉,她只好含糊的点点头。“我会尽快回去的。”
“我走了!”慧中和孟达不停的挥着手。直到车子都看不见了,小熏这才走回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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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熏,你打算几时才回台北?”璞臣笑着问正在折衣服的小熏。
“我也不清楚耶,我还不太确定。”小熏抱起那堆厚厚的衣服放进各人的衣柜说。“不确定?为什幺?”璞臣闻言不解地反问。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要等我的阿臣哥哥!我想待在这里等他,我怕他会找不到我。”小熏有些意气用事地说,她实在搞不懂璞臣葫芦里在卖些什幺膏药。
“小熏,他只是你青春期认识的一个人,难道你的心里就只容得下他?难道这些日子以来,我的努力不能在你的心底留下一些痕迹?”璞臣有些怒意地说。
他知道自己有些反应过度,吃十年前的自己的醋,但是他着实不明白,难道现在的我比不上十年前那个病恹恹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