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爷爷,我叫黎瑾。」她诧异的看着老人从怀中除下一个古老的怀表,塞进自己手中。「这……」
「这个怀表是当初我要离开家时,平儿的奶奶交给我的,她说我出门在外想着家的时候,就打开来看看。后来我们一路撤退,来到台湾,我带着平儿的父亲过日子,这个表向来都没离开过我的身边。」老人停顿了一下,伸出手去拍拍黎瑾的手背。我本来是想以后就留给平儿了。但今天我想还是给妳吧,当作我送给妳的见面礼。」
黎瑾看着那双满布老人斑的手,惶恐的说:「我不能收,这个表对你们的意义重大,我……」
杜平将表挂在她胸前。「正因为它对我们的意义重大,所以,既然爷爷要送给妳,妳就收下吧!」
「爷爷,谢谢你,我一定会好好保存它的。」黎瑾珍惜的摩挲白金的表面,激动的告诉老人。
「嗯,黄小姐,我累了,推我回房去休息吧!」老人略显疲态的告诉护士。
看着护士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走进幽暗的长廊,黎瑾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舍不得他,这么孤独的老人!
「孙少爷,医生前两天有跟你联络过了吧?」定叔表情凝重的问坐在椅上沉思的杜平。
「嗯。」杜平蹙着眉点点头。「真的有那么严重吗?我看他还很好啊。」
定叔摇摇头。「今天他还算不错的,有时闹起来我们都拿他没辄!病情时好时坏,记忆力也大不如从前,医生的意思是要我问看看,要不要送他到医院去住?」
杜平抿着唇,注视自己交握着的手指。「定叔的意思呢?」
「这……」定叔为难的揩揩眼角。「孙少爷,我在杜家已经三十几年了,老太爷一直都很照顾我们这些下人。我是认为医生说到医院也不过是打针吃药,那跟在家里又有什么差别呢?再说医院里那些人,哪比得上我们这些下人会服侍老太爷?老太爷只要眉一皱,我们就知道他的意思了,那些外人又怎么会懂呢?」
杜平抬起湿润的眼看着他。「定叔,爷爷跟我多亏了你跟兰姨,要不然我真
不知道要怎么办。」
「孙少爷,定叔有句话要劝你,早些结婚定下来,老太爷一直悬念的就是你的终身大事。」定叔说着有意无意的盯着黎瑾看。「杜家的产业一直托给外人管总不是办法,老太爷已经这么老了,还能再盼个几年呢?」
「我知道,我会放在心上的。」杜平看了眼正坐在沙发上打盹儿的黎瑾。「定叔,房间整理好了吗?我看黎瑾可能要先休息一下。」
「整理好了。少爷跟少奶奶的房间一直都整理得好好的,随时等孙少爷结婚当新房用。」定叔微微一笑说。
杜平斯文的摇醒黎瑾。「黎瑾,我带妳到房间去休息,待会儿我再去带妳过来吃饭。」
黎瑾已经累得没有力气回答了,她跟着他向一条长廊走去,似乎走了很久才到,杜平打开房门,比了手势要她先进去。黎瑾打着呵欠踏进屋内,一走进去即被满室的画作所吸引。
画中的景物就是这些房舍及附近的山峦起伏。有各个时刻的写生,清晨雾中、雨中模糊的景致,黄昏时的霞光万丈,还有夜里山谷中天空的青蓝夜幕。只有在最中央的一幅画中有人物,书中是门前的水池,在拱桥上有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坐在老人的肩头上,正兴高采烈的指着池中肥硕的锦鲤。在左下方题的名字是《静仪》。
黎瑾被那幅画深深吸引住,她不由自主的向前走去,驻足在画前。
「那是我母亲画的,画的就是我跟我爷爷。」杜平走过来站在她身旁,一起看著书。「她就是因为这幅画而得奖,申请到奖学金出国深造,却因为意外而过世,那时我父亲已经过世很久了。这些书是她留下来的。」
「很美,幸福洋溢的气氛。」黎瑾微倾着头,看着画说。
杜平打开另一道门。「这里是卧房。妳先休息一会儿,吃饭时间到时,我会来叫妳的。」
黎瑾走过去看着那个用柔柔的灰色调做基本色的房间,淡雅的灰色占了室内大多数的空间,衬托点缀其中的其它颜色更显得活泼而生动。
床边的梳妆台上有帧黑白照片,黎瑾一眼就看出那是杜平的父母。因为照片
中的男人有着和杜平相似的额头及高挺的鼻子,至于他的浓眉大眼,显然是遗传自母亲。
「好美的房间。杜平,你真的要让我住在这里?这是你父母的房间……」黎瑾靠在那片大大的玻璃窗前,看着外头的厥类和参天大树。
「妳休息吧。」杜平说了这句话即转身出去。
* * *
黎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刚才明明很想睡的,可是这会儿真教她躺下来了,却睡不着!
想想也真是不可思议。昨天她还是小镇上的幼儿园老师,一夜之间,她去了工作,又随一个根本不太认识的男人住到他家中。
黎瑾啊黎瑾,妳的小心谨慎到哪里去了呢?妳如此轻易的相信别人,难道忘了以前所受过的教训了吗?妳能确定他不是另一个贪图美色的登徒子吗?
可是他并没有任何不轨的企图啊!另一个声音在心里悄悄的说。是吗?妳有足够的时间去认识他吗?他毕竟只是个陌生人,妳明白他的底细吗?
但是,他不像个坏人啊!他这么的敬爱他的祖父,又热心的帮助园长解决麻烦……他应该不是个坏人的!她总括的下结论。
那么妳待在这里干什么?心里的那个声音又毫不留情的盘诘着自己。妳不是拒绝他走进演艺圈的提议吗?那么,妳还跟他在磨菇些什么?妳有行动自由的,不是吗?
是啊!可是,我……黎瑾猛然的坐起来抱住自己。
「老天,喔,老天!」黎瑾忍不住呻吟出声。该死的!她该不会是爱上他了吧?她不可能去爱上一个才认识不到二十四小时的男人。
那么她为什么竟然会有不想离开这里的念头?她皱着眉头问自己。
一定是她太久没有尝到这种家庭的温馨,太久没有人如此的关心她。是了,一定是这样的,或许真的是她把自己封闭得太久了,所以才会如此脆弱的容易感动。黎瑾一边这么告诉自己,一边昏昏欲睡的打着呵欠。
这种感觉是那么的美好,教人舍不得……
* * *
杜平凝望着远处的山峦,后面有脚步生传来,他不用回头就知道那是谁。
「孙少爷,山里晚上雾气重,多加件衣服吧!」兰姨说着为他披上一件外套。
「兰姨,谢谢妳。」杜平顺从的穿上外套。「只有在这座山前,我才能找到平静。在这里我才能静下心来想事情,决定事情。」
「你在为黎小姐烦恼?」兰姨坐在廊下的摇椅中,手中不断的转动着佛珠说道。
杜平没有太讶异的笑笑。「兰姨,我心里在想些什么向来都瞒不过妳。」
「你为什么烦恼呢?我觉得她长的俊俏,人品倒也不错,看她今儿个下午对老太爷说的那些话,可真是真心真意的,教人感动。」兰姨轻轻的晃动着摇椅,闭上眼睛。「要是少爷跟少奶奶都还在的话,他们也会喜欢这位黎小姐的。而且,他们还会要你早日把她娶进门。」
杜平苦笑的看着她。「兰姨,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我昨天才遇到她的!」
兰姨吃惊得连手中的那串佛珠都掉到地上,她停下摇晃的摇椅。「昨天?那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杜平于是把自己昨天到星星幼儿园出外景及帮李美玉摆平张介民,还有强制把黎瑾带离开那个是非之地的事都源源本本的说出来。
「来,你做得没有错。那你现在又在烦恼些什么呢?你把她从那个危险的地方带出来了,这是在做好事啊!至于你要把她捧成大明星,那也不是什么坏事。」
「可是,我现在又不能确定了。」杜平苦恼的说:「兰姨,妳看到她了,她甚至比王莞莞更美,更适合走这条路,站在一个经纪人的立场,我觉得不用她很可惜……」
「可是?」兰姨久久等不到他的下文,询问的看着他,继续摇着摇椅。
杜平坐在廊下的石椅上。「可是我私心里却很高兴她不愿意走进演艺圈,因为我不希望……不希望别的男人也去注意到她的美,我……唉,我真搞不懂自己在想些什么?」
兰姨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她从他一出世就看着他长大,这些年来,没有父母的日子,使他不能如一般年轻人的享受天伦之乐。而特殊的身世也使他在生活中较为保守,以免引起非议。这个孩子,难道不明白那就是男女之间互相的吸引吗?
「孙少爷,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捡到一只小麻雀的事?」兰姨决定好好的开导他。